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玉锁姻缘 > 第379章全文阅读

慧姗想想自己钟情于玉宽,即使明知道他已将命悬于剑上,也心甘情愿相嫁。而今自己如愿以偿。谭芷不过多看些书,学些东西,又有何委屈可言,遂也就不便再劝。因她刚刚送老太太回来,曾去前院,见玉露事事安排稳妥,自己倒无插手之处,也乐得清闲,遂也坐下来,与谭芷一同研究琴谱。

谭芷虽学习不好,但是记性极佳,想把袁克文刚才的那首念奴娇记录下来,以便与慧姗一同研究学习,怕一会回去再忘了,因草亭离靖华、佳红住的屋子近,起身去取笔墨。

她提着裙子一路跑着进了靖华的院子,大门半掩着,她侧身走进去,见屋门也开着,靖华原另有一处院落,因佳红喜爱后院清静,故而两人的新房也安置此处,平常到何夫人处又极近便。原本清泉服侍佳红,近日来夫人将荷香及素云也调过来明是服侍佳红,其实从旁辅佐。荷香原来一味忠心于祝儿,此时见佳红就如见祝儿一般,能出三分力,绝不出两分力。

谭芷因靖华与佳红是新婚,故而自二人成亲后,还是第一次过来,平日在何府只在何夫人及雯蓝两处歇息。

见大门、房门、窗户都新油了油漆,各处贴的喜字尚未撕去,她走进去,刚走到靖华的堂屋外,听谭庆生、梁玉宽、袁克文正在说话。

听谭庆生道:"自一九一五年,日本向中国提出二十一条,袁世凯..."

谭庆生说到此处顿了顿,听袁克文慵懒的声音笑道:"不用顾及我,在家他是我爹,在外他就是袁世凯,只要不当着我的面儿骂他祖宗,我都能过得去。"

谭庆生笑道:"自二十一条以来..."

谭庆生刚说到此,被袁克文打断了:"庆生,虽然我实在不想替我爹辩护,但是得说一声,二十一条是小日本单方面提出的,而我爹并未接受,最后与日本签定的是卖/国《民四条约》。"袁克文故意将卖/国两字咬得极重,连谭庆生和梁玉宽都忍不住笑起来。谭芷掩着嘴心道:"袁二哥的脸皮堪比长城之墙。"

但袁克文还是替袁世凯争回一点面子,必定二十一条没有全部接受。可对于中国民众来说,五十步于百步的差别罢了。

谭庆生又道:"民四条约也好,二十一条也罢,到底把山东主权给了日本,前年段政府为了向日本贷款,又与日本换文胶济铁路两国共同经营,山东的权益不但未收回,反而扩大了。如今大战结束,德国战败,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北京政府和广州军政府联合组成代表团,以战胜国身份参加和会,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与袁世凯订立的不平等条约,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所夺去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可巴黎和会在英、美、法操纵下,岂会轻易答应中国的要求。为何我堂堂大国却处处受制于人,连个小日本都能骑在我们头上。"

袁克文笑道:"说来说去中国就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而我们却总把狼错认为羊,君子之交、以德服人,双手把匙给人送上,以为我以理待你,你必将以理服我,可没想到人家竟嫌匙太小,非要用勺子。"

玉宽笑道:"你这话说得不错,只不过我们自欺欺人为以理服人,人家倒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清政府是君子,把个国家四分五裂;民/国政府为君子,连个山东也拱手与人。如今还口口声声战胜国,当日为援国送粮、送人,都送到白眼狼嘴里了,如果国家再如此君子下去,以为可以用钱示好,迟早非亡国不可,孟子曾云'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于市朝。不受于褐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往往人都喜欢断章取义,以为君子就该引颈被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尊我一分,我则敬你一分,你若恶我一分,我也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泱泱大国只有挺身而出,以武治武,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谭庆生拍案叫好:"此话说得极对,只可惜当权者只想偏安于一隅,太平于世,只怕越想太平,越难太平。清政府不怕太平天国、不怕义和团,却单单怕外国鬼子,其实从外部腐烂不怕,内部才更可怕,只有取信于民,才可以安天下。"

雯蓝没想到三人谈论国家大事,有心抽身撤出,又见大门二门都开着,心里暗自埋怨大哥,太不小心了,如此乱世之秋,何府人来人往,万一被人听去,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袁克文道:"我来是想提醒你路挺荣任南京都督一事,你倒不关心自己前程,反为国家大事操心,我只要三餐吃饱,至于别的事情,不是我该操心的。对了年里为你们写对子的钱是不是先给我兑了,别你明儿被撤职了,我找谁要去。"

谭庆生笑道:"原来这会儿急着给我报信,是有原因的。你只打发人把对子送来,我说给钱,那人说'二爷说了,等他来时再算。';接着你就人影不见,这会儿跑别人家跟我要帐来了。你记着明儿赶紧算帐去,别我当真走了,你当成私帐给我要,那我岂不是要冤死了。"

"我明儿真得早点儿过去,否则换成你的私帐我就不好意思要了,云山从来不要我写的字,知道我写字只卖外人,不卖于朋友。你个没良心的,我急着报信我容易吗?还差点儿让你们家小姐,把我耳朵震聋了。形容琴声悦耳则为饶梁三日,你们家小姐的琴音何止三日,我怕是半辈子都要活在梦魇里了。"

"你意思,他是朋友,我则不是了。"谭庆生笑道。

袁克文指着谭庆生道:"你的钱是民脂民膏,不要白不要。再说又不是你个人出,是公家出,你心疼什么。你是我朋友,难道都军府也是我的朋友,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若都军府是我朋友,我的亏岂不要吃定了。"

玉宽道:"庆生,克文提醒得对,你是该替自己打算一下了。"

谭庆生笑道:"怕什么,如此政府之官,不做也罢,现在做官,清也难清,谁还指望长长久久做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