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庶女无情 > 第二一一章 安国将军全文阅读

雪花飞扬的二月,暖意融融的营帐之内,一曲弦音,一缕箫声,弦音轻柔,箫声低沉,弦音如涓涓清泉缓缓流入心扉,舒缓,明净,优雅宁然,箫声随着弦音一变,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箫声渐落,弦音又起,只觉得那音色,让人凝眸遐思,似乎屋外的雪花早已远去,只让人迎来缓缓的清风,云淡淡风款款,轻轻的飞舞,夜的静谧朦胧丝丝温婉。静夜月盈盈,在这美好的夜晚,花儿也在轻轻的呢喃娇语,空气中满溢花的香气,微风吹送着,像一曲温婉的小夜曲在回荡,丝丝芳菲馨飘逸,款款清风拂面来。

待弦音也停下来的时候,吴情与赫连轩对视一笑,想不到合奏起这段乐谱,竟能收获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

“轩,若是常有此情此景,生活该是多么的惬意。”吴情忍不住遐想着多年以后,赫连轩退去了身上的光环,那会儿夫妻二人,守着一方小院,闲来弹琴吹箫,该是何等的情形。

远离纷争,现事静好,如今想来,当初静慈师太的提议竟是她想要追寻的了,只能说时宜事易。

赫连轩把箫收起,凝眉道:“会有的。”

吴情知道赫连轩向来做的比说的多,也不过略提一句就放下了。

如今已到了二月末,朝廷那边来接管安州的人还没有过来,而且黑汗国那边因为太子被俘,已经派了使臣在交涉,要吴情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交涉的必要了,黑汗国此次大伤国力,若不是赶到了冬日里大雪封山,只怕赫连轩都要带兵打过去了,如今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再说那个黑汗国的太子,吴情心下却是极为不欣赏的,连点骨气也没有,不过是吓唬了两下,就一连串的招供出许多事,当然,这里面牵涉到许多秘辛,自然也有关于这次棉衣的事,赫连轩也没想到问出了幕后的人,这事牵连太大,赫连轩也不敢擅专,直接就安排了一队私卫押送进京了。

而且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避免黑汗国的太子被灭口,赫连轩一共派出了四五路人马,才算是彻底分散了那幕后之人的注意力,听说总算是赶在一月底,人安全送进京里的驿馆,剩下的事就不归赫连轩管了。

“轩,京里还没有消息吗?”吴情觉得这事都拖了这么久了,按理来说,依新皇登基的架势,这么大的事不应该雷声大,雨点小的掩了吧,再说,这也是给新皇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了,更何况边关这么多将士,若是真起了晔变,别说是赫连轩,就是皇上,都顶不住啊。

赫连轩眉头轻蹙,他也没想到,十皇子,现在的定亲王,会到了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原本以为这次黑汗国有备而来,是有之前冯元昭提供的情报有关,可是没想到,最后黑汗国的太子竟是把十皇子供了出来,虽然黑汗国的太子身上没有什么可信的信物,可是赫连轩知道,黑汗国的太子,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这次的事,真让赫连轩再一次看到了皇室的丑陋一面,这个消息送到大长公主的手里时,连大长公主都沉了面色,索性就呆在营州不走了,过年的时候,连京都没回,皇上八百里加急,火漆文书送了不知几封,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回复,守好家国。

这事,要说,皇上也想办,而且现在京里,皇上也在周旋,皇太后是十皇子的亲娘,这次的事,无论有没能牵涉到皇太后,可是皇太后在宫里绝食却是真的,那意思,非常明显,只要皇上要是拿定亲王如何,皇太后就会绝食而亡,到时候也不会给皇上留下个好名声。

自古帝王都在意史书上的评说,谁也不会去掀开当时的历史去评断那里面是否有作为皇上的无奈与苦楚,只会看那上面史官的记载。所以皇上知道,皇太后这是让史官记下,皇上逼死嫡母啊。

华硕郡主难得的没有与皇太后站到了一条阵线上,而是上了折子,请求进宫去劝劝太后。

这种时候,皇上自是巴不得的,同样华硕郡主这样的选择也是另外一种求存的方式。

皇家子女从小到大,学会最多的就是如何求生,能屈能伸,能忍能压,都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是当今的皇上,若不是之前那些年的装痴卖傻,不被其余皇子所忌惮,不被中宫皇后所在意,岂会像一匹黑马一般杀出。

