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姨娘本来就怕这事把七姑娘扯到里面,到底还是当娘的,本来庶出的孩子在太太跟前就不受待见,再得罪了老爷,可想而知,七姑娘以后的生活将会是多么的悲惨。这会见拂儿把七姑娘的过错抹去了,又见太太替她求了情。
绿姨娘也不傻,自然也不会真的去认这样的罪名,忙一脸委屈道:“老爷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年,从来都是尽心伺候,不敢邀功,当初老太太把奴婢给了老爷,就说过奴婢最是本份,不会起那狐媚子的心思,再说拂儿的脸伤本来就属意外。
早上奴婢得了老爷的吩咐,高高兴兴的去给太太报喜,当时几位姑娘正给太太请安,太太体恤拂儿新抬上来的通房,老爷平素又多歇在后宅,前院、书房大多都是小厮在伺候,让拂儿一个丫头过去也不好,便想着老爷近日来奴婢的院子我些,就让拂儿依旧住到这院子里,再另辟一个房间就是,这样也不算违了规矩。
待奴婢从太太的院子里出来,七姑娘就说刚给太太做了双鞋子得了太太的夸奖,想着再给老爷做一双,尽尽做儿女的心意,便想着来奴婢这来挑挑样子,顺便问问老爷的鞋号,这才随着奴婢回了院子。
下人们见了七姑娘过来,自然上了新茶,也不知道哪个小蹄子心粗,拿了那滚开的水给七姑娘,七姑娘一时没拿住就泼了出去,偏偏拂儿是个尽心的,以前院里来了主子,都是这丫头上前伺候的,我也喜欢这丫头的稳妥,别的丫头到没有拂儿来的大方,如今偏偏这丫头抬了通房的身份还这般用心的伺候着主子,便主动接了托盘递给七姑娘,偏偏七姑娘这一泼就正好泼到了拂儿的脸上,奴婢那个时候只顾着七姑娘的手有没有烫坏了。
到底是府里的姑娘,这手、脸都是大事,哪里容得有一丝闪失,太太平日对姑娘们又是百般的爱护,就连针线都少叫姑娘们拿,平素也就让读读书,说说话的,这若是真在奴婢这里伤到了,奴婢哪里再有脸去见太太,去见老爷,因此也就没顾上拂儿。
哪里成想等奴婢回身再想给拂儿抹伤药的时候,这人就找不到了,奴婢打发了几个小丫头满府的找也没寻到人,哪成想这晚饭的时候竟是跟老爷一块进门的,还没等奴婢说什么老爷就开始发火,奴婢想着老爷前边是不是碰到不顺心的事,让老爷发发火痛快痛快心理也是好的,省得再憋坏了,可哪成想老爷竟是这般误会奴婢,奴婢真是没脸再见老太太了,奴婢不若一头撞死得了!”
绿姨娘连哭带泣的边说边停顿着,说到最后竟真的朝门口的柱子上撞去。小冯氏一见忙喊着人去拦着,跪在绿姨娘身后的袖儿在绿姨娘动身的时候,就扑上前去搂住了绿姨娘,哭着劝道:“姨娘哪里就寻了短见,有什么话好好跟老爷、太太说,太太最是明理,老爷最是明察秋毫,怎么会冤枉了姨娘。”
小冯氏起到一半的身子又稳稳的坐了回去,轻低着头,掩住藏在嘴角的笑意,这出戏,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没成想绿姨娘也有这般脑子聪明的时候,看来以后这些妾室真是不能放纵太过了。
绿姨娘很会说,首先她是一个生了孩子的妾室,吴老爷就算是想发落她也要顾着些姑娘的脸面,眼瞅着姑娘都大了,过两年不能议亲了,生母只要不是犯的什么大错,就不会处置的太狠了,不然以后七姑娘在府里怎么呆。
另外绿姨娘也提到了老太太,这也是太太能容下她的原因,毕竟上头有个老太太在,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再说绿姨娘也没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不过就是为难了一个自己身边提上来的丫头,说白了也是个背主的,绿姨娘这是不大得宠,要是那得了宠的,这么个丫头早发配出去了,哪里还会为这事挨了板子。
吴老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小冯氏见吴老爷低头不语,便知道这是不想发落绿姨娘了,可是又不好张这个口,便笑着开口道:“老爷恕妾身多嘴,我瞧着绿姨娘说的也是在理,拂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奴婢,到底不如府里的姑娘金贵,姨娘当时关心则乱,自然要顾着姑娘些,如今既是真相大白,不如就把那烧水的奴才发落了,给主子上茶这样的事,但凡用些心,也知道这般滚开的水不能入口,这样粗心的丫头,咱们吴家不要也罢,没得下回再祸害了别的主子。”
冯老爷点着头道:“太太说的有理,就按太太说的办!”
