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慈师太回了庵里,不知道是因为怕吃了肉馅包子让小尼姑们闻出来,还是别的心理作祟,一路上凡是打招呼的小尼们都只是面无更让一路而过,就连静安师太见了面也只是点了下头,别的竟是再无动作,吴情一路闷笑着跟在静慈师太身后,笑嘻嘻的同着小尼们打着招呼,又给静安师太问了好,书槐只觉得自家姑娘与静慈师太这是明晃晃的反差,好在平日静慈师太就一副高高在上的,不然这些小尼们非得奇怪不可。
待回到了屋子,静慈师太直接喝了两大盅清茶,吴情在一旁一边添水一边笑着道:“师太这样真是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
静慈师太手一顿,问道:“什么?”
吴情低着头道:“掩耳盗铃。”
书槐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就把刚到口的茶水给喷了出去,然后在静慈师太愤怒的目光中,书槐一边往后退,一边没骨气的说道:“奴婢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奴婢才想起来,姑娘的房间还没收拾,奴婢去给姑娘收拾收拾。”刚说完转身就跑了。
吴情呵呵笑着看着静慈师太可能是被她囧的有些暗红的脸,道:“师太也累了一路了,我也不多打扰了。”
吴情刚转身之际,静慈师太冷冷的来了一句道:“昨天的曲子还没练熟,今天再练三遍,我睡醒以后会检查。”
吴情一顿,带着不甘、愤怒的回头,看着静慈师太争取道:“你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师太,我也累了,咱明儿再练行不?”
静慈师太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今日事今日毕,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吗?”
吴情真有抚额的冲动,她怎么就那么手欠,好容易写了两个好看点的字,非得写了首什么《今日诗》挂墙上了呢,当时静慈师太看了还说她这几句话虽然不伦不类的,不过还挺有道理的,专门让人拿到山下给她装裱了,如今看来真是失策啊,这不今天就成了师太回击她的有力武器了吗。
吴情恨恨的转回了屋子,书槐这会去打热水了,屋子里没人,吴情就一脸恼火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那首诗:
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
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自言自语道:“要不是姐一时兴起,怎么能让你在这个时代问世,如今到成了姐被人挟持的资本了,哼以后你要是再给姐惹麻烦,姐就彻底让你消失。”
书槐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自家姑娘对着前几天写出的那幅字自言自语,书槐在身后笑道:“姑娘,就算那张字写得不错,可也不用姑娘这样天天都欣赏一番不是。”
吴情回头一看,苦着一张脸看着书槐道:“书槐姐姐,我被师太罚了,确切的说是师太对我做实事,说实话的报复。”
书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怕是师太被姑娘调侃的恼了,变换了法子调侃回来了。笑着道:“反正姑娘也说那曲子这两天弹的都不大得心应手,想来师太也觉得姑娘再练练的好,再说奴婢瞧着姑娘在这上面却是极有天份的,只要能净下心来,肯定能有进步,姑娘只管平心静气练几遍就成。”
吴情嘟着嘴道:“我不是想着等天暖和的时候寻了那山明水秀的地方,到时候自然就有了练琴的心情,这天天就闷在一个屋子里,对着这一面墙壁,哪里会有什么心情啊。”
书槐想着九姑娘怕是又惦记着一线天那处瀑布了,以往九姑娘就惦记了好几回了,不过师太说天冷了,山里的风更大,再加上那飞流瀑布,就是再大的情趣都被冰冻了。
吴情也知道自己这是越来越矫情,瞅着书槐道:“去把琴拿来,我练一会吧。”
这边吴情刚弹上两遍,前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吴家送书信来了。
书槐开了院门去把书信拿了回来,顺便问着小尼姑道:“小师傅,送信的人可还在?”
小尼姑摇了摇头道:“送信的人把信送到就走了,说是府里有事呢。”
书槐笑着又问道:“小师傅可见到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多少年纪?”
小尼姑摇了摇头道:“吴家送来的信一直都是静安师傅接的,今儿中午人就走了,静安师傅刚刚看到九姑娘才想起来,忙打发我把信送来。”
小尼姑说到忙又接着道:“对了,静安师傅让我跟姑娘说一声,府里来人的时候她说了,姑娘陪着师太静修呢,不易见客,虽然那个送信的人没说一定要见九姑娘,可是静安师太怕人家真提了,知道姑娘不在庵里,对九姑娘不好。”
书槐一笑,心理这个静安师太还真是个通人情世故的,与静慈师太比起来,更不像个方外之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个小碎银子递给小尼姑道:“小师傅只管把这个给静安师太,只说我们姑娘添的香油钱。”
见小尼姑笑着接了,书槐又拿出十个大钱,塞到小尼姑手里道:“这大冷天的,原本该请小师傅进里喝杯热茶暖暖的,只是我们姑娘这会领了师太的任务,正练着琴呢,这几个钱只当小师傅自己喝口热茶的,还请小师傅不要推辞。”
小尼姑手一顿,书槐已经塞了她手里,笑看着小尼姑点了点头。小尼姑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书槐笑着打发了小尼姑,有些疑惑的拿着信进了屋,见吴情一曲弹罢才开口道:“姑娘,府里来信了。”
吴情手刚停,一顿,抬头道:“到是准时,正好是半月的时间,拿来我看看,这次又说的什么?”
