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情提供的图纸也是最简单的一种,一个木质的转筒,中间有个中轴,轴在筒的中心轴线位置。利用辐和内筒壁连结,把带轴的转筒和地面平行地放在收集仓中,轴的两端在收集外放在支架顶部轴承内,轴的左边有一个手动的盘。整机在行进中,筒状逆时针手摇高速旋转,在稻杆未被割断时把稻粒剐掉,收集从出口处进入口袋。
虽然与现代工业比起来算不得先进,可是在这样的时代也算是改良了一下已有的工具。
玉颜昭站在吴情身边赞道:“有了这个东西,以往一人一天最多只能收半亩田,如今至少也能收个七、八亩的。”
吴情笑道:“还是得轮换着来,不然一个人也要累坏了。”
燕默风自然顾不上寻机会与吴情说话,实在是今天的事情太过重要,跟着来的一众官员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在纷纷缠着燕默风问寻这种植之法,还有这山谷里可否再进驻些人,或是再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能寻到合适和植的地域。
燕默风被这些人烦的头痛,还少不得要跟着一一解释。
最开始的官员过了兴奋期便转交到了农户手里,自己又让跟来的工部小吏动手组架,把备用的几套都组建出来,这些稻子估计今天一天就能收个差不多,剩下的零星明天再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也就能解决了。
吴情笑着转身与玉颜昭一块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也没兴趣去应酬这些北国的官员,好在燕默风是个守信用的,为自己解决了这些人的纠缠。
十五沏好了茶摆在了石桌上,吴情喝了一口方道:“玉哥哥也把这个图纸带回去吧,正好到了秋收,趁着这会献上去,也是有利百姓的好事。”
玉颜昭微皱下眉,摇头道:“不急,来年亦可。”
吴情却是不赞同道:“青州那里本就是两季水稻,与北国不一样,玉哥哥带回去只需以盐帮的名义献给都转运使,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用操心了。”
玉颜昭知道吴情想让他趁着年前把这份图纸献上去,到了年终考凭,各级官员就算是人情走动,也是需要有政绩在的,有了这个,虽然不一定能撼动什么,可是却能坐实官员为百姓谋褔祉的功绩,而且盐帮不会去抢这个功,只不过以盐帮的名义助都转运使一步,以后盐帮也能更吃的开。
不过只留十五一个人在吴情身边,玉颜昭有些不放心。
摇头道:“过了年再说吧。”
吴情想了想,劝道:“玉哥哥,你还是回去过年吧,老帮主的年岁大了,他待你当亲生儿子般看待,你随着我在外面也有小一年了,感谢的话我也不想说,你也不愿意听,可今年这个年还是回去吧,我这里有十五,再说我也不会出谷,就算是有人想对我不利,也不会来谷里肆意妄为,等过了年玉哥哥就回来了。”
吴情说完给十五一个眼色,十五也点头道:“玉帮主只管放心,十五守着姑娘,断不会让姑娘出事的。”
玉颜昭无奈的看着吴情,知道她一心为自己着想,叹了口气道:“玉哥哥快去快回,争取赶到年前的时候回来。”
吴情见玉颜昭妥协,这才露了笑意,道:“玉哥哥只管过了年暖和些再回来吧,北国的冬日原本就长,玉哥哥一路上风霜雪雨也不好走。”
玉颜昭哪里真能放心呆到那个时候,不过还是面上答应,心下却不以为然。
十五见两人商量好了,又见燕默风带了两人华服公子往这边过来,便低声道:“姑娘,大王子带着二王子和七王子一块来了。”
玉颜昭寻坡度看过去,见燕默风带了两人上来,都是华衣美服,而且身上都有一种上位者盛气凌人的气势,想了想,对吴情道:“小九去换身衣服吧。”
吴情却是不以为然,虽然燕默风身边的两人她没见着过,不过能跟燕默风这般说笑,而且近处瞧着还透着一股子亲昵,想必应该是他的兄弟了,说起来,她自打到了北国,一直称病,对北国的王孙公子们见的却是寥寥无几,因此之前她并没有猜出这两人的身份,这会儿待走近些到是能瞧出来面容上有几分相似。
吴情不在意道:“这个谷底讲究的是随意,又不是朝拜的正式场合,大王子能带着人来,想必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玉颜昭一想也是,交代了十五去重新沏了一壶茶,这才起身站到了一侧。
燕默风早就见到吴情穿的极舒适普通的衣裳,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即便这会站在那淡笑的样子,在他眼里依然是清雅独立的。
二王子燕默羲,七王子燕默晖自来与燕默风亲厚,而且两兄弟以燕默风为首,力挺燕默风上位,如今燕默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两人自然想跟着看看成果,而且两人也更好奇能闹出这般大动静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自打吴情到了北国,两人因为种种原因还没等见到人,吴情就来了这处山谷,一晃一年来的时间,两人这还是头一次与吴情见面,当然,两人也没当吴情就是大夏来的公主,实在是吴情的穿着据两人心目中的想法太过遥远。
