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庶女无情 > 第三百章 以小见大全文阅读

吴情眉眼间风华流转,眼角的余光掠过韩氏和修氏的脸色,呼出口哈气,看了看天,叹息道:“说起来,咱们这样人家的丫头,只怕比一般平民小户家的姑娘还要金贵些,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这样的天,只怕一点冷水都沾不得的,别的院子到先不说,侄媳妇只瞧着彩云这一又如玉柔荑,就能看出二婶平时待下人又是何等的细心,只是,哎……”

又是一声叹气,裴氏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总觉得吴情这话有些绕远了,可是绕来绕去却又像为了表达她一直想要表达的某个意思一般,裴氏直到现在才承认,在这个侄媳妇面前,自己的脑袋好像真有些不大够用呢。

修氏眉眼间隐含愠色,今儿这事儿若是让长房做成了,不只是打了裴氏的脸,就是还生活在这个府里的主子们,除了老太爷,别人,估计到了长房便只能说理,不能说情了。

“轩儿媳妇总不好在这大正月里的就动了干戈,传出去还只当咱们家虐待下人呢!”

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不只要有本事,还有爱惜羽毛,若是被人传出去苛刻,心胸狭窄,这帽子可是好戴不好摘啊,估计不出两天,就能在满京城流传开来,回头一准成个笑柄。

吴情淡笑着扬眉看向了修氏,看来,修氏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呢,果然是利益相关呢。

“三婶顾全大局,只是侄媳妇到是觉得不能让这起子下人蒙弊了二婶的眼睛,更何况一个下人如此可以不当紧,可是将军府里算下来,只怕这下人是主子的几倍还要多吧,这么多的下人要是都以这一个下人为榜样,那咱们偌大的将军府养出的莫不都是些欺上瞒下,自作主张,甚至不把主子的威严入在眼里的下人,要是真到了这种地步,奴大欺主只怕也不可能不发生吧,侄媳妇真不敢想像,到了那会儿,这偌大的京城,这么多的公卿世家,王孙贵族们,如何看待将军府,如何看待我赫连家,侄媳妇大脸敢问三婶一句,若是再有夫人给咱们府里送帖子,三婶还敢出门吗。”

微顿了一下,吴情就像是没看到裴氏,修氏,韩氏难看的脸色一般,又呵呵的笑了,只是那笑,落进人耳里,总觉得比这大正月里的寒风还要刺骨。

“反正侄媳妇儿我是个脸皮薄的,只怕到了那时候,我就直接关了院门,谁也不认识了。”

“轩儿媳妇,哪能像你说的这般!”修氏面色也不好看,吴情这话说的太大,要是她再拦下去,以后赫连府要是传出个御下不严,也逃脱不了往她身上扣屎盆子的罪名。

吴情耸了耸肩,显然对于别人的不在意也不打算追究,叹了口气,“我一个小辈媳妇,说到底还是经验浅薄了些,胆子也是小了些,这眼瞧着出了正月,内院的事儿就该交到我手上了,本来心理就害怕,这些日子天天睡不好觉,生怕做个一星半点的错处,让长辈们失望,侯爷就劝我,这晚上睡不着觉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要是我不懂,只管去问二婶就是了,二婶到底替咱们管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功劳也好,苦劳也好,总比我这没经验的要强上许多,再说二婶这个年纪,一瞧就是有经历的人,吃过的盐也比咱们小辈吃过的米多,侯爷就说了,多跟二婶学学,这府里乱不了。”

吴情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也不顾着天气严寒,甚至说出来的话都能凝结成冰,两手一摊,面色一苦,又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着,今儿回来就推了外面的应酬,闭关跟二婶专门学管家理事儿的,只是哪成想,这人还没进院呢,就碰到了这样的事儿,不瞒两位婶婶,还有弟妹们,我这张脸,在安亲王府都快烧成炭了,那么多夫人、奶奶的上前打听,安亲王世子妃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吧,人家那是留脸面,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不然咱们这一家人,估计都不能这般全须全影的迈出安亲王府。”

“大嫂,不过是一个丫头疏忽了,哪里就像大嫂说的这般严重了,再说那些夫人、奶奶的,哪个不是八卦的心思,不过是想瞧着谁家的笑话,再绘声绘色的描绘出去罢了,那样的人浅薄无知,何必于她们一般见识。”

韩氏觉得吴情这会儿有些把事情说的大了,明明没这么大的事儿,可是经她的嘴这一绕,再一追述,只怕二夫人管家这些日子的事儿都得揭出来,这么大的府,三房同住,长房又是人丁凋零的,回头东扯一下,西扯一下,没准就得扯出多少难堪的事儿来,到时候二房的颜面没了,大房算是踩着二房的脸上位了,那些下人跟风使舵的,恨不得立马屁颠屁颠的就转了方向,二房还怎么在这府里立足。

