王子熙一直在平城陪陆浅浅度过了最艰难的十五天,愚人节过了之后她才回家,恰好也到清明节扫墓的时候了。她父亲新丧,今年一定要拜祭的。
陆浅浅这个月则是不停在跑警局和看守所,她以前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刑警,可是对于后续处理一点都不了解。她有很多需要去问的事,能不能给她爸送东西,怎么申请见面资格,什么时候会开庭,她还要做些什么?
律师倒是自己找上了门,自我介绍说是包展找了他,费用也会由那边出,让她不用担心。每次去见过陆卫国后,律师会跟陆浅浅见面说情况,都是些好话。
虽然听律师说爸爸在看守所情况不错,陆浅浅自己见不到,始终是无法放心。
她一时半会离不开平城,等开庭至少都要一个月,陆浅浅也没有心思和灵感画图,所以想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先做着。
律师费是谁出她能猜到,不过她不打算领这个情,因而想在案子判决之前攒够钱,来付这个费用。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有份工作也能调整下心态,不至于总是钻牛角尖蹲在家里难受。
最初陆浅浅就近在那家蛋糕店做了一阵子,那个曾经送她回家的店员小弟弟很认真想追她。那个孩子比她要小两岁,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陆浅浅本着不祸害别人的好心,很快辞掉了这份工作。
四月底王子熙再来时,发现陆浅浅搬了家,她还是租了两室的房子,主卧里只是放着箱子,并没有打开布置。
“浅浅,你学了那么多年美术,就是为了做这个吗?”在便利店收银台边,王子熙吃着刚才付款的东西吐槽她的好友。
“姐姐,你买了出去吃,要不去那边有小桌椅,在这里很妨碍进门和买单的人。”
“怎么会,我这么漂亮,路过的男生看到都会进来买,不是帮你招揽了生意?”
陆浅浅无言:“我只负责收银,卖多卖少不关我的事,也不会给我加工资。”
“浅浅,这你就太没追求了,既然做了收银员,当然要把自己当店长来看,这样才会有前途嘛。”王子熙以前经常跑销售的场子,竞争意识非同寻常。
陆浅浅尴尬笑了笑:“子熙,你真打算让我在这一行闯出什么名堂来?”
“这倒是。你还是应该早点嫁个好人家,到时候想画什么画什么,当你的阔太太不好吗?”
陆浅浅没接茬,她还是不想谈起那个人。
“我没说应哥哥,我说那个小开叶绍君啊。他家里条件不错,他又没有对不起陆叔叔,你一个电话他肯定飞奔来找你,要不要试试?”
“少胡说了。”
“你不打我来打,赌不赌咯?”
“别!”陆浅浅一着急,差点把扫描器推出收银台,“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清楚,你别再招惹他。”
“是吗?怎么说清楚的?我猜,应该是应哥哥帮你的吧?现在你都没有这个金牌‘假男友’了,不给他一个机会吗?”
陆浅浅摇了头:“我又不喜欢他,以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浅浅你做人真的太好了,那些笨男人喜欢追你,你大可以欺负他们当好玩,何必太认真。”
“我想,我妈当年如果不是抱持这种态度,说不定不会跟我爸走到那一步。”
“正相反,你爸妈太相爱,太把爱情当回事,才会那样的吧?如果大家只是玩玩而已,就不会有那么深的因爱生恨。”
陆浅浅鼓了腮之后回答说:“可是你是玩,你能确定对方也是玩吗?万一他动了真感情,你的玩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麻烦。”
王子熙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被陆浅浅回得无话可说。
片刻后她换了话题:“你对应明禹肯定是认真的,那他对你呢?”
陆浅浅再次语塞,刚才某人不是说不提应明禹的吗?
