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冰释然道:“既如此,那我们即刻动身。”
正欲走时,司空曙却迟疑道:“可是,你才从战场回来,不用休息一下吗?”
如冰道:“事有轻重缓急,我还休息什么!”
于是,三个人离了司空府,快马加鞭,朝风尘堡驰去。
这一日来到风尘堡,却并不直接进去,守门的人认得司空曙和秋月,转身回去禀报了张无尘。
张无尘听说司空曙到了,迎了出来,见他们裹足不前,心下明白,笑道:“看样子,这一次,你们没有事先得着穿心莲。”遂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拧开塞,倒出三粒药丸,递给司空曙等人。
三个人服了药丸,方举步进来,司空曙道:“我们有急事想见其其格。”
张无尘道:“我明白。”遂先请三位去内室坐了,又差人去请其其格。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其其格就到了。此时的其其格,淡眉清扫、朱唇略点,薄施铅粉,倒别有一番韵致,彼此厮见过,方坐了。
司空曙道:“我们想再请你写几封匈奴文书信。”
其其格道:“请详细说说内容。”
司空曙沉吟道:“所有书信全部写给郤至,署名是匈奴的乞石烈。第一封,大致内容是,‘听说你朝将出兵北境,我粮草充足、兵壮马肥静候’;第二封,大致内容,‘听汝之言,夜袭烧其粮草,未果’;第三封,‘天降大雪,却有神女下凡相助,大事未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三封书信均已写好,其其格重又读了一遍,见无任何漏洞,方将信交给司空曙。
司空曙接过信道:“没问题了?”
其其格笃定道:“没问题!”
“好,多谢!”司空曙说完,又对张无尘道,“我们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张无尘也不虚留,说道:“好,一路保重!”
三个人匆匆离了风尘堡,飞身上马,星夜驰回长安。
这三封书信,在雨潇班师回朝之时,就得送到他手中,可是,由谁来送呢?司空曙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雨欣最合适。
于是,回到长安后,他让秋月从暗道来到魏氏府第,将书信交给雨欣,雨欣再以迎接弟弟凯旋之名,悄悄将书信交给雨潇。
是日,雨潇带着大军返回,雨欣混在欢迎的人群中,远远见雨潇坐在车上,进入城门,她假装一个趔趄,冲出人群倒在街上。
雨潇早看出倒地的人是姊姊,心下明白,忙令队伍止步,自己下车,亲自上前,将姊姊搀扶起来。就在他们双手相接的瞬间,雨欣将书信递与他手中。
雨潇会意,扶起姊姊,在转身的瞬间,将书信揣入怀中藏好。
雨潇复登上车,队伍继续前行,走至宫门口,见皇帝率三公九卿,在此相候。
雨潇忙弃车而行,疾步走至皇帝面前,俯伏顿首道:“下臣赵雨潇,虽损兵折将,终不辱使命。”
皇帝笑眯眯伸出一只手,扶起雨潇道:“卿家的奏章上已写得很清楚,爱卿辛苦了。”
君臣携手步入朝堂,皇帝在龙位上就座,雨潇及众臣跪在殿下。皇帝道:“光禄勋此次击败匈奴有功,朕赐你马车一辆,绸缎三十匹。”
雨潇忙叩谢道:“谢主隆恩!”
皇帝又分别赏赐了此役中有功的将士,方宣布退朝,回到宣室殿。
雨潇见众臣皆退,方独自来到宣室殿,求见皇帝。
内侍通报,得到皇帝允准后,雨潇低首疾步进入殿内,俯伏叩首。
皇帝放下手中的书简道:“爱卿还有什么未尽之事?”
雨潇道:“臣有一事,实在不知该讲不该讲。因事情紧迫,臣无暇去核实真假,既怕冤枉好人,又怕得罪外舅,更怕落下搬弄是非的口实;可如若不讲,又怕毁了社稷江山。”
皇帝听了,脸一沉道:“是什么事,爱卿尽管讲来。”
雨潇遂从怀中掏出帛书,双手奉上道:“臣在边境抓获几个匈奴间谍,截获三封帛书,据他们讲,书信是写给丞相郤至的。臣不敢隐瞒,据实禀报皇上。”
内侍从雨潇手中接过帛书,捧给皇帝。皇帝接过看了一眼,见上面都是匈奴文字,便道:“内侍,宣史官进殿!”
内侍传下令去,不大一会儿,史官宁喜低首疾步进来,俯伏叩拜道:“臣宁喜,参见陛下。”
皇帝道:“子看看这几封信上说的十什么。”
内侍遂将帛书递到宁喜手上。
原来,这宁喜本是中原人士,父母因战乱流落到漠北,最终客死他乡,他自幼长在匈奴人家,成人后回到中原,因精通匈奴文字,且满腹经纶,颇得皇帝赏识,留做史官。
宁喜接过帛书一看,顿时惊得体如筛糠,磕磕巴巴道:“不知陛下从何处得的这帛书……”
皇帝面沉似水道:“子只说这信上讲些什么!”