燕默晖年龄小一些,这会儿上来环视一圈,只拿吴情当女婢一般,不过这个女婢穿的不怎么样,头发梳的也不怎么样,只是往那一站却还是清清淡淡的,心下对于能把一个女婢调教成这样的主子更是有了些好奇,冲着吴情招呼道:“去请你们公主出来,就说我大王兄到了。”
燕默风微瞪了燕默晖一眼,才对吴情说道:“这是我七弟,自小被宠坏了,你别介意。”
这是什么情况,只听说大哥对这位大夏的公主有些宠溺,可也不至于连大夏公主的女婢也宠着吧,这样一相,燕默晖有些不满,道:“大哥,她一个下人,你跟她这般客气干什么,咱们是来见公主的,难不成不让她一个下人通报,还让咱们兄弟自己找进去不成。”
燕默羲到底年长一些,瞧出些门道,正好十五端了茶水从屋里出来,因着十五这次回来是与几人一行回来的,也知道几人的身份,虽然没行礼,不过也客气的叫了声:“三位王子喝茶。”
燕默羲的目光一闪,见十五对刚才那个被七弟以为的婢女的女子也带着恭敬,便拱手道:“七弟鲁莽了,还请公主莫怪。”
吴情淡笑道:“二王子客气了,七王子性格直爽,天真活泼,很是可爱。”
性格直爽,天真活泼,还可爱,燕默风和燕默羲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这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一个小孩子,只是皇家长大的孩子从两、三岁开始就学着玩心计,要是真像吴情所说的这般,只怕也活不了这么大。
燕默晖这会也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不过被人这般形容也忍不住黑了脸,哼道:“还说是大国的公主呢,穿的还没有我府上的舞伶好看。”
“七弟。”大王子燕默风有些微的不悦斥道。
吴情却是不以为忤,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来七王子没识过人间疾苦,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断然不会知道那些绸缎布匹是如何而来。”
“嗤,听说你被封为公主之前也是什么国公府里的姑娘,而且那个国公府不说也是挺有钱的吗,难不成你打小就知道这些饥苦,不过是说来唬人的。”七王子有些不屑的讽道。
吴情点头道:“七王子还真是说对了,我可不是自来就生在国公府里享福的,我亲娘只是老爷的姨娘,在府里受了老爷的宠,就碍了太太的眼,后来我亲娘死了,太太就把我送到了庵里,美其名曰为亲娘祈福,我那会也不过六岁的年纪,庵堂就在深山里,香火虽然也旺,可日子清苦,我们都要自己种菜来吃,到了秋天也要自己收菜,平时挑水,除虫这些事情都要自己来做,而且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要是收上来的菜比别人地里的菜少,那吃饭的时候就相应的要减下来,白天种完地,晚上还要抄经书,因为庵堂在山里,山里的荒地多,每年我们还要固定开出多少荒地里,还得给荒地施肥,因为庵里的肥料不够,就要到附近的村民家去挑,七王子不知道,那些肥料都是牲畜和人的粪便沤出来的,那味道能臭到几里地外去,每次挑完了肥料,我都要吐上好几天,连饭也吃不下去,庵里的师太说这样更好,免得一个个在庵里养的白白胖胖的不知饥苦。”
吴情慢悠悠的说着,每说到一处,还要停下来看着燕默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有说到后来沤的肥,燕默晖简直可比黑锅底的脸,又道:“哎,那几年日子也真是苦,因为府里送去的用度都添了香油钱,我身上也没有银钱,不能买布料做衣服,小孩子长的又快,没办法,就只能学着庵里的小尼姑纺线自己做衣服,有的时候赶的急了,一夜梭布都不停,第二天天不亮就要下地,连着几天、十几天不睡觉也是有的。”
燕默晖讶异的嘴越张越大,因为听的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兄长还有吴情身后的两人止不住抽搐的嘴角,燕默风真想替自己这个弟弟莫哀,平时瞧着挺聪明的,这会怎么这么快就被带进去了。
燕默羲却是一脸趣味的看着吴情,实在是对这个大夏的公主感兴趣的紧,难怪大哥把她藏到了这处,只怕留在都城,这样有味道的女人早就引发了哄抢了。
突然之间燕羲觉得大哥的和亲大典没举行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你后来是怎么回去的?”燕默晖有些同情的看着吴情问道。
