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启接到手里一看,心下一紧,抬手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才正色的看着郡主道:“你以为如何?”
郡主苦笑道:“三叔本就不是那咱有大作为的人,偏偏还不警醒,当初接了这个差事,你可是劝过的,可偏偏人家不在意,如今到想着来写信求援了。”
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华硕郡主看着吴元启道:“我总觉得这事透着些蹊跷,依三叔的性子不可能这么早就察觉事情的不对,除非他手里有着什么把柄,可是冯家把他放到那样的位置,不可能不防着他,莫非是有人在他身边提个醒?”
吴元启想了想吴老爷身边的人,下人没有这个见识,小冯氏更不可能让三弟防着冯家,郡主的猜测也的确存在,依三弟的脾性确实不像是这般早警醒的人,而且青州那里现在应该还是一片太平,京里至少没什么风向,不过早警醒总比晚警醒要好。
吴元启想了想,问道:“依郡主之见,三弟要是从中脱出来,又不让圣上怪罪,有何良策?”
华硕郡主斜睨了吴元启一眼,失笑道:“老爷可真当我是那诸葛在世不成。”
吴元启一见郡主这态度就知道这事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心理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嫡亲的弟弟,就是再如何的不争气,也不想看着他出事,起身坐到郡主的身侧笑道:“能得郡主为妻,比娶了诸葛孔明还让为夫心慰。”
郡主一嗔,笑道:“哪有你这般打比方的,那诸葛孔明可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主,哪里能拿一个内宅女子与之相比的。”
吴元启却是轻笑道:“或许别的内宅女子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可是郡主之才,却也能安邦定国。”
有些话即便是夫妻,也不能挑明了说,这些年郡主每在皇上有为难的时候,都会进宫住几日,姐弟两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是每每都会为皇上破解了为难,这些吴元启自是心知肚明,要说以前他还不知道郡主在皇上那里占的份量,现在他也能看明白了,不说儿子们的亲事,就说长女吴馨的亲事,战功赫赫的赫连家,长房嫡孙,赫连轩,别说是他们家,就是多少王公贵族都想着把郡主、县主的嫁进去,可是郡主一句话,皇上圣诣赐婚,长女的婚事尘埃落定。
如今就连王丞相见了他也是笑颜如花的,带笑称等着他告老了,只怕这位置定然就是他吴元启的了。
贵族之家之所以被皇室忌惮,就是因为这种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吴家虽说是国公府,可是吴老国公早就不管事了,而且吴家一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吴老国公教育子孙的话里就说:澹泊之士,必为秾艳者所疑;检饰之人,必为放肆者所忌。事穷势蹙之人,当原其初心;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
好丑心太明,则物不契;贤愚心太明,则人不亲。须是内精明,而外浑厚,使好丑两得其平,贤愚共受其益,才是生成的德量。
好辩以招尤,不若讱默以怡性;广交以延誉,不若索居以自全;厚费以多营,不若省事以守俭;逞能以受妒,不若韬精以示拙。”
吴元启深觉自己老父所觉正确,所以在外面从来都是锋芒内敛,即便是有一个郡主的妻子,也从不张扬地四处得罪人,这京里不比地方,更是步步小心的地方,各位皇子陆续的长大,京里的各方势力逐渐的漫延,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前一刻笑脸相迎,下一刻就在背后捅你一刀,开国六大国公府,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像吴家这样,懂得韬光养晦的三、四家罢了,而且吴家要不是娶了郡主进门,等到他再承袭的时候,就要往下降一级,几代的光景,这份荣光也成了过去式。
郡主在宫里的强势,在圣上跟前有面子,连带着他们这一房的子孙在外面也有几分体面,议亲联姻自然也是强强联合,再加上这次长女能联上赫连家,以后吴家的前程,至少三代以内不必担忧。
华硕郡主要说当年对吴元启倾心是少女对少男的一咱冲动,一种执着的话,那在一处过了这些年,就是深深被吴元启的睿智,机敏,才情卓越所吸引,两人的相处也不会像那些普通的平民夫妻那样,摸着左手像右手,没有感觉,也不会像一般的官家夫妻一般,持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心态。
吴元启与她就像隔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时刻透着新鲜感,时不时的玩些小激情,小刺激,让两人的感情逐渐的升温,虽然吴元启的那两个妾室是华硕郡主给的,当年离宫的时候,她带来的丫头里面就准备出了给吴元启的妾室,可是吴元启要是没有她的点头,即便是小日子他也会在她的房里陪着她。
