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萧虽不舍,但毕竟觉得人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自然也为萧语欢喜起来。
萧语面露喜色,笑颜如花,柔声又起:“雨儿,真的是你?”
“嗯?语儿姐姐,我是玉儿,不是雨儿。”思玉公主嘟起小嘴儿,假怒娇嗔。
萧语眼中一阵恍惚,顿然有些失神,到底她是?还不是?
思玉公主与萧语面对面的凝视片刻,萧语突然又觉得思玉公主眼中没有萧雨的那抹清澈,不禁放开了与思玉相握的手,微微一愣。
萧语如此怪异的行为看得洛天萧大惑不解,觉得萧语似乎一直在自言自语着什么,忽而欣喜,忽而怅然,便又十分担心的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萧语的肩头,萧语抬眸看他,黯然神伤,心中默念:雨儿,到底是不是你,若是你何苦这般折磨姐姐呢?难道你不想与姐姐相见么?
洛天萧忧心地温声问道:“语儿,怎么了?”
萧语黯然摇头。
思玉公主也看不懂萧语,不过,她对身后那冰人更感兴趣,跑到洛天舒身边,俏声问道:“天舒哥哥你住哪里?我可以去你那里玩么?”
洛天舒故意扬起嘴角,笑道:“当然,公主喜欢,天舒随时恭候。”他说这话本是想给萧雨听的,可惜此刻那具身体中只有萧语,而萧语心绪低落的靠在洛天萧的怀中。
“真的?真的?那我现在就想去。”思玉公主兴奋的跳了起来。
洛天舒眼中凄苦无比,却仍保持着笑容,看着俏皮的思玉,不禁觉得那般似曾相似,而那感觉已好久不见了。这让洛天舒一时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盯着思玉公主。
思玉公主被他这样看着,喜不自胜,樱唇微张,脸上又现羞色,双眸却光彩异常,终于她让他这般看着自己一回,每每与他擦肩而过,他都不曾为自己驻足留目,今天,他这般看着自己,那眼中尽是柔情,思玉公主眸中再无他人,竟然拉起洛天舒的手臂便走。
洛天舒被她这般亲昵的动作再拔动了心弦,那日萧雨也是这样挽起他的手臂并行于冰冷的溪水之中,也是一副这样俏皮可爱的甜腻笑脸。
洛天舒像中了魔咒由着思玉公主拉走,心中微微的颤动让他不知是何故,眼前这女子明明不是他的雨儿,却如此熟悉,如此让他动情,复再睇一眼思玉公主,便见她眸中同是一番脉脉深情。
“雨儿。”洛天舒喃喃呓语,声音小的没人听得到。
思玉公主凝眉看他,问道:“天舒哥哥,刚刚是叫在玉儿么?”
洛天舒蓦然间,心头一阵剧痛,没来由也不知所来为何,那双清冷的双眸,看着思玉公主,黯然应了一个:“嗯。”字,便转过头去。
思玉公主凝注着洛天舒良久,清眸缓缓的眨了又眨,脸上不经意间,竟透出一丝笑,不过那笑极快的划过,没了痕迹。
洛天舒信步于前,向听竹轩而去,思玉公主跟在后面,刚刚那丝深意闪过后,复又换了一张笑颜,快跑了两步,追到洛天舒身边,娇声道:“原来天舒哥哥住的就是听竹轩。”
洛天舒停下脚步,孤疑的看着她,她话中之意有人提过听竹轩,神思从儿女之情中回来,问道:“哦?思玉公主知道听竹轩?”
思玉公主眨了眨黑眸,一副心如莹玉般的清纯笑脸微扬,说道:“就是刚刚在凝香苑啊,语儿姐姐说我应该去听竹轩看看,你也听到了呀?”
洛天舒心底一痛,是啊,刚才他也听到了,想不到她竟然这样急着将自己推到别人那里,苦涩的笑意浮起,只是还未漾到脸上,便被他隐了下去。
龙瑞开门见到少爷,更确切的说是见到少爷身后的那个女子,目中带疑的看着洛天舒。
洛天舒看得出龙瑞的意思,昨天才让他去查十二公主,便故意大声说道:“思玉公主,请,这便是天舒小住之处,公主要看那片竹林?”
思玉笑意盈盈的点点头,便随着洛天舒走进竹林。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听竹轩的竹林已是一片墨绿,风穿竹而过,更觉秋意浓。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天舒哥哥,果然风雅。”思玉公主清音袅袅,此时只有她和洛天舒两人,竹径清幽,难得可以独处,心头甚是欢喜。
洛天舒默然淡笑,自他口中轻飘飘的说出来的竟是一句:“风雅的是天舒的爹娘。”
这一句淡然的回答,平添了思玉公主的好奇,凝视着洛天舒不动,她知道他爹娘的那段传奇故事,便又清声问道:“那天舒哥哥难道不想继承爹娘的那份风雅么?”