华硕郡主站在皇太后所在的蕴和宫门口,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蕴和宫’。

顿住了脚步,若说以前华硕郡主的母后活着的时候住在蕴和宫的样子,似乎与现在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华硕郡主也听说皇太后搬到蕴和宫之前,曾让皇上大力修善蕴和宫,可是那会儿华硕郡主知道皇太后是因为十皇子没有上位而有意的为难当今,不过总要有个度的,可是这会儿当她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真真的时候,大老爷回去与她说的,皇上为了讨皇太后喜欢,修缮蕴和宫一共花了上千万两白银的事,不是空穴来风了。

只见那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再往里走,宫女们一个个规矩森严的蹲身道福,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引着华硕郡主直接进了皇太后的寝殿之内,因为皇太后这会儿是真饿的没有力气了。

站在寝殿内,华硕郡主挥退了宫女,再度打量起来,只见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暖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华硕郡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姐,你终于来了。”皇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到是没有多大的力气,只是那身上明黄吉服,头戴镶嵌凤凰步摇的钿子,不怒自威的威严,还是让华硕郡主看出了一些表像。

待再往里走了几步,坐到了卧榻前的交椅上,才轻叹道:“你何苦如此。”

看着这样的皇太后,华硕郡主总算是理解了那句话,生命是华丽的袍子,爬满了虱子。青春岁月,与纯洁的小女儿情态,再也找不回来了。

皇太后即便是被华硕郡主看穿了,亦不见半分的窘态,她就是要装,要让皇上背个骂名,不然她的亲生儿子,只怕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皇太后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下,道:“皇姐,哀家知道,皇姐与先皇是一条心,先皇到了临终,才给了哀家一个沉重的大耳光,原来皇上一直没忘了那个贱人,没忘了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亏得哀家以前还以为皇上是在意十皇子的,虽然没立为储君,可是放眼满座宫殿,能走上那们顶位的,也就只有哀家的儿子,十皇子莫属了,而且皇上那时常把十皇子带在身边,处处提点,就是皇姐不一样也极喜欢十皇子的吗,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连皇姐也不站在哀家这边了,哀家为皇上辛辛苦苦打理后宫,从小相伴,这一切都换不回来皇上对哀家的一丝怜惜吗?十皇子纯孝至极,小小年纪,刻苦学业,一心为皇上分忧,这些皇上也不曾在乎过吗?反倒是那个不起眼的贱种,到最后登上了皇位,如今那个贱种翅膀硬了,想要至我的儿子于死地了,哼,只要哀家活着一天,哀家就不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华硕郡主大体也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会儿听了皇太后的话,质问道:“太后,你也别与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十皇子勾结黑汗国的事,你可知情。”

华硕郡主既是问皇太后知情与否,就是在心理确认了定亲王与这事脱不开干系,只是看看皇太后是不是也参与进去了。

皇太后的目光闪了一下,或许是华硕郡主的目光太过犀利,亦或是华硕郡主向来在这位曾经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面前强势惯了,所以,这会儿即便是普通的询问,也变成了质问一般。

皇太后的行径已经变向说明了一切,华硕郡主的目光微凝,沉声道:“糊涂。”

皇太后却是不服气,道:“哀家知道,在皇姐看来,不论是谁登上了那个位子,都是皇姐的侄子,至少不会薄待了皇姐去,可是哀家却是不同,哀家苦心等待了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他朝问鼎宝座,可是到了现在,先皇离哀家而去,留下的不过是这么一座冷冰冰的宫殿,还有哀家的怨恨,哀家若是再不给定亲王经营一番,若是他日,哀家也离世,可想而知,皇上又岂会真的放过定亲王,与其让定亲王像狗一样残喘而活,还不如拼上这么一回。”

华硕郡主叹道:“你可知道,你拼上这么一回,若是引狼入室,岂不是将我大夏江山拱手让人。”

说到这,华硕郡主看着明显不服气的皇太后,嘲讽道:“皇太后,别怪我没提醒你,如今你住的蕴和宫,可是比母后活着的时候,住的不只好上了百倍千倍,这般的劳民伤财,在你愚蠢的以为是折腾皇上,报复先皇的同时,也是在折损你自己的名声,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走出这座宫闱,去到外面的市井民间去听听,听听那些百姓的心声去,还有边关的将士,虽然打仗就会有流血牺牲,可是被自己国家的人一边算计着,一边卖着命,这样的事,即便是最普通的人,也有倒戈的一天,你以为,在定亲王犯了这么重的罪以后,还能安枕无忧吗?”