“我真搞不懂,你们明明没必要错过彼此,为什么要弄成现在这样?”看好友不接话,王子熙透露了最新消息,“听包大哥说,应哥哥不知道是辞了职还是调了岗,四月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回省城。”
陆浅浅看了她一眼,连包展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应明禹去特训的地方,跟他要去出任务的地方可谓是天南地北各在一方,但挑选的是同样气候条件的场地,为了之后能最快适应环境。
应明禹虽然是读警校出身,从小也学过一些格斗术作为爱好,但他毕竟没有当过兵,部队的训练方式和学校还是有区别的。加上他离校工作的这些年,忙于做事难免会有松懈锻炼的时候,而这次任务希望他们能尽量往特种兵的方向靠拢。
为了能活着回来。
起初从全国刑警队里挑人就筛了无数次,才筛到只剩十个人。通过一些隐秘的方式说明这个任务的难度和需求后,主动申请来参加特训的只有三个人。为了能有更多选择机会和提高任务达成的几率,上头劝服了另外两人一同来受训,所以他们这批竞争对手一共五人。
最后会挑两个人,同时放出去,至于能不能把任务顺利进行下去,要看到时候的实际情况,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成功。
既然来了,所有人都抱持了一样的心态,想要取胜想要去接受这次任务。
训练无疑非常辛苦,他们虽说是刑侦方面的人才,也挑了身手还不错的,但和特种兵比起来,根本不经练。
一周的苦捱后,有一个人退出,他的身体状态实在达不到,而且过于辛苦的操练让他有些心理压抑。
又一周后,应明禹成了唯一一个能坚持完所有训练的人,教官看看倒下的一批,拍了他肩膀说:“谁敢说我定的训练变态,这不是有人能完成吗?”
应明禹差点在他的大力神掌之下倒下,勉强撑住了。
他们住的和其他士兵一样是四人间,原先有五个人时应明禹自己一个人住了一间,后来走了一个之后他就搬到了一起。
不过他不爱说话,其他人对他好奇做过观察和分析,从他们的推断里,应明禹觉得他果然还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人。
因为其他人明知道他们都是从刑侦方面调来做特训的人,却还要怀疑他会不会不是。
走的那人虽然是住下铺,但应明禹搬过来时下铺已经被人占了,他睡在了上面。跟他对床睡上铺的兄弟有一晚看到他从卷轴里拿了画出来看,突然发难跳下床凑到他床头偷窥了一记。
应明禹很无语,虽说做刑侦的人大多好奇心很重,但这么活泼好动的也是少见。
“这什么东西,不是不让带个人物品进来吗?你果然有特权,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是想立个大功好分配工作?”
应明禹收好了东西闭了眼睡觉。
这里不让带私人物品倒是确有其事,应明禹能拿回这东西,花了很多心思。教练起初根本不跟他谈条件,但走了一个人之后,他的锲而不舍让教练怕了他。
在完成指定训练之后,他跟教练经过了三晚的附加挑战,全胜的情况下,教练把这幅画连卷轴一起还给了他。
“在这里可以,出任务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带这种有个人属性的东西。”教练没想到自己会输,愿赌服输时,还是如此警告了这个有些过分超出预期的男人。
应明禹当时没有应答,他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知道跟做是两回事。
他曾经也知道如何处理陆卫国的案子,但知道跟最后签字中间隔了太多东西。
应明禹跟他父亲说,他想接其他任务转换心情,跟感情上的失利没有关系。这句话不说他父亲信不信,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他在省城待不下去,在那个曾经温馨舒适的家里更住不下去。在警局时会想起她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一本正经慢吞吞地画凶器图;在家里看到空荡荡的厨房,会想起自己坐在吧台边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
应明禹曾经以为他很容易就能把那一切变成不会失去的永远,他只要开口跟她说,她就会笑着点头答应。
现实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他说与不说都是个错,说了之后反而遭遇了比拒绝更不堪的回应。
应明禹当时以为那就是她最绝情的样子了,不辞而别还在信上写了永不相见;却没想到他的不甘心和想要往前再走一步,把她逼到了绝路上。
陆浅浅没说出口的话他都能懂,她想要跟他在一起,首先要解决掉那个心理障碍——她在庇护一个杀人凶手。而且那个杀人凶手是她的父亲,她沉默不言保护了十五年的父亲。
他想跟她在一起,本该爱护尊重她的家人,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父亲绳之于法。
否则,一个跟杀人凶手相依为命的人,要如何跟一个刑警长相厮守?可一个亲手把心爱之人的父亲送进监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心上人?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走到一起,这才是陆浅浅从头到尾都在逃避的原因。
所以她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她对他再好也没有用。
事到如今应明禹早已经想得很明白,但想的明白又如何?人心不是是非题,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很多事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算了就能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