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冰又问独孤弦,独孤弦说道:“我一直都是在异想天开,此后,更是只能孤身走天涯。”
逐花蝶道:“什么孤身?老夫会不惜任何代价,陪着你。”
如冰听了,对逐花蝶道:“你的话,我可当真了。从今以后,独孤兄就拜托你了。”
逐花蝶道:“放心吧。”
独孤弦听如冰如此说,更是情难自禁。因有司空曙与花遇春,他一向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此刻,见如冰对他亦如此关切,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任泪水痛快地流淌。
如冰安慰地拍着独孤弦的后背,待他心情平复,松开自己,便道:“那我走了,各位珍重!”转身时,眼泪瞬间滑落。
大家目送如冰离去,之后,独孤弦、花遇春、司空曙,便失魂落魄地回了屋。
翌日,花遇春最先提出要走。如霜道:“不如我们吃个散伙饭吧。”大家都说这个主意不错,自己个儿饯行。
晚间,餐室里烛火通明,如霜几乎将自己窖藏的酒全部搬了出来,并道:“不过了,全部喝掉,不醉不归!”
所有人各怀心事,很快便全有了七八分醉,司空曙非得要跟独孤弦碰杯,口中说道:“你厉害!我和如冰从小便认识,直到现在,我连她的手都没拉过,昨天,你竟抱了她!”
独孤弦指着花遇春与司空曙,“嘿嘿”笑道:“你二人,仗着认识如冰比我早,处处挤压我,昨日,我终于报仇了!此生无憾!我报仇了!”
花遇春道:“你们都别说话,听我说!我和如冰是什么关系?曾经同榻共枕!可是,我把她气走了……”说着,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如霜举着杯子,晃晃悠悠站起来,泪流满面,却笑着说道:“你们看看我,我也是个女的,而且是如冰的胞妹,你们眼里只有如冰,让我情何以堪……”
独孤弦道:“你也很不错,不过,如冰一来,我们眼里就没有你了。”
众人听了,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如霜也傻傻地跟着笑,眼泪却始终停不下来。
逐花蝶与秋海棠勾肩搭背,问道:“你和芙蓉分手,是不是想要追回花朵?‘肥水不流外人田’,花朵是你的义妹,你们若成了一家,更是锦上添花。”
秋海棠道:“这世道变化太快,小梅顷刻间成了家君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伤她太深,只怕她不会原谅我。”
花遇春听到“花朵”二字,回头道:“不许你们打花朵的主意!”
逐花蝶“嘿嘿”笑着,仍说道:“在对待女人的事情上,你可别学你那两个父亲,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你可以学学独孤弦,或者司空曙。”
秋海棠酒劲上来,嚷道:“我谁都不学,学你,可以吧?找个男伴!”
逐花蝶并不生气,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点头笑道:“嗯,这也不错。”
渐渐,人声悄了,烛光暗了,天已过四更。不时有人翻身踢到空酒坛,静夜中传出“哗啦”一声响。
次日酒醒后,大家默默收拾行囊,司空曙站在院子里大声道:“你们先走,桃园我来打理,他日或可重聚。”
如霜最见不得人去屋空,和花遇春父子一起,早早离了桃园,回塞北小镇。
逐花蝶和独孤弦,一个持笛,一个负琴,也相携离开了。
司空曙再次出来,见各屋都没了人,此时天气微凉,风过草动,“飒飒”作响,只觉得好不凄凉;又思及自己决定去找如冰,便如暗夜中亮起一点星火,强打精神,将桃园收拾整理了一番,像是一个要离家远行之人。
做完这些,又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一路上游山玩水,朝莲花山而去。
如冰携书籍衣物去了莲花庵,静安颇觉意外,问道:“你这样子,是要在这里长住吗?”
如冰将东西放下道:“女儿来陪娘,不好吗?”
静安道:“我已经这把年纪了,早习惯了一个人,你年华正好,来这莲花庵作甚!”