她虽说有着皇家公主的尊贵,可是自小在冷冰冰的宫廷里长大,与弟弟二人好不容易能谋划出今日的局面,自然更看重这份情谊,而且在她眼里这些姬妾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吴元启这人又是极聪明的,不会做出像吴家三老爷那样玩物丧致的事情,所以她也愿意做个皇家公主的典范,为她吴家长房的子嗣繁荣给他多预备两个女人,不过是庶子,在她的手里也翻不出个花来,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她的大度。
不得不说,华硕郡主这样做,不只更加收服了吴元启的心,就连吴家老太太和老国公最开始有的担忧都没了,所以吴家老太太轻易不敢指责郡主的不是,因为人家都把这漂亮的事做到了面上,你也没什么可挑刺的了,再要指责那就是对皇室不敬了。
吴家三老爷这事,华硕郡主当初就怕有那种收拾不了的局面,到时候再去挽救就晚了,吴元启极重亲情,两人夫妻这些年,华硕郡主哪里能不了解,所以在她以前进宫的时候,她就给皇帝透过话,吴家三老爷是她示意去的。
皇上是她的亲弟弟,他的心思,华硕郡主多少能猜到一些,当年姐弟俩都被压抑过,而且能登上如今的位子,两人手里要说没染上阴谋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弟弟现在自认还于壮年,根本就没想过退位让贤的事,几个儿子闹腾的动静大了,他自然就会不满,可以说对七侄儿,他是早就心里存着猜忌了。
这种事,华硕郡主自然不好去管,血脉传承,即便她是亲姐,皇家子嗣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不过她却是借着他的不满,为吴三老爷留了一个活口,如今看来,这个活口还真到用的时候了。
看着吴元启,华硕郡主笑道:“老爷就算到了我能帮着三叔。”
吴元启点了点头,道:“郡主与其说是帮三弟,不如说是帮我,这些我都懂,郡主是怕我因为三弟的事伤心。”
华硕郡主这会是真心的笑了,别人的事她才懒得管,这个男人说话还真是说到了她的心理,华硕郡主道:“既是这样,皇上那我自去打点,三弟这,老爷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不过。”
说到这,华硕郡主还是郑重的看着吴元启交待道:“老爷还是看看三弟身边是不是有高人在,若是真有高人,此人的眼光不可畏不长远,若是能为老爷所用,便是如虎添翼。”
吴元启虽然听着华硕郡主说的郑重,不过他却没大放在心上,三弟用的人都在他心呢,哪里有什么高人,这次的事没准就是误打误撞呢,不过还是笑着道:“郡主放心吧,回头我就派人去查。”
危机解除,吴元启就拉着华硕郡主细嫩如初生婴儿般的柔胰道:“郡主的小日子应该过去了吧,今儿就让为夫在郡主的屋子里歇了吧。”
华硕郡主含羞一笑,默认般的点了点头。
吴家大老爷给吴老爷的回信随着老夫人的信一同送到,当然这回不是随便打发个小厮来送的信,也不能打发的太过显眼的小厮,这人还是郡主府里挑出来的,为人机灵,反应敏捷。
先给小冯氏回了话,又笑道:“老国公见了三太太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很是喜欢,让小的来问问,老爷还能不能寻到这样的原石,老国公想打磨了送给别人。”
老国公都多年不管事了,能得老国公一句赞赏,小冯氏自然心理得意,也没多加注意,笑道:“老爷还没下衙,你先下去歇着,等老爷下衙回来了,你再与老爷细说,我那块原就是偶然间得到的,要是刻意去寻,还得让老爷想办法。”
小厮恭敬的退了出去,小冯氏也没在意,如今她屋子里伺候的就是冬青和绿松两个,再就是房妈妈和安顺家的,夏草那天晚上伺候了吴老爷,现在让小冯氏抬了姨娘,当然,隔日一早,房妈妈就早早的熬好了绝子的汤药给夏草服了进去,小冯氏也乐得省心,瞧着红姨娘与绿姨娘不大得宠了,老爷这两天回府也不像以前胡闹的时候,夏草就是天天往前凑和,吴老爷也还是像以前一样,下了衙到正房与小冯氏说些话,然后又叫了几个儿子问问学业,才回自已的屋子,或是几个姨娘的屋子轮流去,这回她到是有些觉得吴老爷应该算是才长大,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了。
吴老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小冯氏就跟他提起了这事,笑着道:“老爷一会招小厮问个清楚,看看老国公需要多大的,什么质地的,能让老国公开口称送的,自然都不是一般的人,咱们还是谨慎些才好。”
吴老爷心理一动,怕是京里给他回信到了,笑看着小冯氏道:“太太不必跟着操心,你现在可得多保重身子,这些事老爷我自会打理。”
等吴老爷到了书房,就着人叫了小厮进来,书房里只有两人,小厮机灵的打开了房门,一副恭谨的样子,弯着腰自说自话,吴老爷在外面看不到的角落,打开了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眼,然后用蜡烛把书信点燃。
外面的人就听到小厮正在那不急不缓的回着:“老国公说了,赫连老爷子要跟他成亲家了,两人也久不走动了,这再见面总要送些看得上的见面礼,赫连老爷子平生两大爱好,一个是原石,一个是兵器,咱们家历来都是文官,这兵器还没什么称的上好的,刚好就瞧见三太太给老太太送的那件生辰礼,听说是个整块的原石,按着原样打磨出来的,老国公就来了兴致,想着让三老爷看看,咱们这边还能不能寻到,不拘多大,只要是好的原石就成,到时候老国公邀了赫连家的老爷子一块喝茶让他自已打磨去。”
