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天真了。一个学士之女如何能落座于新君之侧?如此不必多说的香艳段子,冯人最是会编筹。
有些喝多了花酒的新近少年郎,看我的眼睛里也纷纷多了几分玩味儿。
那眼神我明白,幼时路过花街偶尔遇见几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公子,搂着举止轻浮的女子时,眼神便是这样。用九娘的话说,这叫暧昧,也叫调情。
他亲自为我布菜、捡我爱吃的放在盘中。那些质疑的眼神立刻变得殷切,便是有些许玩味儿的颜色被彻底藏了起来。
众人贺过新君、帝后,又纷纷举杯贺我。
他看了眼身侧皇后,她便出来解围。
那些急需表示友好的人,在我这里碰了鼻子灰,又纷纷将我爹围住,大哥本是拦住代饮,却被我爹推了出去,对于殷切劝酒之人,他是来者不拒,哥哥如何都拉不住。
爹本不擅饮,前日又有肺痨在身,这般才饮下二杯,捂着胸口,猛然吐了口血,便昏厥过去。
我要奔下台阶,却被他带进一个视线不能及的角落里。角落朕的很小,我与他几乎是贴身站立,他一说话,仿佛是贴着我耳朵说来。
他道:"方才被你气了之后,朕突然想知道,若是你爹就这样死了,你又会哪般。"
我冷冷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若是我爹有事,必定叫你陪葬。"
他抱臂,"养你教你的是朕,奈何你却与他亲近?"
"他生的我。"我冷哼。
"你可有想过,他们并非你生生父亲?"他抓住要离去的我,冷声道。
怎么会没怀疑过,帝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何十年都不曾找到我。
只能说阿玉那个谎言说的委实不太精妙,只是那时他一心为我撑起有彩虹有希望的天空,我又何苦要怀疑他。
"是不是很重要么?在我最需要关怀时,他们拉了我一把,与亲生何区别。"我点着他胸口,低声讽刺道:"有些感情不是血可比拟的。"
我讽刺他,弑兄杀父谋得皇位,是血亲又如何,冷漠的不如路人。
"颜扶雪,难道因为你多了姓,脑子倒聪明了些许?"他叹道,"还是从前本就是欺骗。"
我抵住他靠近的胸膛,"从前是因为可以依靠,如今是不得不面对。动脑子这么麻烦的事情,本是讨厌的。"
"你可以靠朕。"他低声道。
我勾起唇角,"我倒是想,可是我还敢么?"
宴中一片慌乱,从缝隙间,眼见着哥哥将爹扶了出去,我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赶至。
爹爹溢出的鲜血,雪白的交口领子被染得红得发黑,从宫内出去再报医官担心延误时辰。便索性潜了小桃传进宫内,在宫内辟一处暂时休息。
哥哥却坚持要将父亲带出,他只用一句话抽走了我全身力气,"就怕他睁眼一口气还缓过来,就被你气走了。"
我怎么会不知,文人多好面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却也这般没了出息。只怕那般恭贺祝愿的话听在他耳朵里都是讽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