房妈妈自动往外面走去,叫来了屋里的袖儿道:“这院子里的人你都熟识,只管按老爷的吩咐把人找出来,关到柴房去,明天叫了人牙子进来卖出去了事。”
袖儿知道这是要找替罪羊,一时想着总算把这事给圆下来了,回头望了望绿姨娘,房妈妈在一旁瞧着小声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办,回头再惹恼了老爷,小心你们姨娘没有好果子吃。”
袖儿一听忙福身道了谢,转身就往小厨房去了。房妈妈进屋秉道:“袖儿已经带人去把那丫头带到柴房,明儿一早老奴就安排人牙子进来发卖了。”
小冯氏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天也晚了,妾身就先回去了,老爷还是在绿姨娘这歇歇吧!”
吴老爷本来有心在这歇着,可是这闹了一晚上的也有些头疼,想了想道:“我陪着太太一块回去吧,回头还有事跟太太说。”
小冯氏知道吴老爷这是借口,不过既然吴老爷主动上她那去,她也不好把人往外推,便笑着后退一步,示意吴老爷先行。
两人一路慢步,前边有小丫头打着灯笼,小冯氏亦步亦趋的跟着吴老爷身后,二人一时竟无话,吴老爷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也找不到话语,忽然前面打着灯笼的丫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的一下子就扔了手里的灯笼。小冯氏一惊,忙上前一步拉住吴老爷的袖子,吴老爷反手一带就把小冯氏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未及安抚,就喊道:“谁在前面装神弄鬼的,还不快点出来。”
喊了一声,前面竟是没有动静,两个小丫头这会儿缓过神来,房妈妈顾不上训斥,忙上前又重新点了灯笼,小冯氏这才惊觉自己被吴老爷搂在怀里,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往外挣了挣,没成想吴老爷到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搂的更紧了,不过还是道:“再不出来,老爷就要喊人搜了,到时候老爷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本以为是虚惊一场,没想到吴老爷话音刚落,竟真的有两个人猫着腰从树空子里钻了出来,小丫头忍着害怕挑高了灯笼一看,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前面两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道:“老爷,婢妾不知道老爷与太太路经此处,惊扰之处,还请老爷太太见谅。”
小冯氏听这声音柔柔弱弱,竟还夹杂着绵软勾缠,心理一气,口气便不好道:“好大的胆子,不是罚你在院子里教导八姑娘吗,谁给你的胆子,放你出了院子!我到没想到,内院之中还有如此胆大的人,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房妈妈!”小冯氏带着怒气的声音高喊着!
房妈妈恭敬的立于小冯氏一侧,道:“老奴在!”
小冯氏抬手指着红姨娘丫头早早道:“送红姨娘回去,告诉下边的人,谁放了红姨娘出来主动领罚,不然明天被我查出来,那就跟着人牙子一块走吧。”
房妈妈福了福身,才上前走到红姨娘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姨娘请回吧,这大晚上的,月黑风高,真要吓坏了老爷、太太,可不够姨娘受的。”
红姨娘跪在地上忙磕头道:“婢妾不是有意冒犯太太,实在是心有不宁,才出来念叨念叨。”一边说着一边轻挑着眉眼直冲吴老爷撇去。
红姨娘今晚本就是有备而来,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那张雪白透晰的脸庞,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的妖艳迷人。
吴老爷狠狠有咽了咽口水,那盯着红姨娘的眼睛如狼似虎一般,小冯氏心下暗恨,面上带着冷意道:“红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责我罚你罚错了!”
红姨娘忙摆着手道:“太太严重了,婢妾并没有责怪太太的意思,太太让婢妾修身养性,本就是为了婢妾好,婢妾只是想着以往咱们府里主子奴才的虽说也有些小摩擦,可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可自打席姨娘去了,这府里怪事不断,从打十四少爷落水,再有八姑娘被罚,如今绿姨娘那听说也折腾了半天,婢妾这晚上做着针线一直就心绪不宁的,婢妾想着给席姨娘念叨念叨,保佑咱们府里平平安安的,就算惦记着九姑娘也别搅得府里一团乱了。”
红姨娘此话一出,小冯氏眼里就射出厉光,直盯得红姨娘越说声越小,到后来竟是几不可闻了。
吴老爷却还是有些信了红姨娘的话,想了想道:“红儿要是不说,老爷我还没觉得,好像家里最近的事是挺多的,不如明儿太太再打发人去山上的庵里多捐点香油钱吧!”