书槐到忘了现在正好是月中,叹了口气,把信递了过去,吴情打开信只不住的冷笑,心道:小冯氏好算计,只怕这一去竟是要把她扔下了。
书槐一直注视着九姑娘的脸色,瞧着九姑娘面上不住的冷笑,便知信的内容不大好,书槐小心的问道:“姑娘,太太说什么?”
吴情把信往书槐手里一塞,书槐跟了席姨娘几年,又跟着吴情在庵里住了这么久,吴情习字从来不瞒着她,而且还带着她一起学,所以书槐这大半年竟是比在府里的时候更多识了些字。
信是小冯氏写来的,意思是年底要起程回京,只带了十四少爷回去,其他的都先留在云阳,让吴情安心在庵里呆着,诚心为府里祈福。
书槐到底是多了些心眼,一瞧这信上的内容就为不妥,想了想,书槐道:“姑娘,太太要是这一走,只怕府里当家的就是姨娘们了。”
说到这顿了一下,摇头道:“也不对,以太太的脾气,哪里能涨了姨娘们的气焰,只怕还是会留自己身边的嬷嬷来管着府里,若是留着房嬷嬷还好些,房嬷嬷那人心软,要是吴嬷嬷,只怕咱们更是说不上话了,要是太太再从京里捎些什么东西过来,怕是也不会有人想到咱们。”
吴情自己明白书槐话里的意思,只怕吴老爷这次要是能留京或是调任别的地方,要是往云阳送消息,只怕府里这些姨娘们会把她当作不存在吧,更别说吴嬷嬷这个贪婪的老嬷嬷了。
未雨绸缪,吴情从来也不是等着挨打的人,想了想,吴情认真的看着书槐道:“我若让你跟着太太回京,你可愿意?”
书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姑娘,奴婢说过要服侍姑娘的,绝无半句虚言。”
吴情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回京亦是服侍我,只不过是人不在我身边罢了。而且我让你跟着回京自然还有别的打算。”
书槐一听还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不管姑娘有什么打算,姑娘身边也不能离了人,奴婢不敢保证自己伺候的就一定精心,可是奴婢却对姑娘绝对的忠心,只怕太太再换来个别人,姑娘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
书槐说的吴情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她现在必须在府里留一个能说的上话又对自己忠心的人,等到她想回府,或者说她应该回府的时候能想着帮她说句话,提点一下,这才是以后的根本,就像静慈师太说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庵里,要是真呆在这庵里,只怕她也没什么乐趣了。
至于小冯氏会不会再派人来,吴情想着小冯氏眼下正忙着打点回京的事宜,只怕忙的也顾不上她,她若是言辞恳切的表达自己一心为府里祈福,不能留着丫头在身边伺候,只怕小冯氏也不会过多的反对,反正自己现在于她已经没了什么利用的价值,何必再浪费人呢。
吴情想了一会,见书槐还在地上跪着,忙亲自掺了书槐起来,一脸自责的道:“书槐姐姐可真是的,我一时想的迷住,这大冬月的,天这么凉,你怎么还跪着。”
书槐忙摇了摇头,道:“奴婢无碍。”
吴情笑着道:“姐姐即便无碍,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一边安抚着书槐坐下,吴情坐在一旁才说出自己让书槐回京的打算。
吴情笑着道:“姐姐且听听我的打算,再决定回不回去。”
书槐点了点头,看着吴情,等着她往下说。吴情开口道:“姐姐且想一想,太太这一走,以府里那些人,只怕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若是太太那边真有个什么变动,只怕这些人都离了云阳也不会想起我来,末了还得在我身上找出什么不是来。”
书槐点了点头,这话她信,要不是九姑娘碍着了八姑娘和七姑娘,也不至于两房姨娘合着伙的演戏扰九姑娘发配到这来。
吴情见书槐明白,就接着道:“姐姐再想想,如今咱们在府里可以说是一点根基都没有。”
书槐忙摇了摇头,开口说了句:“十四……”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吴情就笑着摇了摇头道:“书槐姐姐,十四弟还只是个孩子,太太再宠着,有些话也不会听,除非十四弟到了能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有些事太太可能还会哄着些,所以咱们不能把希望一畏的寄托在十四弟的身上,而且这一走好几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十四弟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姐姐,所以总要有个人时常在十四弟耳边念叨一些才好。”
