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这时才叹道:“赵子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皇帝道:“是啊,赵子性情敦厚,是个可塑之才。”
朱松又道:“下臣马上将案情整理成册,呈给陛下发落。”
皇帝道:“唔……朱子若没有其他事,也退下吧。”
朱松俯伏再拜道:“下臣告退。”遂也离了宣室殿。
雨潇离了宣室殿,看看巳时将尽,便坐车来到魏氏府中,魏氏见了他,问道:“听说郤至已被囚禁,是真的吗?”
雨潇道:“是真的,我们的大仇很快就要报了。”
魏氏听了,忍不住喜极而泣,以手掩面,喃喃道:“要报了……要报了……儿啊,委屈你了……”
雨潇也不禁动容,握着魏氏的另一只手道:“阿母,儿不委屈……”
一旁的雨欣,也看得热泪盈眶。
雨潇又道:“儿找子曙,还有点事商量。”
魏氏放开他的手道:“那你快去吧。”
雨潇遂穿过暗道,来到司空曙府中。
司空曙与秋月忙将他请入书房中,分宾主落座,掩饰着内心的急切,镇定望着他。
雨潇道:“子的安排都有了效果,今日,我在宣室殿见到朱松,他已查到,抢劫官银的主谋是郤至。”
司空曙与秋月听了,都禁不住喜形于色,司空曙问道:“那圣上是什么态度?”
雨潇道:“看圣上的态度,分明是要治他死罪;我还顺便替他的家人求了个情,也不知有没有用。”
秋月道:“郤至的所作所为,他的家人确实不知情,就连他的儿子郤克,也无非是有点纨绔习气,并非奸恶之人,更不用说尊夫人郤婕了。”
雨潇轻叹了一声道:“唉!若是郤婕知道,郤至能有今日,都是我精心谋划所至,她怕是无法和我在一起了。”
司空曙也黯然道:“在这场角逐中,你牺牲了爱情,郤婕被爱情所伤,这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雨潇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二位商量——我已禀告圣上,抢劫官银一案,还有另外一个证人雷洪,圣上命我将他押解回长安。此事,怕是还需子曙先去斡旋。”
司空曙道:“好的。你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雨潇道:“我回去后就命孙林带领一队士兵出发。”
司空曙道:“那我午后就快马加鞭,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千红窟。”
雨潇满怀歉意道:“这段日子,二位为了此事东奔西跑、鞍马劳顿,雨潇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司空曙笑道:“好了,这样的客气话,子以后就别再说了。”
雨潇又道:“那我便告辞了。”
送走雨潇,司空曙对秋月道:“这段日子连续奔波,这次,你就别去了,好生在家休息。”
秋月侧着头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司空曙道:“当然是真心话。”
秋月又道:“你觉得,你不在我身边,我能好生休息吗?”
司空曙听了,一时无语,良久方道:“好吧,你随我一起去。”
秋月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午后,二人各乘一匹快马,出长安,朝千红窟疾驰而去。
他们刻意走了一段小路,避开孙林的队伍,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千红窟,下马后径直走了进去。
羽衣的房间靠近洞口,见了他二人,忙让进大厅,倒上热茶,又去禀报了十三娘等人。
很快,十三娘、雷洪、胡娇来到大厅,彼此见过,又分宾主落座,十三娘问道:“我的姬儿现在可好?”
司空曙道:“胡姬现在仍在官府……她没有什么大错,等案子水落石出,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十三娘无语点点头。
司空曙道:“郤至现已被囚禁,我们此次来,就是想请雷兄去长安,做个证人。”
众人听了,都喜形于色,十三娘切齿道:“郤至这鄙夫,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雷洪道:“贤弟什么时候动身?”
司空曙道:“孙林带人很快就到了,雷兄随他们走,我们只是提前来告诉雷兄一声,免得彼此发生误会。雷兄此次去了长安,可能要受一点委屈。”
雷洪道:“那算什么委屈!海棠他……”话未说完,却哽住了。
秋月见雷洪这样,也不免伤感,鼻子一阵发酸。
司空曙怕秋月伤心,忙岔开话题,问胡娇道:“娇儿近来可好?”
胡娇一直凝神想自己的心事,正有话要问司空曙,见他先向她发问,也无心回答,问道:“既然郤至被抓,那郤婕和雨潇,是不是就做不成夫妻了?”
司空曙听了,抿嘴笑了,说道:“从理论上讲,是这样。”
胡娇有点焦急道:“叔公别跟我咬文嚼字,什么叫做‘理论上’?”
