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华的情况,可不是很好。
吴院长当然不敢说出口,其实这段时间,梁希城已经让国外的一些脑壳权威过来,只是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脑部的手术也不好做,她似乎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是和她本人的意志有关,总觉得秦慕华是想要放弃生命,所以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可是她不醒过来,这个手术就不能动。
"白小姐,您母亲的情况目前还是...算是稳定的,而且今天她还有几项检查要做。"
吴院长前后斟酌了一下,这样的难题其实也不应该丢给她,想了想,还是避重就轻地说:"您想见她,随时都可以,不过您得先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这样吧,我先让医生帮您做检查,除了您的母亲,您应该也有别的人想见的,对不对?"
他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倒是让炎凉愣了愣。
是,她难道不也先关键见...梁希城么?
"我会让人把您的手机给您拿过来,不过这袋盐水还是要输完,之后我再安排人给您做一些检查,然后会帮您转移病房。"
没多久,就有人进来,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其实也没有多少不安的感觉,也许是之前的情况实在是太坏,非典,产,已经没有什么还可以让她觉得害怕,所以做检查的时候,炎凉反而是一脸淡然的摸样。
检查的结果出来已经是个小时之后了,这个小时里,炎凉已经转移了病房,身上的病号服也已经换过,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因为之前感染的是呼吸道的病,总觉得自己的气虚有些虚弱,当然吴院长之前也已经提醒她,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出院之后,建议她去学一下瑜伽,坚持做一段时间,身子才能够完全恢复。
炎凉现在可以没有时间去想瑜伽,刚刚从隔离室里面出来,她感觉自己真像是从监狱里出来的,所以检查做完之后,她就洗了个澡,也洗了头,此刻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这个电话,她要不要打?
应该打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反倒是升出了几分怯意?
他,现在在干什么?不,她其实很想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在她在那个让人绝望崩溃的小房间里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疯狂的思念着自己?
炎凉的手指上上下下滑动了好几次,澄澈的眸光之中,透出几分渴望,又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阻拦着,让她没有勇气拨通这个号码。
其实她是真的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被隔离了几天,不过出来的吴院长倒是说了,有8天了,8天了啊,自从和梁希城在一起开始,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分开8天那么久过。可是这8天里,她前面几天是被病痛折磨着,后面几天,是被绝望折腾着,也许在看到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的时候,她才稍稍重拾了一些信心,等到现在出来了,她才惊觉,原来这些天累积起来的思念,这么浓。
叹息了一声,还是放下了手机,她觉得有点累,现在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她想睡一觉。
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应该类似是...别扭的。
炎凉爬上了床,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闭上了眼睛。
晚上8点0。
易市某五星级酒店里,靠窗的位置,一男一女对面坐着,女人看着男人动作娴熟地切着牛排,她红唇微微一抿,伸手就将自己手中的那盘牛排推到了他的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希城,我想吃你给我切的牛排。"
梁希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帘,眸光淡淡的,手中的刀叉却是不由地搁在了盘子的边缘,他稍稍一推,就将那盘牛排推到了叶青的面前,轻笑,"你以前不是不需要我这么做的?"
拿过一旁的红酒,梁希城浅浅地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好似柔软的话,却分明是一丝面子都不给对方留,"别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刚刚不会说饿了么?赶紧吃吧。"
叶青被堵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死死地捏着刀叉,转过身去,又看到对面一桌一桌的人,也都是成双成对的,可是哪桌子的情侣像是他们这样的?
看似郎才女貌最登对的人,中间却仿佛是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叶青心里满是不甘。其实这一个礼拜下来,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梁希城身边的那个女人,也终于走到了以前的那个位置上,可是同样也觉得,他那些看似对自己柔和的表面下,却蕴着一颗难以触碰的心。
她能够感觉得到,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抗拒,还是有的。
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盘牛排,她像是忍无可忍一样,重新推到了他的面前,拧着眉头看着一脸漠然的男人,"可是我今天就是想要让你切给我吃,希城,你不愿意么?"
梁希城手中的动作稍稍一顿,垂下的眼帘深处有波光也跟着微微一闪,"叶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帮你切牛排,就是不重视你?"
他蹙眉,表情一瞬间冷峻了下来,"你知道我不喜欢做这种事情。"
叶青一见到他神色都变了,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他。
"我,我只是想要让你为我做一些,平常恋人会做的事情...希城,我也是个女人..."
