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一个峰峦叠嶂的地方,远远看去白云出岫,烟笼雾罩,及至走近,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悬崖边一挂瀑布,穿过瀑布,顺着涧水前行三五十米,夹道是各种奇花异卉,猛然间发现已无路可走,眼前云翻雾滚,深不可测;只见崖边一株古木,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从树冠垂下一根藤,抓着藤一荡,就越过山谷,来到对面的山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有几个字,是人靠非凡的内功书写:素心宫,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石堡。
石堡里居住的,是素心派的创始人如冰,及她的宫女。
如冰已年届四十,看上去仍如同二九少女,这与她修练的武功有关。如冰修练的是素心功,一共分四重,第一重“我行我素”,第二重“心无旁骛”,第三重“宠辱不惊”,第四重“心如止水”。
修练的方法是坐在冰种翡翠榻上,心中默念素心功心法,第一重时,招式自成一家,不受对手干扰,可保活命;第二重时,可同时向对手的弱处进攻,致敌死命;第三重时,招式游刃有余,进退自如,可战可退,如入无人之境;第四重时,不战则已,战将起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素心派并无什么强悍的兵器,因修练者全是女子,兵器就是女儿家身披的缎带,和一张厉掌,所遇之物:一花一叶、一沙一砾、一草一木、一蜂一蝶,皆成兵器,最不可思议的,是可以握水成冰,冰块小可如绿豆,挥出去如雪霰四散;大可如弹丸,触者肢残臂断,极为骇人。
修练素心功有一个必要条件,就是要心境平稳,没有大喜大悲、大爱大恨,否则,就会走火入魔,心智大乱,疯狂而死。寡淡的心境,加上功力的支撑,才会驻颜。所以,数十年,素心宫从无男子踏入过半步。
世间想修练素心功来驻颜的女子甚多,但真正修练成的极少,因无法清心寡欲也。
如冰很少出宫,除了修练武功,就是弄花、抚琴、品茗,她还擅长丹青,工于文字,闲时挥毫泼墨,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包括练功时的情态,要么诉诸文字,要么留存于画作。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如冰倒也生活得怡然自得,颇有情趣。只是她的宫规极严,宫内婢女,除了习武,还可伺弄花草,学习音律与茶道,但不可随意出宫,也不可私自带男子进宫,更不可对男人动心。若有违犯宫规者,一律逐出宫门。
如冰有一个朋友,叫艳红,人如其名,总穿红艳艳的衣服,如一团燃烧的火。两个人在一起,倒也相映成趣,一个是冰,一个是火;一个内敛,一个奔放。也难为她们,可以成为朋友。
这一日,如冰独自静坐,面前设一小几,几上几个小盏,水汽氤氲,茶香袅袅。忽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有侍女急匆匆地跑来回报:“艳红不等通报,就自己闯进来了。”
如冰挥一挥衣袖,示意侍女退下。只听艳红说:“通什么报,我来还要通报?!”如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命令侍女看座。
艳红在如冰对面坐下,如冰亲自为她斟茶,说:“你来得正好,这是弟子们刚采下茶叶,一起尝尝。”
艳红仿佛对茶不感兴趣,打量着如冰,说:“你这素心功果真名不虚传,瞧瞧,这皮肤吹弹得破;可是,女人要是没有男人疼,要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又有什么用呢?我是宁肯随时光老去,也要身边有男人陪。”紧接着又说:“你的素心功,真的不能教教我?”
如冰说:“说过多少遍了,一来你不属于我们素心派;二来,你和男人纠葛不断,教你,反而是害了你。”
艳红哈哈哈仰天一笑:“有爱就够了,管他老不老!来,干!”艳红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她将茶当酒了。
艳红说:“你从不涉足江湖,江湖却总有你的传说。有人说你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却有着十八岁的容颜;还有更离谱的,说你的素心功,是靠采集男人的阳气而练。也有不少男人,以一睹你的芳容为幸事,甚至梦想着一亲芳泽。你是闭门家中坐,艳名远流传啊!”
如冰莞尔道:“姊姊说笑了。”艳红说:“江湖之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你这素心宫的所在,也只有我识得你的庐山真面目,哈哈哈……”笑声渐悄,一团红影,向宫门口飘去,眨眼间踪迹全无。
如冰回想着艳红的话,心中忽然有几丝刺痛。最近,艳红的每次来访,都能带给她这种感觉,这是为什么呢?如冰想到了艳红的那句话:“女人要是没有男人疼,要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又有什么用呢?”
艳红算得上如冰唯一的朋友,可谓知己知彼,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最能维护自己的自尊,最能刺伤如冰。女人与女人的所谓友谊,不过是想让对方,来衬托自己的幸福。
此时,塞北一定已是冰天雪地,是否一切安好?年年冬至前几天,如冰都会派一名弟子,去塞北走一遭,回来后告诉她沿途的见闻,以慰乡思。
今年派谁去呢?如冰想到了贴身的侍女小梅。她与小梅名为师徒,实如母女,小梅的素心功也已练到第二重,若遇到什么危险,自保是没有问题。可派小兰与小梅同去,相互间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如冰把小梅叫过来,将事情交代了,小梅说:“宫主请放心,我们一定快去快回。”
如冰说:“北方气候寒冷,带上几件厚皮袍,注意保暖。”
梅、兰二人收拾好行装,出宫门,越过山谷,穿过瀑布,一路向北而行。
二人行了一程,已近晌午,又渴又累,便靠在树荫下休息。忽然,头顶上滴滴答答落下水来。
梅、兰二人急忙站起身,就见一团红影从树上飘下来,仔细一看,是一位身着红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水壶。
没等梅、兰二人说话,红衣女子先开口了:“一身素服,一定是素心宫的人了。一年到头、从生到死,总穿白色的衣服,烦都烦死了!”
小梅说:“这是我们的宫规。”
红衣女子说:“所以说,你们的宫主是个老妖婆!”
小兰暗中调息,掌风已起,朝红衣女子劈去。红衣女子轻轻一跃闪开,嘻嘻笑了:“真不经逗。我是千红窟的。”
小兰的缎带已将那红衣女子缠住:“我管你千红窟万红窟!”
红衣女子闪跳腾挪:“艳红总知道吧?”
听到艳红两个字,小兰住手了:“艳红跟你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说:“艳红住的地方,就叫千红窟,我是她的女儿红姑。”
小兰哼了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女。”
红姑说:“拥有着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武功,却不敢大大方方地去爱,非要偷偷摸摸地去暗恋。每年冬至前几天,如冰都会派人去塞北,不是去看望她的老相好,还会是什么?虚伪!”
小兰说:“宫主也没说让我们去看什么人。”
红姑说:“反正都一样!”
小梅说:“宫主是思念家乡的山山水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