吴情眼眸轻抬,目光穿透韩氏的眼睛,似乎已经明了了韩氏的心虚一般,语重心长的叹道:“二弟妹怕是还不懂得舆论的重要吧,都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论是哪个世道,流言蜚语都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剑,但凡小看了流言蜚语力量的人,都注定了会被流言蜚语所伤,甚至体无完肤。

二弟妹想来从小是被护佑着长大的,到底不知道这世上的凄凉,走出这善门,不用远了,站到这京城里的茶楼,酒肆,二弟妹大可以听听那些来自市井民间的声音,贵族之间有贵族之间的流言,平民之间有平民之间的流言,碰到那种嘴茬子厉害的,哪怕你拿了我家的一根葱,人家也能堵你门口骂上半年,更何况像咱们这样的人家,纵容下人,包疵下人,还有主子为其打掩护,养儿的人都知道惯子如杀子,这养下人,也是这个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哪个江洋大盗一开始就能拿刀杀人的,不过是从小偷小摸干起来了,开始的时候存了侥幸心理,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偶尔得些甜头,就觉得比辛苦种田还要缴着苛捐杂税来的痛快,只是人心不足,久而久知,小甜头养不住大祸心,野心大了,欲望多了,奢求也高了,离最初的目的也越来越远了,以至于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想要再回头,已是不可能了。

丫头亦是这般,像是彩云这般,本就是二婶的心腹丫头,原就该是主子的贴身小棉袄,急主子之所急,分主子之所忧,不然岂能对得起主子在你身上浪费的心意,真当咱们将军府是慈善机构呢,天天养的白白胖胖,细细嫩嫩的,就等着岁数到了,给点发嫁银子,找个小厮,或是庄子上的管事,共同去过美好的下半生。”

这次吴情的目光落到了彩云身上,看着彩云惨白的脸色,几欲辩驳又哽在嘴里的话,吴情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彩云不比追月,她的胆子比追月的胆子要大,而且主意要正,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去收买彩云,亦或是利用彩云,今天这事儿,原本可大可小,原本她也可以轻抬手就过去了,只是彩云,裴氏身边的羽翼,若是断了,也没什么不好。

心下定了主意,吴情的话就更要刻薄一些,“彩云,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彩云跪在地上,那冰冷的雪水从裤管慢慢的浸透,膝盖早就冻的没有了知觉,眼底有几分挣扎,可是彩云不敢说,也是不能说,她为二夫人做的,远不止这些,这会儿若是背叛了主子,等待她的又哪里会有好下场,她也算看出来了,少夫人这就是明摆着要拿她立威。

“奴婢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奴婢对不起二夫人的疼爱。”

吴情鼻子轻哼,心下却没有半分的意外,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裴氏身边若是连半个忠心的人都没有,那她可真要鄙视裴氏了。

当然,吴情也知道,是人就会有弱点,若是她不急,彩云的收服也不过是一个时间的事儿,只是对于裴氏,她不能赶尽杀绝,一是时机不到,二也有赫连池的一层,赫连轩很看重赫连池,她也欣慰于赫连池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对赫连轩的陪伴与支持,可以说,作为兄弟,赫连池是个难得的。

“既然你认了,那么府里的规矩,你可明白?”

彩云一愣,讶异的看着少夫人,她到是能熟背府里的规矩,只是少夫人打算怎么给她定罪名,若是往小了说,不过是粗心大意,几个板子就顶天了,可是彩云不傻,少夫人自然不会往少了给她定,那么剩下的,彩云吸了一口凉气,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意思,“要杀要剐,随少夫人处置。”

“大嫂,这大正月里的,见血光,总是……”贾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的开了口,今天的吴情,是贾氏没有看到过的锋利,贾氏也在这一刻,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瞧着待人和气,跟谁都能说上两句的大嫂,除了是赫连家的长媳之外,还是永安侯夫人。

贾氏今天也听多了那些人对这位年纪最轻的侯夫人的奉承,也是第一次在京里这样的宴会上,多了一个熟人的身影,也是在今天,知道了男人的功勋赋予女人身上的光环是什么,贾氏嫁进赫连家,占着三房长媳的位置,就很知足了,她的野心不大,只要夫君待她好,便是最大的幸福。

只是真正站到了这些华衣美妇中间,贾氏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差别,出身,就像是一块镌刻了你生评的印刷板,贴着标签随着你四处飘荡,然后那些自命为出身高贵的女人们都会自动的离你远去,当你的出身又沾了个商字的时候,即便是那些官家庶女也显得比你高贵了不少。

曾经贾氏以为自己就算是想争,也争不过了,毕竟出身注定了的,可是今天,看到了吴情在安亲王府的游刃有余,看到那些平时对自己不屑一顾,却对吴情刻意讨好的嘴脸,贾氏才知道,男人的功勋,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女人的底气更硬,它能让女人的腰板更直。