秋月见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便笑道:“从理论上讲,就是雨潇一直想让郤至伏法,郤婕会在亲情与爱情之间难以抉择,最后,可能会选择亲情,离开雨潇。”
胡娇听了,笑逐颜开道:“太好了!这太好了!”
秋月提醒她道:“我说的只是可能,一来,郤婕可能仍会跟雨潇在一起;二来,即便郤婕离开,你和雨潇,也未必能回到从前。”
胡娇马上双眉紧蹙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从前?”
司空曙接口道:“时间会将人改变,你变了,雨潇也变了。”
胡娇忙道:“我没变,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胡娇!雨潇也不会变!”
司空曙与秋月听了,相视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羽衣进来禀道:“外面来了一队官兵,有个叫孙林的求见。”
司空曙听了,忙道:“啊,他们来了。”
雷洪道:“那我出去便是了。”
司空曙道:“也好。”
于是,众人起身,簇拥着雷洪出来。
孙林见了司空曙等人,行过礼,又对雷洪作揖道:“想必这位就是雷前辈,末将孙林,多有得罪了。”
雷洪道:“好说。我们走吧。”
孙林命士卒牵过一匹马来,说道:“前辈先骑马,等快到长安,便得坐囚车、戴枷锁。”
雷洪二话没说,飞身上马。孙林同司空曙等人一一告别,也跨上马,带领队伍绝尘而去。
司空曙看了一眼秋月道:“那我们也走吧。”
秋月回道:“好!”
二人也骑上马,并辔而去。
胡娇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一脸的羡慕与神往。
孙林将雷洪押回长安,交给了御史大夫朱松,朱松当即让士卒带上来审问。
雷洪戴着长枷、脚链进来,跪倒在堂上。
朱松问道:“你姓甚名谁,做何生计?”
雷洪道:“小人姓雷名洪,自创‘雷音堂’靠制毒为生。”
朱松道:“靠制毒为生,岂不是要荼毒生灵?”
雷洪回道:“小人制毒,一般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朱松又问:“五月初五那日,你又是如何到了青草坡,如何对押运官银的队伍施毒,如实招来!”
雷洪道:“是有人花重金来请小人,小人没经得住诱惑,便随他去了。他们事先在坡上置一大木轮,那日正好刮西风,我将药粉撒在木轮之上,摇动时,毒药便随风飘到坡下了。”
朱松道:“当日请你的那人,你还能记得起他的相貌吗?”
雷洪道:“记得起,那人五短身材,长眉细眼,肤色较白,约四十岁上下,如果现在见到他,我肯定认得。”
朱松“唔”了一声,命士卒道:“暂且将他押下去。”
士卒遂带着雷洪出去,朱松对督戎道:“听他刚才所言,前去与他接头的,像极了郤至府上的郤岩。子现在便去郤府,挑一个与郤岩相貌相近的人,连同郤岩,一起带回来让他辨认。”
督戎作揖道“喏!”
督戎去了没多久,便带着郤岩和另一个家奴返回,朱松重又叫人将雷洪带上来,令他辨认。
雷洪一眼便认出了郤岩,指着他道:“就是他!”
郤岩也认出了雷洪,暗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这下完了……”
朱松遂命士卒将雷洪带下去,将另一名家奴也送回郤府,又对郤岩喝道:“竖子!你是受谁指使去找雷洪,又是如何在青草坡放置木轮,如实招来!”
郤岩暗忖:这可绝不能承认,只要主父不倒,自己就肯定不会有事,遂道:“小人冤枉,小人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他为何要诬陷小人;小人也从未去过什么青草坡,请御史大夫明断!”
朱松听了,心内思量:郤岩对郤至一向忠心,估计也不会招认,不过,即便没有他的口供,此案也是证据充足,想到这里,便命人将郤岩带了下去,自己则拿过纸笔,伏案写起了奏章。
他在奏章上,大致写了这样几点:
一、郤至通敌叛国一事,至今查无实据;
二、郤至伪造书信,诬陷前丞相郑皓勾结匈奴,至其含冤而死,证据确凿;
三、郤至与前太尉赵安,同去南方赈灾返回,行至青草坡,将赵安谋害,证据确凿;
四、郤至诬陷赵安勾结商贾,致使无辜商人秋海棠、花朵获罪入狱,证据确凿;
五、郤至指使管家郤岩,勾结江湖人士,埋伏青草坡抢劫赈灾官银,证据确凿。
写罢,朱松又仔细看了一遍,摇头叹息了一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