宁喜慌得俯伏再拜道:“这……这……这是丞相郤至的通敌文书啊……”
皇帝听了,又惊又怒,拍案道:“怎么可能!郤至,朕那么信任他!”
宁喜道:“陛下,千真万确啊,下臣怎敢撒谎!”
皇帝怒道:“好!你一字不落地给朕读一遍!”
宁喜遂将书信内容逐一读了一遍,皇帝听罢,咬牙切齿道:“乱臣贼子!”
待他怒气稍平,又转向雨潇道:“赵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雨潇道:“请陛下恕罪,丞相是臣的外舅,有恩于臣,臣很难判断。臣只能说,信上所讲与臣在战场上经历的,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皇帝听罢,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旁边的内侍见了,替他倒来一碗热茶,因道:“陛下请息怒,小心龙体。这匈奴文字,陛下都看不懂,郤丞相是如何读懂的?”
皇帝听了,恍然大悟道:“是啊,郤至是如何读懂这匈奴文字的?”
宁喜听了,欲言又止。
皇帝见了,说道:“子喜想要说什么,速速道来。”
宁喜只得说道:“坊间传说,郤丞相在章台街有一红颜知己,便是匈奴人。”
“什么?!”皇帝惊得目瞪口呆。
宁喜忙道:“传说而已,臣并未亲见。”
皇帝又对雨潇道:“此事,爱卿也知情吗?”
雨潇忙道:“臣只知丞相下朝后常去章台街,其余一概不知。”
皇帝听了,闭上双眼,重重喘着粗气,然后睁眼对宁喜道:“子下去吧。”
宁喜听了,忙俯身拜道:“臣告退。”接着,起身却步退出宣室殿。
皇帝盯着案上的三封帛书,沉思良久,方道:“内侍,宣太尉曹勋进殿!”
内侍传下旨去,不到半个时辰,曹勋匆匆进入殿内,俯身叩拜道:“臣曹勋参见陛下。”
皇帝道:“朕命你带领三百羽林军,去丞相府捉拿郤至,其家眷禁足,不得有误!”
曹勋听了,愣了一下,感到十分意外,但仍道:“臣领旨!”又匆匆去了。
皇帝又对雨潇道:“爱卿,此事既出,为了避嫌,子暂时待在皇宫,不要回去了。”
雨潇忙道:“臣明白。”
雨潇暂住宫中,不提。
话说公孙傲和东郭偃,狼狈回到府中,郤岩见只有他们两回来,心知情况不好,忙去书房禀告了郤至,郤至道:“带他们进来。”
二人疾步进了书房,俯伏顿首,公孙傲道:“请主父治罪,二十名家丁全部身亡,只有我二人侥幸逃脱。”
郤至大惊道:“那胡姬母女竟如此厉害?”
东郭偃道:“非是那胡姬母女厉害,而是后来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的琴技委实了得,竟能惑乱人的心智,那二十名家丁,就是听音入魔而死;只因我二人有些定力,才幸免于难。”
郤至听了,身子向后跌坐,嘿然无声。
正沉默间,又有人来报:“曹勋带着羽林军闯了进来!”
郤至听了,拍案而起,怒道:“好个曹勋,竟如此大胆!”
话音刚落,曹勋已带人进了书房,因道:“奉皇上口谕,捉拿叛贼郤至!家中所有人禁止出入!”
郤至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叛贼?我看是你要反了!公孙傲、东郭偃,将他给我拿下!”
还不及傲、偃动弹,羽林军中几个人冲上去,将他二人反剪手臂摁在地上;又有几个人冲向郤至。
郤至看看大势已去,也不再反抗,只在口中嚷道:“我要见皇上!带我去见皇上,我不是叛贼!”
曹勋带着郤至回到皇宫,留一部分羽林军把守丞相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内侍进宣室殿向皇帝禀报:“太尉已执郤至入宫,其家眷也全部禁足,有羽林军把守。郤至一直嚷嚷着要见陛下。”
皇帝看着一卷书简,头也不抬道:“将他关至廷尉狱,朕现在不想见他。”
内侍应了声“喏”,却步退出,通知曹勋,先将郤至押至廷尉狱。
杨干见郤至被押解而至,如同平地一个惊雷,吓得手足无措,待人都散了,才悄悄来狱中看郤至,低声问道:“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郤至道:“一定是有小人陷害我,竟说我是叛贼。子定要帮我,让我见见皇上。”
杨干忙安慰他道:“好,下官定会想办法。”说完,匆匆离去,暗忖:自己与郤至过从甚密,只怕也会受到连累,哪里还敢再替他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