吴情自然猜不透贾氏现在矛盾的心思,其实就算是猜透了,吴情也只会告诉贾氏,女人,只有自强,才能被人看得起,若她只是个弱者,又岂配与赫连轩在一起。

“侯爷,我要是没记错,营州那边的军营里……”

“少夫人?”彩云的眼睛一瞬间的睁大,眼里的惊恐像是潮水一般的欲将整个人淹没。

或许别的府里的丫头不明白提到军营意味着什么,可是赫连家的丫头,尤其还是主子身边的陪房,对军营里指挥的事儿不明白,可是扔个女人进去意味着什么,却没有人比她们更明白了。

府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听说那些被送到军营里的丫头,没活过月余就都去了,原因无他,营州大营,那是男人的天下,别说是女人,只怕是只母苍蝇,母蚊子都不敢多做停留。

试想,一个月,甚至是几个月,一年,甚至是两年都没开过荤的一群男人,见到个女人,会是什么样。

彩云的身子拦如筛糠,目光哀求的看向二夫人,她没有想过,少夫人是这般的手段,比起府里的几大板,甚至几鞭子,哪怕是弄死她,都让她恐惧,害怕。

“侄媳妇儿——”

“大嫂?”

裴氏和修氏也是一脸的惊讶,没想到吴情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惩治人。

韩氏、贾氏,单氏、余氏,这会儿都一脸惊异的看着吴情,眼里,可畏是五彩纷呈的颜色。

“恩,是缺。”

赫连轩的声音清冷,悠长,甚至不带半分语气的附和着吴情的话。

“轩儿,你不能……”

裴氏的反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内院的事儿,她就没想过赫连轩会插手。

赫连轩却是冷笑扬眉,眼里半分多余的神采都没有,无喜,亦无悲,无哀,亦无痛,只是平静的看着裴氏,“二婶莫非要反悔?”

裴氏一愣,脑子突然就来的快了,的确,进院的时候,是她说把人交给轩儿媳妇处置的,可是她好歹是长辈,这般抹了她的面子,不是生生的打她的脸吗?

“池儿,你劝劝你大哥。”

裴氏早就知道赫连池在自己身后,原本不想让自己儿子开口的,只是这会儿不开口不好收场了。

“母亲,言而有信,这是做人的准则。”

赫连池高高的抱臂,显然打算做壁上观了。

裴氏一噎,不满的瞪了一眼赫连池,臭小子,不是说了要站在她这一边吗?

赫连池眼眸里划过一道精光,身子微微的上前,状似不经意的把手放在二夫人的肩上,微微低下的头正好落在了二夫人的一侧,低语:“弃子。”

二个字,似乎唇瓣都没动一下,可是还是清晰的传进了裴氏的耳朵。

裴氏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彩云,她身边除了裴妈妈,彩云比追月贴心,追月胆子小,一些事,裴氏压根就不敢用追月云办,彩云不一样,手腕圆滑,在府里人员也好,与下人相处的也好,平时办事从不出差错,心思细,却拿的住主意,不必事事都请教她,也不会越了下人的本份,舍了这么个丫头,她真不忍心,所以,二夫人拂袖而去,“既是人交给了侄媳妇儿处置,二婶自不会食言。”

“母亲——”韩氏和单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彩月,抓紧了锦袍就追了过去。

修氏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吴情,那一眼,带着审示,带着深思,又带着几分不明了的情绪,启步往三房的院子走去,贾氏与余氏自然相随在后。

赫连池看着跪坐在雪地上的彩月,对着赫连轩和吴情点了点头,“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语气里没有半分生疏,就像是平常见面打招呼一般。

赫连轩点了点头,在赫连池擦身而过的时候,拍了拍赫连池的肩膀。

吴情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禁在想,男人有的时候表达感情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呢。

“少夫人,奴婢打发人送走彩月姑娘。”

管儿从吴情的身侧上前,营州那边的情形没人比她熟悉,从这里到营州,带上一个姑娘,一个人就行。

吴情点了点头,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彩月,回身又看了一眼管儿,那一眼,便让管儿明了了少夫人的心思,了然的点了点头,上前就不留情面的拖起了彩月,连二门都不用进了,收拾东西更甭想了,直接就被发落了。

原本三三两两等着看热闹的下人,谁也没成想会是这样的结局,不得不说,这招下马威,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从今天晚上开始,裴氏,修氏的院子就没断过访客。

踩着脚下的白雪,吴情难得调皮的挑着雪厚的地方走,原本被下人扫出来的过道孤零零的挺立在那。

赫连轩在前面踩出脚印,看着吴情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踩在他的后面,小脚落入他的大脚印里,虽然周围的雪还厚,可也没有打湿她的衣摆,嘴角慢慢的上扬,原来,游戏不分幼稚与否,只因你喜欢上的是同你一起玩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