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潇道:“为了替父报仇,娶郤婕,我是不得已。”
胡娇又问:“那在金鸡山呢?你为什么待我那么冷淡?”
雨潇道:“那时有郤克在旁,郤婕尸骨未寒,我怕更加激怒他。”
胡娇听了,一时无语,心中积怨,也渐渐消减。
雨潇遂道:“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家里人一定都很担心你。”
一句话勾起了胡娇的伤心事,她幽幽道:“我哪还有家,哪里才是我的家啊?”
雨潇忙道:“难道你刚才没看到吗?令堂……我是说你的亲生阿母花朵,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这十八年来,她一定日日想着你。”
胡娇低首道:“可是,我却被人蒙蔽,对她们做出了那样的事。”
雨潇道:“她们是不会怪你的。”
胡娇午饭没吃,此刻感觉饥肠辘辘,便和雨潇一道,原路返回。
如冰见宾客差不多已散尽,便来到如霜房间,见几上的饭菜一口没动,遂在她身边坐下道:“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了?”
如霜依旧低着头,说道:“我就是个大笑话。”
如冰双手扳过她的肩膀,盯着她道:“其实你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生米做成熟饭,子曙即便记起月儿,也为时已晚。你没想到,这一天不早不晚,来得太巧。可是,又能怨谁呢?”
如霜使劲敲打着自己的头道:“是我鬼迷心窍,自作自受。”
如冰忙抓住她的手道:“想明白了,就振作点,就当是做了一场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
如霜倒在如冰的怀中,懊恼道:“可是,那么多人看着呢……”
如冰道:“那又怎样?他们都在你的生活之外。”
如霜听了,心里宽慰不少,也感觉饿了,遂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
如冰看着她,方放心微笑了,又陪她略坐了坐,便出去了。
秋月一路跑到山脚下,方驻足停下,雨欣来到她面前,动容道:“你的坚持没有白费,子曙终于记起你了。”
秋月想起这段日子受的委屈,伸手抱住雨欣,“哇”一声大哭起来。
雨欣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罢,秋月嘟囔道:“奇怪,以前他不记得我,我百般迁就;如今他记起我了,我却心生怨气,不想见他。”
雨欣听了,无语嗔笑了一下。
二人静默站了一会儿,雨欣道:“我们快回去吧,婚礼取消了,家里还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呢!”
此时秋月的心情已平复,遂与雨欣相携,返回白府。
花朵见胡娇回来,忙迎上去,怯怯喊了声:“筱儿……”又解释道:“哦,你原名秋筱,秋月是姊姊,你是妹妹。”
胡娇愕然道:“你身上的毒……”
花朵释然笑道:“正好雷洪前辈赶来,我们都服了解药,你祖父身上的伤也已包扎好,不碍事,你不用担心。”
胡娇听了,心里顿时安慰不少,又见她讲自己是妹妹,遂想起秋月生辰之日的情景,心生不平,无礼道:“我不是秋筱,我叫胡娇!我的阿母和祖母呢?”
花朵听了,心如刀割。
她们的对话,正好被从外面回来的秋月和雨欣听到,秋月不悦道:“秋筱,你怎么能这样和阿母说话呢?你是被坏人偷走的,阿母又不欠你什么!”
胡娇正好有气没地撒,遂道:“你还这么理直气壮,这十八年,我过得什么日子,你过得是什么日子!我若没被人偷走,这素心宫宫主的位置,说不定根本没你的份儿!”
秋月听了,一时语塞。
花朵红着眼对秋月道:“她从小长在千红窟,一定受了不少苦,你是姊姊,让着她点。”
如今认回家人,胡娇心里又喜又气,喜的是,自己原来生在这样一个富贵和睦的大家庭;气的是,她在这个家里,看着人们待秋月如众星捧月,自己却备受冷落。
雨潇紧走几步,上前扯住胡娇的手道:“你懂点事好不好,他们都没计较你的伤害。”
胡娇用力甩开他的手,食指指着他道:“走开!是不是发现我现在是秋筱,就来讨好我?听说当初,素心宫的小梅摇身变成了花朵,秋海棠就抛弃了我的阿母。你们这些臭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秋月听了,忍无可忍道:“秋筱!你怎么可以直呼阿翁、阿母的名讳!他们当年的曲折,你知道多少!千红窟那母女俩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
胡娇听了,一时无言以对。
几个人的争吵,引来了如冰、花遇春与秋海棠,每个人脸上都赔着笑,在毫不掩饰地讨好胡娇。
秋月见了,遂道:“你们都不用讨好她!你们又没做错什么。秋筱,你若想讨回公道,就去问千红窟那对母女,当初,为什么要将你偷走!这个错误是她们造成的,不是我们!”