"你应该知道,我和你都不是平常人。"梁希城一语双关,淡淡的话语却是打断了叶青所有的念想,"好了,别闹这种脾气,你知道我最近很累,没什么情绪,如果你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抱歉,叶青。"
其实说着抱歉,可是做的事情,却是这样残忍。
叶青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被他重视的那个人,可是她爱他,太爱他,所以哪怕他对自己再冷漠都好,只要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觉得,满足。
退一万步来说,他现在和那个白炎凉,分开的时间也就一个礼拜左右,她的确是不能要求他很快就抽身出来,不过以后,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地改变他,然后融入到他的生命中去。
她看着面前的牛排,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切给自己吃。
"我去洗洗手间。"
自己的心情需要平复,叶青优雅地站起身来,拿过手袋,梁希城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她很快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梁希城听着耳边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远,这才松手,丢下了刀叉,用力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眉宇间隐约浮动着的都是冷峻。
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梁希城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吴院长的,他想应该是炎凉那边有什么情况,连忙接了起来。
"吴叔叔,这么晚了你还打电话给我,是不是炎凉那边有什么情况?"
吴院长倒是愣了愣,片刻之后,才有些意外地反问,"咦,你还不知道?"顿了顿,又轻笑了一声,"看来,是白小姐还没有告诉你吧?"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轻松,梁希城的心倒是紧了紧,不过听着吴院长说着这个话,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吴叔叔,是不是炎凉她,好转?"
"不算是好转..."
吴院长卖了个关子,梁希城顿时蹙眉,不过很快又听到那边笑眯眯的声音,"呵呵,希城,别紧张,白小姐今天已经痊愈了,我给她做过了所有的检查,现在已经出了隔离室了,人精神也不错,不过她之前有说自己会联系你,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刚刚我去病房看她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梁希城猛地就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一贯清俊的脸庞,此刻却是写着几分激动,眼角眉梢的戾气早就已经被其他的情绪所覆盖,几乎是来不及有任何别的想法,连买单都来不及,转身就大步流星走出了餐厅。
叶青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她坐的位置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梁希城人呢?
她拧起两条精致的眉,伸手招来了侍者。
"叶小姐。"她是这里的贵宾,侍者都是认识她的。
叶青指了指梁希城刚刚坐的位置,"梁先生人呢?"
"梁希城刚刚就走了。"
"走了?"
"是的,叶小姐,我看梁先生刚刚走的比较急,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
侍者一离开,叶青就面色沉沉地拿出手机,拨了梁希城的号码,只是响了两次,那边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咬着唇,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这次,电话倒是通了。
"希城,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去哪了?"
梁希城一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脚下的油门,已经猜到了底,他却还是觉得不够快,"我有点急事,今天抱歉,叶青,晚点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开车!"叶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得有些气愤,"希城,有多重要的事?我还没有吃饱!"
"那就再点些东西吃。"
梁希城看着绿灯到了最后几秒,他直接打转了方向盘,超过了前面的车,一下子就冲了过去,还有两个路口就到医院了,"叶青,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先这样。"
直接切断了电话,梁希城伸手就将手机丢在了仪表盘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如同是此刻的车速一样,快速的,几乎是在沸腾...
炎凉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可是这种感觉又很清晰,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还有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她觉得有点难受,呼吸困难,于是就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是推不开,她哼哼了两声,然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吸入鼻端的气息,太过熟悉了,是那种熟悉到了灵魂里的气息。
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不过是8天不见,炎凉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过去...
"希城。"她喊出声来,嗓音暗哑,还染上了几分不确定的恐慌。
梁希城只觉得心头一阵纠痛,五脏六腑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地拉扯着,扯得他这些天来,日日夜夜,反反复复都在疼,而现在,她就这么在自己的怀里,他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幸好,幸好...幸好她还是回来了,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可是以后还会有,只要她在,一切都会好。
"炎凉,是我。"
扑面而来的气息终于变得顺畅,炎凉原本圈着他脖子的手微微一松,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
梁希城眉目间更是心疼,他哑着嗓子,温柔地说:"对不起,怎么样?好点没有?"