如冰道:“女儿一直羡慕娘的生活,却有很多红尘中事放不下,如今,该断的都断了,想和娘一起,清清静静过日子。”
静安见如冰心意已决,便小心说道:“我看那花遇春和司空曙都对你不错……”
如冰含笑摇了摇头道:“是不错,但……”如冰没有说完,静安也不再多问。母女俩一起收拾出一间客房,如冰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后放好。
室内陈设简陋,但极干净整洁,静安又将自己屋内放着的一瓶鲜花拿过来,如冰顿觉清香扑鼻,心旷神怡。静安道:“这个花香味浓淡适宜,清脑安神,明日我们出去再多采一些。”
是夜,如冰睡得极香甜踏实。
几日后,司空曙来到距莲花山最近的一个名叫新绛的小城,临街正好有一间房在出租,司空曙看了看房屋的位置、面积及结构,颇觉满意,便交了租金,又简单整修了一下,前面做药房,兼可以坐堂诊脉;后面稍窄一些,是自己吃饭休息的地方,中间被一整排药匣隔开,只留了窄窄一点空间,以供出入,平如里总挂着一张门帘。
给医馆取名时,司空曙颇费了一番心思,最后,他决定叫“六艺”,“艺”取“义”的谐音,以此来纪念桃园六痴间的情谊。
司空曙又买来些鞭炮,见是日风和日丽,便将鞭炮摆在门口点燃,“噼噼啪啪”的炮声吸引来不少人,“六艺医馆”就算正是开张。
刚开始人比较少,他便常常关了医馆,上莲花山采药,顺便买些生活用品,给如冰母女送去。中午在莲花庵吃过午饭,又去采药,直到天黑才下山。
花遇春随秋海棠和如霜回到家乡,回想起在桃园,如冰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雷洪的一句话,惹得秋千号啕大哭,方明白自己这么些年,将这两个女人全辜负了。于是,他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从此洁身自爱,再不沾花惹草了。
他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生意中,加上秋海棠从旁协助,花家的生意,竟越做越大了。
如霜雇来几个人,帮她将白府彻底清扫了一番。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房子,便用极低的价格租出去几间,用所得租金,置办了些酿酒必备的材料,从此每日专心酿酒。
酒酿成后,先也是用极低的价格卖给左邻右舍,后来慕名来买酒的人多了,她便把价格稍稍提了提;再后来,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便雇用了院子里的几个房客,买卖,竟一日比一日好。
逐花蝶觉得自己,空负了一个“花痴”的名号,每日里只陪着独孤弦,遍访名山大川,遇到中意的景致,便多住几天,闲时,二人琴笛相和,其乐融融。
千红窟内,百花夫人一夜白了头,芙蓉整日躲在角落里垂泪,全靠燕飞儿,打理二人的生活。
是日,百花夫人突然说道:“从此处往南五百里,有一个地方叫青草坡,虽极偏僻,但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我以前路过那里,就想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里安家落户。现在时候到了。蓉儿,收起你的眼泪,明日,我们搬到青草坡去。”
芙蓉和燕飞儿连夜替百花夫人做了一把椅子,四条腿全装上了木轮,便于她长途行路。
次日,三个人带了金银细软,早早出来,百花夫人又命芙蓉将千红窟的门封好,才相携向南走去。一路上晓行夜宿,是日将近黄昏时,方到了青草坡。
芙蓉见这青草坡左侧,有一片湖泊,岸边垂柳依依、倒映水中,上空烟波浩渺;右侧是一片平地,草色青青、杂花点缀;坡上则树木交错,遮天蔽日。
百花夫人问道:“怎么样?心里是不是舒畅了很多?”
芙蓉道:“嗯,没那么憋屈了。”
燕飞儿也叹道:“真个好所在!”
百花夫人冷眼瞅了一下二人道:“造屋吧。”
芙蓉听了,惊问:“造屋?我们?”
百花夫人道:“不造屋,我们住哪儿?不是你,还会有别人吗?记住,从今后,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是夜,几个人就在野外胡乱歇了一晚,次日一早,芙蓉和燕飞儿便开始取木造屋。
地点选在密林当中的一块空地上,人从外面来,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房屋。
一段时间后,便竣工了。房子坐北朝南,共三进,一进门是前厅,厅后有一侧门,侧门后有一回廊,通往后面的院子。二进是餐厅,厅后左侧的小门通往厨房,厨房亦有后门通往外面的天井;右侧的小门外,便是天井。
过了天井,仍是一个小院,小院四周,便是三个人的卧房,百花夫人居正屋,芙蓉居东屋,燕飞儿居西屋。
房子虽是依百花夫人的指导而建,但建成后,比她原想的还要精致,并且,所有的门都没修门槛,以便百花夫人的轮椅出入。
是夜,三个人聚在前厅,百花夫人正色道:“从此后,世上再没有百花夫人,也没有了倾城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