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苑的闺阁内,苏佩茹和萧雨在房中说话儿,木兰拉着琴香在苑中问东问西的话家常,琴香不时的拿眼去瞄萧雨的闺房,总觉得苏佩茹此来并非是好事,哼哈应着木兰,心底颇为小姐忧心。
“木兰姐姐,夫人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儿啊?”琴香好奇问道。
木兰东瞅西望了一会儿,贴到琴香耳朵上轻声说:“你家小姐要进宫了。”
“啊?”琴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好事儿啊,到时候,你也能跟着进宫了,可别忘了姐姐啊。”木兰笑道。
“好事?”琴香一时间回不过神。
木兰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家小姐要当了妃子,不是好是么?”
琴香这才明白木兰的意思,半张着小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小姐可是有意中人的,琴香只盼着自家小姐和二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哪里会想到什么进宫当妃子啊。她心知自家小姐肯定不会答应的,就不知二夫人又要如何为难小姐了,一想到这儿,心里便替表小姐难过起来。
房内苏佩茹见萧雨拒绝,心下也早有准备,略沉眼眸,刚才还笑着脸忽地冷了下来,似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说道:“语儿,那可是皇上,顾忌你女儿家颜面,才先让我先来说说,可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情。”言语间似有嘲弄之意。
萧雨听闻她这样说,又是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叫做舅母的女人,洛天萧的母亲,可能成为萧语婆婆的人,很明显,她不愿萧语做她的儿媳妇。
昨天洛天萧在香雪池边说过要娶萧语为妻的,而他娘又是这样急着把她嫁给皇上。
萧雨恨得咬牙切齿,而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萧语,心情凄然,冷冷一笑,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被这般嫌弃,越发伤心难过。萧雨能感同深受表小姐的心思,正怕表小姐会放弃,眼前这苏佩茹这番话,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个势力的女人,还真是难对付,萧雨脸色一变,蓦然想到若是将来她还魂给萧语走了,留下萧语一个人,她能应付这个厉害的婆婆吗?
在香雪亭还劝着表小姐回来,没几个时辰的功夫,萧雨又决定不走了。
眼下的情形看来,若要让萧语和洛天萧修得正果,成全美满姻缘,先要解决了这个国爷,不过人家是堂堂皇上,天下几乎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若真是急了,一旨召书召她进宫,那便再无计可施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苏佩茹还在萧雨面前叙说着千般的理由,威肋诱惑都用上了,不过萧雨完全没有听进她的话,只在那儿自顾自的想着心事。
抬眸看了一眼苏佩茹,她已暗下决心,要想解决这件事如同她行医治病一般,苏佩茹最多是个标,要治本还得从那国爷下手,萧雨试图把所有的事情一丝丝的理顺,眼下这混乱的状况,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人,都在她的脑海中游走,她告诫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任苏佩茹喋喋不休的讲得口干舌燥,萧雨仍一副茫然的表情,离了魂一般。
“语儿,语儿?”苏佩茹连唤了两声,萧雨方才如大梦初醒般的挑眉看向她,“那你是同意了?”苏佩茹见萧雨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听着,以为自己说服了她,不禁心下沾沾自喜。
萧雨一副茫然不知的,喃喃道:“什么?”
两个字气的苏佩茹差一点吐血,她费那么多口舌,这丫头难道没听懂?错愕不已的看着萧雨,一时无言。
萧雨突然肃声而问:“二表哥可知道此事?”
苏佩茹闻言,双眉微挑,面色严肃,一双厉眸盯注萧雨脱尘若仙的玉颊,沉声道:“萧儿还不知,若语儿你懂事,该知道,这事儿不能让萧儿知道,不然他若去找皇上,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洛府全家都要受牵连的。”
这话明显是在威胁萧雨,萧雨当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沉吟不语,凝神思索。
就在这一愁莫展之时,那冰人竟闪入脑际,萧雨不禁心道:“洛天舒,我要如何才好?”秀眉颦蹙,妙目微垂,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苏佩茹误以为这声叹息是自己的话让萧雨害怕了,萧雨的善良成了她最大的软肋,苏佩茹自以为牵制住了萧雨,不免心中得意。
“那语儿是不是答应了?”苏佩茹趁机追问。