吴情其实更想说的是这样的大宅门里,一个孩子的话哪里就真的会起到作用,更何况就算是有用她也没信心几年以后吴长修依然会为了她这个几年不在身边的姐姐筹谋。之所以还想着用到十四弟,只能算是她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罢了。生活就像一场赌局,总要试到最后才知哪一步棋有用。生活既然给了她转世重生的机会,总会厚待她一些的吧。
书槐刚想辩解,道:“府里咱们……”
吴情又笑着止了书槐的话,道:“那个人要等到有用的时候再用,现在为时过早。”
书槐见吴情这样,分明是主意已定,自己也不再多插嘴,只看着吴情,看她的打算。
吴情拉着书槐的手郑重的交待着:“早前我就跟姐姐说过,女人的青春耽误不得,姐姐京里有姥子娘能为姐姐谋划,再有老太太跟前的几分情谊,这一次跟着回京,姐姐就把亲事定下吧,我给姐姐的那些首饰,姐姐只管拿回去,若是用得太招眼,姐姐就拿到当铺里换了银子重新买新的,或是到首饰铺子铸了,重新打也成,就算是我给姐姐的添妆了。”
书槐一愣,姑娘给她那些都是从静慈师太那里得来了,原本她以为是闹着玩的,所以才陪着姑娘闹了几天,如今那些都让她好好的放了起来。要是真像姑娘说的,那几样首饰只怕没有二百两也得值一百大几十两的银子。
吴情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她现在要的是人心,吴情接着道:“姐姐以后在京里,太太跟老爷的消息自然知道的最快,也最清楚,我也不多求,但求六年以后,姐姐还能记得我,若寻得机会,时常在十四弟跟前提一提我,这两天我会赶些新鲜的物件给姐姐带回府,姐姐只要记得,这些东西,不能一次性的都给十四弟,要在每年十四弟生辰的时候再送给他,这样十四弟年年都会想着还有这么个姐姐给他庆生。”
顿了一下,吴情又道:“六年之后,我会想办法给姐姐送消息,到时候我能不能回府就全赖姐姐了。”
书槐重重的点了点头,眼里含泪的看着九姑娘,才六岁的年纪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起来,书槐想着自己当年对席姨娘的承诺,再想着这段日子吴情对她的贴心贴肺,书槐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朝天起誓道:“奴婢但求寻得机会,一定护着姑娘回府,奴婢此去定不负姑娘所托。若违此言,必将承受……”
吴情哪里想到书槐会起誓言,忙拉下书槐的手,阻了她将要说出口的狠话,摇了摇道:“姐姐虽然跟我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我信姐姐,也更信姨娘,信姨娘的眼光,信姐姐的人品,即便姐姐以后做不到也不要紧,我亦不会怪罪姐姐,毕竟时宜事易,谁也说不好这六年会发生什么事,若是为难,姐姐也只管照顾好自己便罢。”
书槐含泪的摇了摇头道:“姑娘请信我,若是不能为姑娘办成此事,奴婢即便嫁了人,也会来姑娘跟前伺候,以后奴婢就陪着姑娘。”
吴情一听,调笑道:“姐姐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只怕以后姐姐生出来的孩子要怨我呢!”
书槐哪里想到吴情会这般调笑,当即脸一红,道:“姑娘这是说什么呢。”
主仆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吴情也不过多与她分说,有些话,只要说一次,记入心里就好,时刻提醒,反而未必会达到效果。
吴情想着自己接下来还得准备点新奇东西给吴长修,想了想,看着书槐道:“太太捎过来的布料可还有?”
书槐点了点头,道:“除去给姑娘做的两身衣服,还剩下不少。”
吴情点了点头,府里四季都有份例,入冬的时候小冯氏就打发人把布料送来了,让她们主仆自行添減,书槐的份例是府里针线房的活计,到了山上就是成衣,她的只送来了一套成衣,其余的还得自己做,好在书槐针线不错,再说她也不是挑的,这庵堂里也不适合穿的太艳,也就简单的做了两身,静慈师太又给她添了两件斗篷。
吴情看着书槐道:“你去把那些布料都找来,我先把这些造型不同的娃娃做出来,里面的填充就先不放了,不然太鼓了,姐姐也不好拿,这样等什么时候要用的话,姐姐再往里续了棉花就是。”
书槐点了点头,道:“奴婢跟着姑娘做过,大概也明白,再看着姑娘做两个,到时候自然就不用姑娘操心了,姑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赶出来,以后姑娘要是有法子送了图样回京去,奴婢再照着图样现做也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