胡娇听了,终于哭道:“过去的也就罢了,为什么十八岁的生辰,那么多人替你祝贺,却没人理我?!”
花朵听了,暗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遂搂住她道:“好,等你们十九岁生辰,阿母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你,一点不给你姊姊。”
胡娇听了,破涕为笑道:“那倒不必。”
众人听了,都会心大笑起来。
秋月见大家终于释去心中块垒,方舒了一口气,抬眼,却见司空曙立在阶前,正痴痴望着自己,心中怨气又生,便一手携着雨欣,一手携着秋筱,三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屋。
花朵对雨潇道:“筱儿从小长在那样一个环境,若言语有什么不当,赵子请莫介怀,我们日后会耐心教导她。”
雨潇忙道:“前辈言重了,秋筱是我的好朋友,我了解她,不会介意的。”
花朵浅笑道:“那就好。”
众人见她们姊妹二人和好如初,遂散了各自去忙碌。
看秋月的光景,司空曙知道她心里有怨,又思及自己悔婚,如霜现在不知怎样了,遂转身去找如霜。
如霜正恹恹躺在榻上,听到叩门声,心知是司空曙,遂起身道:“进来。”
司空曙进来,如霜陪他在地上几旁坐了,司空曙低首道:“对不起。”
如霜眼中含泪道:“这都是我自找的,明知道你为了月儿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我还是要赌这一把。愿赌服输,我认了。”
司空曙道:“除了对不起,还有感激。你明知道我背负着那么多故事,仍不嫌弃,愿意与我成亲,谢谢你。”
如霜抹了把眼泪,挤出一个笑容道:“对不起和感谢,都免了,只要你不怪我给月儿带来这么多痛苦,就够了。”
司空曙忙道:“带给月儿痛苦的人是我,成亲一事,也是我主动提出的……”
如霜吸了吸鼻子道:“好了,话都说开了,以后,我们还像之前那样,是好朋友。你还是去看看月儿吧。”
司空曙黯然道:“她似乎不愿见我。”
如霜笑道:“秋月,堂堂素心宫宫主、花府的女公子,愣是被你逼成了贴身婢女,还让人家替你缝制婚衣,换成是我,此刻也不要见你。”
司空曙听了,一时无语。
如霜又道:“当然,你也是无心之失……”
沉默良久,司空曙才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对不起,那一晚,我喝了太多酒,如果你一定要我负责任,我会……”
如霜听了,茫然道:“什么?”继而恍然大悟——被秋月撞见的那一次,于是,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念头,要不要借此逼他就范……一时难以定夺,遂低首支吾道:“你是说那次……”
司空曙忙道:“女子的名节最重要,我会对你负责的,只是……”
如霜道:“只是什么?”
司空曙道:“我的心里只有秋月,我能给你的,只有名分。”
如霜听了心里不悦,遂道:“我累了,此事,以后再谈吧。”
司空曙遂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司空曙边走边低头寻思,以秋月的性子,恐怕也不肯与她人共事一夫,不禁喟然长叹——好好的一段情,愣让自己搞得如此复杂。
花遇春等人将诸事安排妥当,又安抚好如霜,方结伴回到花府。
花朵将府里的下人都集合在大厅,拉着秋筱的手道:“我给大家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双生女中的妹妹——秋筱,幼时被贼人掳走,今日才找寻回来,平日里你们怎么对待月儿,今后就要怎么对待筱儿,若我发现有人对她不敬,定不轻饶。”
众奴婢齐声回道:“喏!”
花朵又指定一个叫敛秋、一个叫拂冬的小丫头服侍秋筱,命她们去女公子房间看看,还缺什么东西,一应都添上,然后方道:“大家都散了吧。”
于是,奴婢们默默离开,分头去做事。
秋月走近秋筱,拉起他的手,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秋筱满脸幸福和满足,笑而不语。
在白府忙碌了大半天,又经历了各种离奇的事,大家都感觉疲累,遂各自回房去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