小厮的话音落下,一会才传来吴老爷的声音道:“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寻到的,你先在这等两天,我去寻寻看,要是寻不到,你先回京给老国公回个话,就说我想办法托别人再给他寻。”
小厮应了是,才从吴老爷的书房出去,低着头径直往院外走,一双提溜乱转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书房的一角有一件粉色衣角飘过。
依然是上次那间画舫,依然是上次的那个湖中央,吴情看着玉颜昭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头,叹道:“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东西,玉哥哥何苦自恼。”
玉颜昭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册子扔到了桌上,气道:“我盐帮众多兄弟等着养家糊口的银子就被他们这些蛀虫给挥霍了。”
吴情拿起桌上的账册调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玉哥哥要是不想留着,不如就送了我吧。”
玉颜昭看着吴情摇头道:“原就是给你寻的东西,如今不见你气,反倒是我自已生了气。”
吴情轻笑道:“我寻它是为了保命,玉哥哥是身受其累,自然要比我生气,如今啊,我见到它,总算是心理轻松了,至少这条小命是保住了,至于别的,我倒是不求了。”
玉颜昭问道:“我瞧着这上面牵连的都是些不大中用的小角色,那些大鱼怕是钓不起来。”
吴情讥讽道:“官场之人最会的就是左右逢迎,名哲保身,谁又会傻的把自已的短处示之人前,不过自古以来都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钓这些大鱼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受些凶险。”
玉颜昭赞同道:“既然这些小鱼能查出这些东西,那这些小鱼也不会白白的替人做了替罪羊,一定有人手里拿了重要的东西。”
吴情也点了点头,看着玉颜昭还是一脸气愤的样子问道:“玉哥哥不会真的想捞出条大鱼吧,到时候只怕青州官场的局势就不可控了。”
朝廷的事,玉颜昭管不了,可是这些人吃着盐帮的,喝着盐帮的,回头还是搜刮着盐帮的,原本他没接手帮务,并不知道这里面涉及的内幕如此之多,不只是这些当官的,就是那些长老们,何偿不是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帮着外来来啃盐帮的骨头,喝盐帮的血,这一条条,一件件,让他何其不心痛。
光一个二房巷,一个院子,就查出了一万两的白银,这还是没有上供的,玉颜昭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已当时的震惊了。
这事玉颜昭没有瞒着吴情,吴情虽然也震惊,可到底觉得与自已关联不大,反而没有什么大的感触,不过看着玉颜昭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玉哥哥,那都是以前的事,老帮主自然也有他的无奈,以后盐帮由你接手,这次别管是大地震,还是小地震,至少青州的官场要担着心的,以后你们总有机会有一番作为,这些事也莫再纠结于心。”
想到这,吴情看着玉颜昭轻声道:“玉哥哥要是真想钓条大鱼,不若想办法探探送与我们老爷的那个叫做青儿的院子,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不简单。”
玉颜昭也点了点头,他是先夜探的二房巷,才发现那一万两银子的,上次送吴情回去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吴情住的院子,同样他也发现了一点,那个叫青儿的女人,这两天晚上都会趁着半夜自已轻车简从的出去一趟,他跟过一回,见这女子进了一家极普通的客栈,呆了也就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即刻返回,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女子不安分,出去会情郎呢,可是搜出了这些银子,他才觉出不对劲来,二房巷能让盐帮送出去的女子,只怕都不是简单的。
吴情也是因为这两天吴老爷没到青儿那处去,那个青儿反而会在夜半的时候出门一会起了警觉,她担心的是这个青儿后面有人监视了吴老爷那边,或者说有人给青儿送了什么新的任务,而且从她知道这个女人的经历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不是那般简单的,身边没有儿女,甘愿被盐帮所摆布,当作礼物送来送去,总觉得透着蹊跷,这世道虽说女人难活,可也没到这般艰难的地步。
玉颜昭看着吴情问道:“冯家兄弟最近有没有过去?”
吴情一听笑道:“冯家哥哥到是热情的很,非要邀着我在青州好好游玩一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