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无比自信,黑瞳灼灼光华的绞着他的视线,令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这个世界,无论是文是武,讲求的不过是势力问题...李秀天在我们兰家五百黑骑之下,只能哑巴吃黄连,而我今晚,照样可以凭着一己之力,让他掩面扫地!"
碧烟寒还是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想不到兰歆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破了这个局...抄袭本就是世人所不齿的东西,而兰歆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蝶恋花》这一词是她的原创...除了他这个局内之内相信之外,陛下呢?太子呢?诸位列席的大臣世族呢?
在他眼里看来,兰歆此行赴宴,无疑是惨淡收场...但是如果对方真得硬要来跟李秀天直面对抗的话?
碧烟寒那紧捏着对方的手心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
本来他只是想选一个折中的办法,巧妙地避开这场冲突,可是假如兰歆真得因此受辱的话...不是他不愿意站出来澄清,只是他的身后,是碧家整个族氏的生死存亡,攀附着李秀天而生,有朝一日若是背叛,并且一击之下还余得李秀天喘气的机会的话,那么遭受灭顶之祸的就是他整个碧家。
而碧烟寒担心的,也是兰歆所牵绊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兰歆就没有给自己设置将碧烟寒这个"暗桩"给暴露出来的选项,而是直接将这个想法堵死...求人不如求己。
他顺了顺胸中郁堵的气,知道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说服不懂兰歆,若是硬将她拉走...只怕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当真有把握?"碧烟寒压低声音,凑至兰歆耳边,问道。
"你..."他略一迟疑,有些忐忑地继续开口,"你不是只为了强出头吧?"
"是不是强出头,这个重要么?"兰歆抛出的这一句话,再次让碧烟寒感觉眼前一黑...没想到她竟是连定心丸都不让他吃一颗。
"对本郡主而言,能不能强出一口气,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秀天似乎老实了三天,又忘记了本郡主那日说过的话了..."
兰歆低着头,将那一片翠绿的竹叶放在手心,纤长的指尖细细描摹着那叶片的形状。
"那我,今晚就好好提醒他一下。"
三天前知府衙门口那一次交锋,李秀天虽然诬陷君姗姗在先,但是兰歆动手杀人在后,陛下尽管震怒,但是两厢一考虑,决计彼此也算是一点亏也没有吃...扯了个平手,将许先生丢入刑部大牢押后问审,这件事情便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趋势。
自古皇帝,对于维护几方势力间的平衡公正,和稀泥的本事多少还是得有些的。
既然如此,那么面对这潭死水,兰歆决定,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上去搅上一搅!
兰歆沿着长长的通道,踩着月的清辉之色,缓缓踱入那早已礼乐大作的宣和殿内,大红灯笼高高挂,殿堂之内朝中大臣以及年轻俊才来往穿梭,络绎不绝。
殿内通明的烛火盈盈,一副煌煌盛世景象。
可以容有数千人的大厅里,分四周放着无数个小塌和桌几,而在大厅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小塌上亦四四落落地分散着坐满了人,众人一边喝酒一边与人闲聊。
云京国的一众臣子与北疆的小公爷一派来客在云京国主宾的欢迎下,满脸笑容,在这宽大的殿内把酒言欢,举杯畅谈,好不其乐融融...仿佛谁都刻意地在忽略着今晚这场宴会的主题。
悔婚。
这极损颜面的悔婚。
悔婚这档子事情就和分手一样,谁先悔婚就好比谁先提出分手...被甩一方总是觉得丢脸的。
所以这场宴会,两国的使宾们言谈宴宴,彼此却是心照不宣,腹诽之外,皆是意图打着做抢先提出悔婚的那一方。
兰歆来得略有些迟了,但是这场宴会,自然会有比她来得更迟的人...那就是云京国的皇帝陛下,正对大门的一个铺着金黄色长布的高塌上此时此刻依旧是空落落的。
喧杂之外,便是连今日宴会的主角之一的兰歆入坐,也在这原本就喧嚣的殿内,只惊起了一点点的水花。
来往于平几间端上食盘与酒浆的宫女们长的极是漂亮,兰歆挑着眉尾,满脸带笑望着她们在宏大的宫殿里忙来忙去,尽目而望,觥筹交错间的年轻俊才们...她一个也不认识。
兰歆默然坐等,殿前名士云集,却无一人可以交谈,云京国这方主宾有许多都是兰歆都未曾见过的各部主管和一些王公贵族,而自己的老爹和义父却是同时称病未来...爹爹是装病,而义父嘛,倒确实是病了。
百无聊赖之下,兰歆墨眸游移,偶尔对上那些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目光,兰歆只是举起酒尊轻抿一口,便继续打算再大殿之内扮演空气。
一袭碧绿色的纱罩外衫在大敞的殿门口轻轻摇曳,兰歆略略地瞟过一眼,立时便与碧烟寒投注过来的目光一错,她低着头,继续一个人闷闷地饮酒。
敛眸轻晃手中的铜质酒盏,她的对面正正坐着便是北疆小公爷司徒蓝和李秀天,感觉到正前方有道目光寒人入骨的目光胶着在她的头顶,她一侧唇角微微翘起,却是将皱着的黛眉轻轻打开。
都说先发制与人,她倒是要看看,作为一个立志居上,且又充足把握居上的后来者...李秀天到底要怎么应对!
兰歆一个人闷头喝酒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竟是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来来回回地在她身上上下扫描,似要将她身上那层薄薄得夏衣都给剥个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