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轻笑着眯起了眼睛，看来她有些低估了这位主事夫人了。
吴眉假装没注意左夫人的情绪变化，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左家的千金身上，笑道：“左姑娘可是许了人家，这般标致秀气的姑娘，可是不多见呢。”
左姑娘被阚奶奶打趣的有些脸红，微缩了脖子侧眸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左夫人的面上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笑道：“我身下虽说也有几个女儿，可就这一个孩子最得我心，那几个到是顽皮的紧，再加上这孩子才将将要及笄，我也没舍得早些给她定亲，总想着等着这孩子及笄了，再瞧瞧哪家的小子长出了模样，定了性子才好。”
吴眉心下一提，她不过拿这个话头试探一下，到没想到左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依着两人的面相来看，到像是亲母女，按理来说，不会上赶着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当妾吧。
吴眉从小说是有心思的，能屈能伸，再加上如今自家老爷升了官，外面的应酬明显又多了起来，吴眉以前清静的小日子是没了，可是瞧着自家老爷嘴角边越来越多的笑容，还有自家婆婆也展开的皱纹，吴眉到也觉得现在的日子更有盼头。
出嫁女儿心，说句真心话，谁都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风声水起，受人羡慕，只是吴眉从小到大，虽然没经过大宠爱，没见过太世面，可也比一般的官家千金开了眼的，毕竟国公府里的姑娘不能太差了去。
只是如今吴眉早就歇了比对的心思，尤其是姐妹之间，没什么可比的，能相互提携，那就是姐妹之情手足之义，若是不能，也只能说年岁小的时候不懂事，种下的因果。
所以现下她心理对吴情是感激的，同样，她也知道吴情这人从小到大就有些古灵精怪，虽然她从来没探知过吴情的底线在哪，可是让她上赶着给自己的后台添堵，那样的事，就是给她多大的诱惑她也不能干。
“这个世上，想来只有亲娘会对女儿这般费心思，等到左姑娘及笄了，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打发人送张帖子过来，我一定登门道贺。”吴眉转了话头，笑着附和着。
左夫人眉锋一转，笑道：“听说永安侯夫人要生了吧？”
吴眉心下有了准备，脸上也半分颜色未显，道：“按照太医的推算，应该是这个月就入月了。”
“阚奶奶平时与永安侯夫人……”左夫人这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到是让人颇有些歧义。
吴眉假装听不懂的看着左夫人，等着下文。
左夫人在心理暗骂了一句扶上不台面的庶出，连点眼色都看不懂，非得让她把话说到明面上来。
“昊郡王妃跟我说，阚奶奶与永安侯夫人的关系不错，咱们这些人，自打知道永安侯夫人人回了京，如今也是只闻其人，未见过其面，如今又听闻永安侯夫人要生产了，就是想送东东西，都怕被拒之门外呢。”
吴眉一听，眉眼带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哪有把送礼的拒到门外的。”
微顿了一下，吴眉把左夫人的眼里一瞬间的光亮收入了心理，又道：“虽说永安侯夫人的性子到是随和的，只是永安侯的性子……，哎，有些事儿，这女人呆在内院，到底是不知道道外头的情况，永安侯又时有交代，再加上永安侯夫人如今又怀着胎，府里的事还是二夫人人那边帮着管着呢，这些人情往来上头，永安侯是断不让她操心经手的，所以永安侯夫人那里，也就我们这几个姐妹互相走动。”
吴眉很巧妙的把赫连轩挑了出来，左右这京里都知道永安侯的性子不讨喜，那就是个自说一不二的主，再加上吴情肚子里这一胎又是长房嫡嗣，重视程度自然不一样，这般的护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左夫人脸色有些讪讪的，本来还想打听些什么，可是说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索性起身道：“说着过来歇歇脚，这会儿也差不多歇过来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左姑娘也扭着帕子随着左夫人起了身，虽然看不出神色来，可是瞧着情绪怕是不高。
吴眉眼见着日上中天了，忙道：“寒舍虽简陋，也备了粗茶淡饭，夫人和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用了中饭再走。”
左夫人笑着摆手道：“咱们娘俩是吃了素斋回来的，这会儿却是用不下了，以后有机会再来讨扰就是。”