席姨娘入殓,没有埋进吴家的坟地里,因为这只是吴老爷的任上,是席姨娘的家乡,却不是吴家的祖坟,再加上席姨娘的死应着当地流传的习俗,便送到了山上的庵里,供奉三年以后才能入土。
小冯氏想着无非是捐些银子,笑着道:“老爷考虑的是,明儿我就打发吴妈妈往山上送些香油钱,顺便做些素点心送上去。”
红姨娘见两人抬脚要走,忙跪着往前走了几道:“太太,容婢妾多句嘴,府里现在八姑娘和七姑娘以前都是稳妥的,可自打席姨娘的事情以后,就不同程度的做了错事,说了错话,婢妾见识短,想着这是不是席姨娘思念自己姑娘了,怕八姑娘和七姑娘欺负妹妹,才兴起这样的事来,若真是如此,婢妾请求太太把九姑娘送到庵里一段时间,席姨娘瞧着自己姑娘离的近,自然也不会再来府里骚扰了,到时候几位少爷和姑娘们也都安心了,宅子里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或许是为了红姨娘的说词,正好有一阵轻风拂过,吴老爷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看着小冯氏道:“我看红儿说的对,明儿让吴妈妈上山的时候把九姑娘也带上去,在山上随着师太太好好念念经,正好给她姨娘超度超度,让她姨娘早些投生,也算是去了牵挂。”
小冯氏有些犹豫,一是因为最近吴长修粘着吴情,要是知道吴情被打发到山上去了只怕要闹一阵子,另一个是,不知道今天这出戏码是红姨娘与绿姨娘商量好的,还是红姨娘自己的主意,这边把九姑娘送走了,不知道下一步这两个姨娘要做什么,只是这件事于自己而言也没什么坏处,小冯氏也算是无可无不可,听了吴老爷的话,还是为难道:“不是妾身护着九姑娘,实在是孩子还小,山上风又大,吃食也太过素净,九姑娘的身子骨只怕受不住,再是病了,老爷也跟着心疼!”
吴老爷以为小冯氏真心心疼九姑娘,一时有些感动,这会还没松开小冯氏,便拍拍小冯氏的背道:“难为你有心了,告诉九姑娘,这次上山是给她姨娘祈福去了,东西多带些,你隔三岔五再打发人上看看,打发了稳妥的丫头婆子跟着,也就行了,待过个三月、五月的,到时候再接回来就是。”
小冯氏心知吴老爷这是心理犯了嘀咕,想留是留不住了,这会仿似才发现自己还被吴老爷半搂半抱着般,忙欲往出挣脱,一张脸都有些羞红,趁着月夜,更是显得无限风情。
吴老爷趁势更是往怀里带,也不顾丫头婆子大场,小声调笑道:“太太真是越来越有风情了!”
小冯氏假装嗔怪道:“老爷这是干什么,还有下人在场呢!”
吴老爷自打昨晚在拂儿身上寻到那种偷情的乐趣,越发觉得这种欲拒还迎很是受用,这会见小冯氏失了平时的稳重端庄,一张脸因关不好意思,而染上了粉红,顿时也顾不得跪在地上满脸失望的红姨娘,拉着小冯氏一边走一边道:“刚才太太不是说有话要与老爷说,咱们快些回去,老爷刚好有事与你商量呢!”
房妈妈见吴老爷搂着小冯氏远去,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在后面远远的缀着,自己则看着红姨娘道:“姨娘还是请回吧,太太让老奴送姨娘回去呢!”
红姨娘心有不甘,没想到平时一向装着大方贤惠的太太竟也会干出这般勾人的事来。要不说这人吧,有些事自己做出来就觉得理所当然,被别人抢了风头,就会埋怨别人手法不入流,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乌鸦落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九姑娘,不好了!”书槐一脸急色的跑进了九姑娘的房里。
吴情本来已经和衣躺下了,听了这话也起身拉开床帷道:“书槐姐姐这是怎么了,跑得一身的汗的?”
书槐喘了口气,回道:“姑娘,房妈妈刚才过来跟奴婢说,让奴婢给你收拾几件衣服,明天早上让你跟着吴妈妈上山里的庵堂住段时间,说是给席姨娘超度。”
吴情一听暗惊,面上却依然镇定道:“可知太太为何有此吩咐?”
书槐一提这个就有气,道:“哪里是太太想起来的,奴婢刚才问了房妈妈,房妈妈说是红姨娘拦了老爷和太太,说是府里现在各房主子都不宁,怕是席姨姨娘鬼魂不散,太太就说上山捐些香油钱再给姨娘超度超度,可红姨娘又说怕席姨娘想念姑娘,求着太太和老爷让姑娘上山亲自给席姨娘超度呢!”
吴情听了忍不住摇头,这红姨娘为了帮八姑娘争宠,真是什么手段都往出使,她要是有那关心席姨娘的心,当初怎么还会与席姨娘争宠,席姨娘去了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现在过来装好人了,实在不是吴情看不起她,这点小伎俩,小冯氏自然能看得了出来,瞧着小冯氏现在处事的手段,只怕红姨娘此举也是费力讨不得好的。
书槐急了半晌,见自家姑娘都要被发配了还在这不慌不忙的,一时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姑娘的气度好了,还是该说姑娘不识愁滋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