洛天舒闻言,缓缓转首,看着思玉公主,却默然一笑,淡声道:“风雅是与生俱来的,天舒绝然不会去附庸,好过许多人,本无风雅之才情,却故意效仿,反而却四不像了。”
思玉公主想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一双明目凝视着洛天舒那张冷俊的脸,没有找到丝毫答案,却察觉到他眉间似有一股忧虑。
心念动间,思玉公主蓦然一个旋身,面迎向另一侧的小径,双眸微凝,面露肃色。
这动作被看似若无其事的洛天舒尽收眼底,略挑眉向思玉公主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苏紫端着茶盘缓缓走来。
苏紫仍是垂头不观不视,这是洛天舒对他的四个下人的要求,只见苏紫垂眸走到得竹心亭,轻轻放下茶盘,又轻声道:“少爷,茶来了。”
洛天舒精目微眯的看着思玉公主,嘴里却冷淡说着:“下去吧。”
苏紫垂头后退数步,方才转身离开。
洛天舒不露声色的走进竹心亭,提起茶壶倒起茶来,心下却想,刚刚思玉公主那般反映,足见她是有功夫的,她能那样准确的判断出有人来,甚至连来人的方向都辨认的如此精准,洛天舒牵了牵嘴角,脑际间霍然出现一个身影来。
“思玉公主,过来喝杯茶吧。”洛天舒倒好了茶,轻轻放下茶壶,展开纤长如玉的手掌,示意着。
思玉公主刚刚听到竹林的另一侧有人走动的声音,不过那脚步极轻,提高了警觉,见只是洛天舒的一个丫头,便肃颜尽去,换上俏皮可爱的笑容。
思玉公主毫不掩饰的轻轻一个跃踏,便至亭中,大大咧咧的坐在洛天舒的对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洛天舒正欲阻止,声未出口,便已看到思玉公主从竹椅上跳了起来,喊着:“烫死了,烫死了……”
洛天舒微皱眉,心知这小公主怕是烫的不轻,可抬眸看到她那又跳又叫的样子,心中的身影再次浮上脑际,洛天舒微愣,那个活泼俏皮的身影在竹心亭中与自己对饮好似已过了千年。
“洛天舒,这茶怎么这么烫啊?”思玉公主突然被烫到,一时失了礼,刁蛮本色微露。
洛天舒?这个称呼好像很久不曾听过,洛天舒端着茶杯的手腕僵在半空,人也凝住了。
半晌,洛天舒方才恢复了动作,移目看着思玉公主,一只小手挥动着,可爱的伸着舌头用力的扇着,神思又一次恍惚。
洛天舒闭起双眼,默起静心决,复再睁眼,眼底又显簿冰一片,本就是个清傲之人,对于这位公主,即不失礼数,却也不会奉迎攀宠,垂目轻道:“是公主喝的太急了,茶是要品的,酒才可一饮而尽不是么?”不急不缓的态度,看得思玉公主迷惑不解。
思玉公主凝望着对面这白衣公子,飘然若仙的风姿,皇家书院的一幕幕过往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悲喜瞬间涌上心头。
皇家书院虽然专有为皇室女子而设的学堂,却与男子遥遥相离,而他不仅是书院的第一美男子,更是书院各位翰林学究的得意门生,虽然他外公林长春是朝中重臣,可洛天舒毕竟是外孙,没有了世袭的官品,却也好学竟然一举连中三元,人又生得俊逸潇洒,如此才貌兼备,这便他成了京城名门旺族,皇宫内院香闺小姐们的话题。
思玉公主自幼多病,不过也因此而得了皇上的宠爱,特别请了师傅给她,便学了一身功夫,多年习练,身体很快强健起来,却一直以病为由,行事古怪,不过,倒是个冰雪聪明,独断果决的女子,虽不愿与后宫中的姐妹或其他大臣府里的小姐为伍,却消息灵通。
自听说这洛天舒之人,好奇之心也好,好胜之心也罢,总之,她对此人颇感兴趣,数次暗中察言观色,发现这个冰似的男人,精目闪烁间却是空的。
而那时,无数次的在梦中百转千回的相互凝视,今日终于梦想成真,只是如何能唤起他眼低的炽热呢?
思玉公主被洛天舒这般一说,竟然没有恼怒,反而悻悻然的坐了下来,皓腕玉手,轻轻托起粉白的香腮,噘起那片樱唇,委屈似的说道:“天舒哥哥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洛天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否懂得怜香惜玉,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曾为怕她落水而躺在水中,他可以为她放弃家仇,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而他万般的柔情在那一刻化为灰烬。
洛天舒终于抬眸看思玉公主,思玉公主清目含情,眸中的灵气很像她,洛天舒的心痛的向全身发散出去,直到了指尖,“啪。”玉杯竟然在他们两人面前清脆碎裂。
思玉公主惊呼,微张起嘴,只道是洛天舒因自己那话生了气,虽然贵为公主,在心上人面前放弃了尊贵,委婉道:“思玉说错话了么?天舒哥哥生这样大的气?”一瞬的功夫,眸中清泪欲滴。
洛天舒涩然淡笑,只是那笑中带着些凄洛,沉声道:“这玉杯早已有了条裂痕,今日终于破碎了。”
见他这般答非所问,思玉公主眸中更是疑惑重重,这些年来,与他两人独处相对这般场景,在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可是梦里永远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而现在终于触手可及,思玉突然有些恍惚,想要伸手捉住那熟悉的衣袂,想要问问他这般空洞的眼神是缘何而来。
“天舒哥哥便要这般宁为玉碎?”思玉公主暗示道。
洛天舒闻言,抬眸看她,刚刚那话中的之意,让他不得不去想,一双精目,瞬时恢复了犀利的防备之意,沉稳而肃然的一字一顿道:“宁为玉碎?”
是的,洛天舒这一次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已孤注一掷,再没了退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