吴情听到这又是一叹道:“哎,你也知道我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不能一直流落在外,后来我们老夫人从京里到了我们老爷所在的地方来养生,我们太太不好瞒着,就把我接回了府,不过是从一处院子换到另一处院子罢了,平时恨不得把府里的针钱都扔给我做,又让我天天给我们老夫人抄经书,又在老夫人跟前说我是个孝顺的孩子,天天在屋里给老夫人祈福,再后来,老夫人对我就有了印象,等到我们老爷离任回京,老夫人便把我们这些孩子们都带了回去,再后来就是府里要联姻,没有合适的姑娘,便把我推上去凑数,只是刚嫁过去新婚夜都没过,那男的就出去打仗了,我就又被禁在了院子里,等到后来过了差不多一年多吧,打仗的回来了,两国要联姻,你大哥没人挑了,就把我这个倒霉催的给挑上了,这不我又来到了你们这,可哪想到了这,水土不服就病了,后来还是你大哥心好,挑了好相士还是道士的,给我算了命,说我的风水与都城有碍,要是长久呆在那,只怕命不久矣,即便有好药吊着,也是身染沉疴,无奈,你大哥就寻了这么个去处与我,好在我命大,总算是挺过来了。”
“咳,咳,咳。”吴情说到后边,燕默风忍不住半握着拳头堵着嘴咳,实在是对这丫头有些无奈,眼里还带着宠溺。
只是吴情没抬头,亦没注意到。
原本放远的目光,这会收了回来,整张小脸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燕默晖叹道:“哎,我也知道这身衣服有碍观瞻,只是七王子也听出来了,我自小到大就不是受宠的,身边也没有银两傍身,再说我这和亲出来皇上除了给些表面上能看得过去,大都却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以外,实际的好处却是没什么,再来我在这又是人生地不熟的,生怕什么时候被你大哥讨厌了,再失了宠,到时候连一分银钱傍身也没有,那该是多么悲惨啊,再说这谷底好歹我也能种种菜养活自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可那些金贵的衣服却是不敢穿的,要是穿坏了,万一哪一天我要是去了都城,就没有可供换洗的了,到时候还不是给你大哥丢脸吗?”
吴情本来没存心要逗这孩子,不过实在是七王子开始的口气太冲,后来说了两句话又觉得这孩子是个没什么心眼,只是从小被娇惯着,脾气有些坏罢了,眼里竟是难得的纯粹干净,想必就算是有什么心机,也是为保自身,再加上山谷日子无聊,吴情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尤其这番话说过,见七王子一副感同身受,又替她一个女孩子经历这些不住叫屈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只是这会儿要是笑场,就没有意思了,只好忍着转了脸把头埋的低一些,肩膀却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玉颜昭到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纯是憋笑憋的满脸紫涨,肩膀抖动。
不过这样的动作因为是背对着燕默晖,却让燕默晖误以为吴情因为自己的莽撞,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再加上刚才自己有些瞧不起人,这才伤了心哭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没哄过女孩了,围在他跟前的女孩子都是来讨好他的,他要是不满意就是抬脚就走,哪里还见过这阵势。
吱吱唔唔了半晌道:“你别哭,我大哥有银子,我跟我大哥说,我大哥脾气特别好,你这么懂事,我大哥一定更疼你,不会让你没银子花的,我让我大哥多给你做两身衣服,实在不行,就让我府里的针线去给你做几身衣服呗,反正我府里的库房有都是父皇跟母后赏下来的布料。”
说完又去拉着燕默风道:“大哥,你看看,她日子过的太可怜了,我还以为大夏的公主得享多大的福,到了咱们这看不上咱们这地方才不跟大哥举行和亲大典呢,原来是没有合适的衣服,大哥也真是的,大哥要是没银子,只管跟母后说就是,再说大哥府里的库房布料也不少,后院那些姬妾穿的都比她一个堂堂的公主要好,人家背井离乡已经很难过了,咱们好歹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燕默风抽了抽嘴角,瞧着一旁看好戏的二弟,又看了看偷眼打量过来,嘴角带着狐狸笑意的吴情,狠拍了燕默晖的肩膀一下道:“臭小子,见色忘兄,回去闭门思过去。”
燕默晖一见这般只当是燕默风不待见吴情,气的嘟着嘴道:“大哥真小气,哼,大哥不管,我来管,咱们北国的男人自来就胸襟大度,不能让一个小女子把咱们北国人看贬了,再说人家又帮着咱们种水稻。”
说到这,吴情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子难怪这么好骗呢,原来是想着她能会种水稻,之前说的那些种地的话他也就信了,难怪这会一脸的懊恼样了。
不行了,实在忍不住了,吴情扶着石桌呵呵的笑了起来,因为笑的急了还呛的连连咳起来了。
玉颜昭离的近,刚要上手,却不想燕默风已是推开了燕默晖大步上前,轻拍着吴情的后背,语带宠溺与无奈道:“你怎么也跟着淘气起来。”
说完接过十五递来的水,极自然的揽着吴情起来就要喂,吴情一见忙接了过来,侧过身去自己喝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