吴眉到也不强留，笑着亲送到了大门口，一直看着左夫人母女上了马车，这才转身扶着巧儿回了院子。
路上就问道：“我瞧着你在门口那晃了好几眼，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巧儿连连点头道：“侯夫人身边的齐嫂子这会儿还在小客厅等着呢，齐嫂子本来说歇个脚就回的，侯夫人打发她来给奶奶送点东西，给少爷送些点心，奴婢没敢擅专，说了几句好话，留了齐嫂子再多坐一会。”
吴眉抚了抚额，点头道：“打发个小丫头去给老夫人回句话，就说左夫人上香过来坐坐，没别的事。”
巧儿点了点头，微顿了一步子，挥手叫来个机灵的小丫头去回话，转身又快步跟上了主子。
吴眉直接就去了小客厅，本来家里也不算在，小客厅与她刚才招待左家母女本就在一个院子。
“给七姑奶奶请安。”齐瑞家的听着动静就站了起来，笑着迎了吴眉进来。
吴眉到是随意一些，摆着手道：“坐下说话吧。”
自己挑了上首的位子坐下，才道：“可是九妹妹有话说？”
齐瑞家的笑着点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七姑奶奶。”
吴眉揉了揉额头，道：“九妹妹最近的身子可好？”
齐瑞家的应道：“昨天晚上太医来把的平安脉，到是一切正常，只说这个月底或是下个月初小主子就该出来了。”
吴眉脸上的笑也荡漾开来，道：“总算是盼来了。”
微顿了一下，吴眉又问道：“生产上的事，可都准备好了？”
或许是想到了以前吴馨的事，吴眉知道女人生孩子也是走一遭鬼门关，最怕的是有人在这里面动手脚，虽然赫连家内院的事吴眉不知道多少，可是赫连轩原来也不是没娶过媳妇，没有过妾室，如今赫连轩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些年连个子嗣都没有，除非赫连轩不想，否则与内室的龌龊事定是脱不了关系的，若是别人，吴眉这话自然不会出口，可是涉及到吴情，于情于理，吴眉都忍不住操心起来。
齐瑞家的也是通透，笑着点头道：“人这会儿就住进了府里，产婆，奶娘，都是少夫人过了目的，太医也是现成的，老太爷今儿一早又打发人送来一只五百年的老参，就是备着少夫人生产用的。”
吴眉一听，心下微松，不过还是小声道：“也别大意了，人手上千万要足。”
齐瑞家的自是笑着应了，又指着小杌上的布料道：“这是少夫人让奴婢给姑奶奶送来的，说是过两日天寒，正好裁身冬衣穿。”
吴眉点了点头，谢字都不用出口了，吴情送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差了，她知道，这是让她出门应酬的时候穿的体面的。
“九妹妹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吴眉只是有些猜测，毕竟最近京里的风声一直不大好，只是按照赫连轩对吴情的保护态度，这些风声应该传不进去才对。
“少夫人昨天出了趟门，今儿早就让奴婢过来给七姑奶奶请安，说是七姑奶奶常在外面行走，想来有些消息自是比咱们少夫人灵通。”风声不风声的，齐瑞家的到是没提。
吴眉失笑，道：“这高帽子可是不好戴呢。”
微顿了一下，吴眉才道：“九妹妹既是入了月了，外头的事儿也别太操心，左右凡事也得等九妹妹出了月子才好说话，外头传的毕竟是捕风捉影。”
这几个字，吴眉说的有些勉强。
齐瑞家的心思电转，道：“奴婢听说三老爷那边最近日子有些不大顺当？”
吴眉知道，齐瑞家的态度就是吴情的态度，这是要知道个明白呢，索性吴眉也不瞒着。
“继母和两位嫂子相处的不大好，两个哥哥的差事也不大理想，两位嫂子就闹了起来，说是九妹妹只提携外人，不提携自家人。”
齐瑞家的心下了然，这外人，说的就是姑奶奶这边吧。
吴眉又道：“如今姨娘在府里的日子到是有些难过，长石如今也娶了媳妇了，我前些日子与姨娘提过了，这庶子娶妻分府早在国公府里就是这个规矩，如今三房这样，也没必要守在一处，还不如分出去清静，就算是小门小户，可好歹自己能做主。”
“那长轩少爷？”虽说国公府里历来的规矩就是庶出的儿子娶了媳妇直接就分府单过，可是那也得给人家单过的银钱不是，好歹也得几千两银子。
不过以如今吴三老爷的情况，两个庶子要是都分府，只怕一下子拿不拿的出这些银子是一回事，舍不舍得拿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吴眉也是一脸的苦笑道：“事儿可不就僵在这儿了，长石到是听我的话，也跟老爷说了，不给银子也成，自己带了媳妇，把我姨娘也带着，分府另居，长轩那头，如今八妹妹的日子正好过，手上的银钱也充盈，虽然贴补不了太多，可总能让他把日子过起来，只是长轩还盘算着府里的银钱，就是带他姨娘出去，也得让公中把他就得的那一份拿出来，可是三房的家底，我也不瞒你，只怕拢到一块，也没有万八千两的银子，还都掌在两个嫂子的手里，连继母都没拿到一串钥匙，长石就算是想搬，有长轩在这拦着，也搬不出来，到成了上下为难的局面。”