只见萧雨轻轻的点了点头,顿时心花怒放,面露灿笑,又道:“语儿果然是识大体,明事理的女子。语儿放心,舅母一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不让宫里那些妃子们看低了我们洛家。”苏佩茹亲热的又握住萧雨的纤白玉手,她这般处处考虑洛家的声名,萧雨虽不是她刻意的筹码,却无心插柳,不但让她从中得利,又了却了洛天萧要娶萧语为妻的心病,心情极好的从凝香苑那儿出去,便奔着南园走。
玄吉见是苏佩茹来了,挂着一脸笑容,心下便知事情进展顺利,不出所料,苏佩茹笑逐颜开的汇报起来。
“玄公公,那我先回去了,这事儿还要再和老夫人和我家老爷知会一声儿,反正原主点头了,他们定然不会从中作梗。”苏佩茹笑着说道,不过她一向仪容端庄,即使这个时刻仍是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
玄吉见事已成,笑夸:“洛夫人果然能干,难怪洛府这么大个家都让管的井井有条。”
苏佩茹眼中略现一丝清傲,不过也仅仅是一闪即逝,便笑道:“玄公公真是夸讲我了,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这两人若是知道后面的事情,不知要如何后悔呢?天大的笑话便在这两人之间酝酿而生了。
夜幕笼罩,月色清华,繁星闪闪,四处静寂无声。
一道黑影窜进南园,轻车熟路的摸进南园中精舍的书房,房中烛光莹莹,国爷仍与案前书写。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进满室的花香,案上清晰墨字:“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放下笔,国爷又是一声哀叹。
“爷,您这是?”玄吉忧心的蹙眉而问。
国爷走到窗边,凝注夜空中的残月,这是柔儿最后一首诗。
萧家搬离京城,他也知道些音讯,更知道柔儿生了个女儿,此时想想,不知是不是他与柔儿通信泄漏了萧家的行踪,招致杀身之祸,每想到那日,萧老爷差人送到花房的密信,便会黯然神伤。
萧家搬出京城后,国爷与柔儿相遇的牡丹园花房便是他二人互通书信的联络处,那日收到萧老爷密函,信上写着:“宫中已知柔儿母女,恐难逃此劫。”
当初,国爷还是太子,接到这样的书信,心头一颤,夺门而出,没走两步便被太子府议事的众臣拦住。
“他们要杀柔儿,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保护柔儿。”太子悲愤激动,试图挣脱拉住自己的那些士卫。
许多追随太子的老臣见状纷纷跪下,满脸泪痕的劝道:“太子,大局为重啊,宫中上下正在严查风化,太子万万不能在这时儿女情长,自毁前程啊。”
“太子……三思啊。”
“太子……”
此间诸皇子为谋求储位,各结私党,勾心斗角极为激烈,太子之位上的太子不能有半点闪失。
争夺储位斗争转入暗处而更加激烈,因太子品行端凝,政绩卓越,找不到借口,便有人便提出大查风化,想从此处捉到太子的把柄,以协皇上废太子。
虽萧家搬出了京城,仍被其他势力发现,好在太子的母亲,当时的皇后娘娘有内线先行一步,找了外域的绝世高手,无声无息的将萧府上下几十条人命解决了,善后之事也处理的天衣无缝,只是没有人知道还有萧语这个活口。
太子浑身无力堆坐在椅上,手里紧攒着萧老爷的信,悲恸万分,在他心中,柔儿是他第一个真心爱着的女人,柔儿那张绝世娇美的脸庞如在眼前,泪水不住流淌,心中悲喊着:柔儿啊!本王对不起你啊!
人世间最痛苦的便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子泪流不止,却只能任自己的母后将心爱的女人杀死,换得至高无尚的权利。
彼时,太子第一次有了放弃所有,与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的念头。
可他也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不止他自己,眼前这些良臣,能臣也要为他所连累,当时气势最胜的五王爷,性格狠戾,大梁江山若真落入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神色焕散、步履蹒跚的走进内室关紧屋门,拿出萧佩柔的画像,轻抚画中绝美佳人,吟自泣,不许任何人打扰,便是这样关了自己整整三日。
年少时,难免会有这般儿女之情,辅助太子的那些老臣深知太子需要些时日恢复,只做好份内之事,也不去惊扰。
三日后,太子从紧闭的屋中出来,胡须未剃,面色灰暗,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太子越发重国事,原本便博学多识,加上资质过人,深得先皇赏识,几年后便传位于太子。
而那段凄然的初恋,永远葬在他心底深处。
玄吉是先皇为他留下的人,并不知他年少时那段往事,国爷摇头叹息,没有告诉玄吉自己为何事而恼,只是轻道:“玄吉,你说世人是不是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啊。”
玄吉眼珠一转,以为皇上为萧雨如此,转颜一笑,讨好的说道:“爷,这事儿奴才已经帮您办妥了。”
国爷挑目看他,不知道他所指何事,沉声问道:“何事办妥了?”
玄吉一脸的窃笑,神秘兮兮的走到国爷近前,低声道:“就是那萧小姐啊。”
“语儿?”国爷越听越发奇怪,不解的看着玄吉,“语儿怎么了?”
玄吉心想,这皇上还跟他打哑迷不成?跟着皇上这些年,大事小情儿的什么不知道啊,皇上喜欢哪个女人,他玄吉就没有猜错过,今儿这怎么还遮掩上了。
“嘿嘿,爷您这还不好意思了?您不是看上洛府那个表小姐了么?今儿我和洛夫人已经说过了,表小姐那儿也回了信儿,你就……”玄吉腔调隐晦的暗示着。
“什么?胡闹!”国爷闻言,暴怒,拍案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