离开了蕴和宫,望着那皇宫大院里的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象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这些亭台楼阁啊,各自凭借不同的地势,参差环抱,回廊环绕象钩心,飞檐高耸象斗角。弯弯转转,曲折回环,象蜂房那样密集,如水涡那样套连,巍巍峨峨,

可是华硕郡主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厌烦,这些东西,或许是岁月的更迭,心境的变化,经历了自己的父皇与皇弟离世以后,还有自己的女儿,也成了保护这重宫闱的牺牲品以后,华硕郡主的心境真的变了,亦或者说,累了。

不过皇太后有一句话说对了,于华硕郡主而言,无论是谁问鼎皇帝的宝座,只要是她皇室的血脉,就好。

终于,三月末的时候,吴情与赫连轩收到了镇国公府送来的消息,定亲王纯孝至极,自请守皇陵,日日以经文相诵,永不复返。

赫连轩拿在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吴情看着上面的短短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一次危机,就这般被消除了,只是若说让她要了定亲王的命,给安州与营州的将士一个交代,对于她的性子,她也做不到,守皇陵,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

想来皇上与吴情也是一样的心境吧,只是宫里的皇太后,又不知会折腾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皇上那边还是没有信过来?”吴情拿着镇国公府的书信,有些纳闷起来,这安州,竟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手。

赫连轩也是皱了下眉头,道:“皇上好不容易从安亲王府拿过了安州,想来是不会放到安亲王府的手里了,如今皇上想必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吴情到是了然,只是盼着皇上别再糊涂为好。

四月十八,京里又送来消息,吴长修经过几个月的修养,总算是能下床走动了,而且伤势恢复的非常好,听说皇上已经打发内侍亲自去看了两三回了。

吴情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也跟着高兴,正好赫连轩开来的老虎,虎骨被军医拿去泡了药酒,赫连轩要打发人给镇国公府的镇国公送一些,吴情正好给吴长修捎去一些,顺便问问他与贺如意的情形如何了,贺知府那边虽说没什么话,可是柳氏已经写了几封书信了。

六月末的时候,吴长修的伤势经过半年的调养生息,已经算是彻底的康复了,当然,短时间内还不能用大力,只要调养得当,以后上战场打仗一样也不耽误。

皇上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七月初三,圣旨就下到了吴长修住的馆驿。

原来吴长修回来,一直没有回国公府住,而三老爷那边也没说要接吴长修回去,虽然吴长修的两个嫡亲哥哥都来看过了,不过吴长修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所以这个话题也没提上来,再加上太医也说现在伤势过重,尽量不要移动。

吴长修被贺如意小心的搀扶着胳膊,跪倒在了馆驿的院内,听着传旨的太监念道:“前锋副将吴长修于安州决战中孤军杀入敌后,斩杀敌军主帅,鼎定胜局,身受九处重伤,经过半年的努力,终于能见复原,朕心甚慰,国家能得此小将,大夏前景无忧,特赐三品安国将军,待休养月余后,重返安州,为朕守卫边疆。”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念完了第一道旨,贺如意与吴长修都磕了头,谢了恩,刚要起身,传旨太临界又打开了第二道圣旨,再次用那尖细的嗓子念道:“朕听闻营州知府贺渊之女,贺如意,品貌端庄,秀外慧中,大义巾帼,当为女子表率,在安国将军重伤期间,不离不弃,近前相随,朕有感此女贤良淑德,与安国将军情谊相通,特下旨赐婚,待安国将军重返营州以后,择吉日完婚,钦此。”

“安国将军,贺姑娘,起来接旨吧。”

小太监最近这路都跑熟了,眼看着这安国将军就成了皇上眼中的红人了,这会儿小太监也乐得卖个好。

贺如意被突然而降的旨意砸的晕了头了,她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会有圣旨赐婚的事在,而且这事也没见先前有人提过啊。

吴长修拉着贺如意起身的时候,躬身接过了圣旨,又给了小公公一百两银票的赏钱,这才让小公公笑呵呵的离去。

驿馆内的垂柳正随着微风轻扬,六月的京城,还没迎来暑热,如今的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可是吴长修就这般定定的看着贺如意,看得贺如意脸一点点的由粉红,变成了桃花,再由桃花变成了深红,整个人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的火烧火燎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