吴长石的媳妇也来吴眉跟前抱怨过，他们这什么都不要的往出搬在吴长轩那里得不到好不说，又是一连气的脏话等着，两个嫡兄不管不说，还在那看热闹，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卖了乖的样子，而三老爷现在的德性就是你不动我的银子，想干什么随意，当然，要是你能拿出些银子给他，那你想干什么更随意了。
齐瑞家的到是不成想三房那边乱成这样，难怪连侯家那边都听到了风言风语。
这事其实闹了也有几个月了，只是吴眉一直没拿到吴情跟前儿说，再加上有昊郡王府的事儿在那拦着，风浪自然比吴家三房要大，要说真正掀起这阵风浪来，也就是最近的事，这后面到底有没有谁在推波助澜，吴眉猜不透，也看不着，不过吴眉与谢氏到是想到了一块，安抚着齐瑞家的道：“这话你自己心下有数就好，到了你们主子跟前，也别都倒出来，左右她有身子，就算是以后出来应酬，一样有可应对的，这女人嫁了人，本就与娘家没多大的干系，总得以夫家为重，再说九妹妹自打回来，除了没登门，东西可没少送，那都是有人看着的，这事儿就是那边想赖也赖不掉。”
扑哧。
齐瑞家的到是忍不住被吴眉这话逗笑了，“七姑奶奶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当初还是她给吴眉这边送东西的时候，吴眉无意的提点了一句，若是给三房那边送东西，动静不怕大，越大越好。
如今看来，当时她还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照着做了，如今到成了话头了。
吴眉摊着手道：“哪里有什么深谋远虑，论起这个我可是连九妹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不过是跟他们交道打的多了，学会了让自己不吃亏罢了。”
吴三老爷那就是个不要脸没有下限的，以前小冯氏活着的时候，总还是顾忌着多一些，再加上小冯氏本就是大家出身，就算是冯家倒了，可是那种教养却是根深蒂固的，正室该有的作派，大家该有的体面，小冯氏哪样都不少，只是如今吴三老爷这房继室，吴眉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只能说吴家大房、吴家二房已经自动忽略了吴家三房的存在，要不是吴家三房长子媳妇是华硕郡主给娶进门的，时常还上门给郡主请个安以外，吴家三房几乎都要在京中销声匿迹了。
仔细想想，以前刚回京那会儿，吴眉还记得吴家三房的两子还极得老太爷看重，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吴老太爷的身子也不大好了，眼里估计能装下的就是给吴家能带来荣光的子孙，比如说三房能被记住的估计也就只有吴长修了。
齐瑞家的坐了半晌，就要告辞，吴眉也不留人，只是在吴瑞家的要走前，小声的提点一句，道：“刚刚来我这的礼部侍郎左大人的夫人和千金似乎对你们院里的情况很有兴趣。”
齐瑞家的步子一顿，听出了吴眉话里的千金刻意咬了音，了然一笑，点头道：“多谢七姑奶奶提醒，奴婢会回了主子。”
这边被吴眉提及的左夫人母女也是才进家门，明显的脸色都不大好。
“太太，不过是个庶女出身，瞧瞧那院子，不过手掌大小，连转个身都费力呢，拿起乔来到是一套一套的。”左家千金进了家门，一改在阚家温驯恬静的样子，整个人的眉眼都尖锐起来。
左夫人心下也是不高兴，可是自家老爷在侍郎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几年已然不易了，而且自家老爷也说了，他的官途也就差不多这样了，想要再往上谋一谋，除非有大靠山，可是京里面，最难的事，就是站队，站错了队，那就是刀光剑影。
左夫人可没有胆子把消消停停的日子过的心惊胆颤。
只是自家女儿偶然见过一眼永安侯，便惦记上了，这事儿，左夫人到是没什么主意，左大人偏生觉得这是个机会，永安侯虽说是武官交了兵权的，可是在皇上跟前还能说的上话，尤其人家不站队，自己一枝独秀偏偏又刮着了大长公主这边的风，平时也没有什么风闻被人弹劾，所以左大人到是起了点心思。
自家女儿的姿色，左大人觉得也算是中上之姿，这样的姿色，若是作为正室，自然有正室的端庄，持重，可是若作为妾室，又有妾室的好处，就是不招正室的眼，虽说男人风流，喜欢漂亮的女人，可是后院但凡长的姿色太过出众的妾室，有几个能活的长久的，左大人拿自家的内宅相比，觉得女儿的长相应该不会让永安侯夫人厌恶。
只是左家与永安侯府是八杆子也扯不上关系，左大人算计了一圈，这才算计到了礼部新上来的主事身上，左夫人这才迂尊降贵带着女儿去了阚家。
只是左夫人这会儿总觉得她的行为似乎已经被阚奶奶看透了，心下到是不敢小看。
“傻丫头，就算是庶女，人家现在是正经的当家奶奶，又有个永安侯夫人的妹妹，若是以前还有不长眼的敢去惹两句，可是现在，你瞧瞧，人家出门的应酬，哪个不是笑脸相迎的，这就是形势比人强。”
左娴气闷的嘟着嘴道：“可是女儿觉得这位阚奶奶可不会帮咱们的忙呢。”
左夫人眉眼微挑，眼眸一立，道：“帮与不帮，自是有老爷在谋算，这姐妹再亲，难不成还能亲过自家的相公。”
话音一落，左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