炎凉皱着眉头,原本是一张白皙的脸庞,此刻也透着几分暗黄,整个人是如此的憔悴,梁希城却恨不得当成手心至宝,抱在怀里,是怎么都不肯松开,"嗯?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难受?我去叫院长..."
"没事。"炎凉的小手抓住了他衬衣的一角,摇了摇头,"我没事,让我,喘口气就好了。"
"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这些日子,想她的时候,就成了一种最苦涩的浪漫。
"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么?"
"希城,让我坐回去。"
梁希城的眸光在橙色的光线下,稍稍按了按,蹙眉,"别动。"
"炎凉,我太久没有抱你,太久没你,太久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炎凉脸庞微微一变,"我,我现在也不算是完全好了,我怕你也会传染,你还是注意点。"
"不会,不会了..."
"对不起,这几天不是不想来看你,是真的没有办法,让你一个人在里面待了8天,每一秒对你都是煎熬,对我也是煎熬。"
他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这一切,我应该负上所有的责任,老婆,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原谅我,但是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守着你,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提到孩子,终究还是她心头的伤,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背部的衬衣,眼泪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掉了出来,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后滑落到了他的背部。
"嘘,别哭,乖,你没错,你应该很勇敢了。"
炎凉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水顿时落在了b超纸上,她惊慌地伸手擦了擦,眼泪却越来越多了,"这是,这是我们的孩子么?"
梁希城见她眼泪越来越多,索性就扯出了自己的领巾,帮她擦眼泪,动作温柔,"那天你要被送进手术室,我就让吴院长特地安排了一下,帮你照了一个b超,吴院长告诉我说,这个..."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张纸上的一个黑乎乎的小黑点,声音是痛楚不舍之中染上的欣慰,"这个是我们的孩子,因为还没有到时间,吴院长说,个月就能看出男孩,还是女孩了,所以他帮我们看过了,是个女孩子...炎凉,是我们的女儿,我想她一定长得像你这么漂亮,让人心动。"
炎凉的眼泪,到了这一刻,终于是泛滥了,她紧紧地捏着那张b超纸,十根手指却都在颤抖,隐隐更是觉得自己的小腹都是一阵一阵地抽着疼,她难受,嗓子眼里就像是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连同胃里都是硬邦邦的,被塞满了东西,可是又掏不出来,所以只能这么掉眼泪。
视线模糊了,b超纸上的那个小黑点也变得模糊了,可是又好像有什么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了。
那是她的天使,她的女儿。
可是,没有了,她让她来过这个世界,却来不及感受这个世界,连同自己的父母都来不及见一面,就走了。
"别哭了。"梁希城看着她这样子,自然是心疼的,眼泪是擦都才不干,他叹息了一声,"别哭了,你这么哭着,我很心疼。炎凉,别哭了,以后我们可以再有孩子,可以有很多孩子..."
"可是,都不是她了,不是这个孩子。"
"希城,给她起个名字吧。"炎凉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葱白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b超上的一点,然后说:"情深缘浅,我曾拼命地想要留住她,可是还是没有留住。"
"就叫缘浅吧,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
炎凉吸了吸鼻子,将那张b超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梁希城见她终于是哭的缓过来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的手指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痕,一本正经地说:"我希望你能够走出来,炎凉,这一次,对你的伤害太大,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肯定接受不了,所以,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去高等。"
看着她的脸色又是一变,梁希城连忙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俯身轻轻吻了吻,耐着性子说:"你听我说,送你走,是万不得已,但是我保证,只是让你去那边上学,等你回来,我就会把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好,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她现在复原了,虽然孩子没有了,可是只要她在易市,他就能确定,叶家父母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梁希城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之前两人之间的裂痕就是因为这个高等。也许是经过了这一次非典的隔离,让炎凉的心境平静了不少,她感觉着梁希城温热的手掌捧着自己的脸颊,那些温度传到自己的身子里,让她有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执着深切的眸光,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却是这样小心翼翼。
她心头一动,"一定要让我走,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和我妈妈有关系?"
她也不是傻瓜,其实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能够感觉得到,必定是和自己的母亲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梁希城不肯说,她也调查不到,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很多事情,都不单纯。
"你想让我走,也应该要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耐着性子,反手抓住了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低声说:"把我送到高等一年半,你难道不会舍不得?之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搞得我们都很不愉快,希城,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不想走的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这样,我心里会有疙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