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南园中的洛天舒自饮良久,方才微醺着回去听竹轩,素来酒力不凡的洛天舒今天却是脚膝无力,略有些飘飘然,龙瑞见少爷如此,便也心知是因那表小姐而起,不过这时他也只能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照应着不去多语。
洛天舒心头纵有万般痛苦也只隐于心,语儿,语儿,你可安好?他看不到萧雨的牺牲,看到的只是一次次的负心与伤害,这滋味有如万箭穿心般痛彻心扉,却恰好这时,远远的看到洛天萧自凝香苑出来,狠狠的咬着牙齿,精目变狠戾而冷冽。
而这时洛天萧也看到了洛天舒,想到昨天山中危及时刻,大哥突然出现救了他和萧雨,心中便无比的感激,而这么久了,还未曾正面道过谢,便迎上前去,说道:“大哥,天萧还未谢过大哥救命之恩。”言罢,拱手鞠躬施了一礼。
“我救过你么?”洛天舒冷哼,道:“你谢错人了,你该谢的是龙瑞,不是我。”说完,竟狂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洛天萧并不气恼,反而和声道:“是,天萧自当感谢龙瑞救命之恩,可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到,恐怕我和语儿……”
“我是为了救语儿而已。”洛天舒绝然的截断了洛天萧的话。
洛天萧听他这样说,怔了一怔,涩然淡笑,低声道:“无论怎样,天萧都要感谢大哥,自此天萧便是欠了大哥一命,日后大哥有事,即使让天萧拿命来还,也再所不辞。”
“哦?”洛天舒闻言,缓缓回身,微眯双眸,这句话的意义太重要了,洛天舒凝视着自己的堂弟片刻,那道伤痕好似在提醒他,在山上与山匪对持时洛天萧的坚韧与绝然,这堂堂男儿,也有可敬之处,只可惜他是洛锦轩的儿子,一抹冷笑划过,淡然而道:“表弟可不要忘记这句话。”
洛天萧脸上尽是凛然之色,毅然说道:“这是当然,堂堂男儿说话岂能儿戏。”
“好,他日天舒会要这句话的,你真能做到?”洛天舒正色而问。
洛天萧微一沉思,见洛天舒脸上略显不鄙夷,不禁沉了沉心,肃道然:“只要不伤及父母亲恩,还有,还有便是无损于语儿,天萧自当全力以付,绝不食言。”
洛天舒默然,转而幽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说着,洛天萧执起手掌欲击掌盟誓。
洛天舒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手掌,犹豫了片刻,方才抬起手来重重的击在洛天萧的掌心,兄弟二人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却不知是吉是凶。
两个绝世的英俊公子,一冷一暧的深遂凝视,悄无声息的静谧气氛,两只手掌的无声暗合,似乎都预示着另一场争斗的开始。
无声无息间洛天舒的唇边有了一线浅浅的弧度,可那笑容如冰,毫无温度,笑的宛如一种讽刺。
洛天萧生性善良纯厚,不会怀疑,他宁愿大哥只是这般面色,并无他意,便也轻牵嘴角拉出一抹笑痕。
龙瑞沉默与二人身后,对如誓言般的击掌他看得清楚,更了解自家少爷的用意所在,只站在那里肃色旁观。
洛天萧转身,冲龙瑞一拜,说道:“洛天萧还要谢过龙瑞的救命之恩。”
龙瑞见此,忙上前弯腰回礼,连说:“二少爷言重了,这本就是龙瑞应该做的。”
洛天舒并不作声,将他二人扔在身后,听他们说完复又向自己的听竹轩走了。龙瑞又向洛天萧欠身行礼,告辞了洛天萧向自家少爷追去,而一直跟在洛天萧身后的宏佑这时才上前说话道:“少爷,龙瑞是洛家的家仆,救你是他应该做的,为何你要如此大礼啊?”
洛天萧望着那主仆二个的背影,面色一正,沉声道:“要谢的,龙瑞只听命于大哥,他心里并不属于洛家,日后……”话到此,略犹豫了片刻,便不说了,转身回锦枫轩。
到了品枫轩见胡大夫已然等在那里,刚刚在凝香苑和胡大夫说话儿时,胡大夫便看到了洛天萧脸上的伤,洛天萧不想再打扰萧雨休息,便先让胡大夫过来等着了。
洛天萧踏进房门,胡大夫便笑容可鞠的施礼问安,洛天萧温润淡笑道:“让胡大夫久等了。”洛天萧总是对他人和和气气的。
“哪里,哪里,二少爷客气了,先让老夫看看伤吧。”胡大夫和颜悦色,十分温和的老人家。
洛天萧走到桌边端端正正的坐下,抬首给胡大夫看伤。
胡大夫皱眉检查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二少爷这是让人抓伤的?”
洛天萧闻言一惊,十分佩服的对胡大夫直言:“胡大夫果然医术高明,天萧实不相瞒了。”与是洛天萧把这伤的来笼去脉说了一遍,胡大夫虽惊,不过也知道这些话此说此了,不能外传,又帮洛天萧看了脖子上的刀伤,涂了药,又开了方子给宏佑去抓,方才离去。
翌日清晨,初升的骄阳照
进屋内,萧雨这一觉睡的很沉,或许真的是累过了头,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纱幔,脑际间最现浮现的面孔便是洛天舒,他那抹凄苦的冷笑仿佛刻在她的脑中一样,挥之不去,而每一次浮在眼前都能让萧雨的心越发痛不可言。
本是一个美好的清晨,萧雨却一缕愁眉浮起,表小姐过去那副凄婉的神情复现,萧雨忙摇头甩去那丝清愁,叹了口气。
随后便伸了懒腰,心道:萧雨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完成,不要分了心神。
这样提醒着自己,萧雨便转了颜色,轻轻起身,一头如绸的丝发顺柔而下,披在肩头,揉一揉惺忪睡眼,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轻抬玉腕,推开窗,明媚的阳光瞬时照在她如玉般的脸颊上,微眯起清澈的双眸,翘着樱唇,似在嗔怪阳光的灼热刺目,一副美人初醒的图画尽展眼前。
萧雨深吸清露,缓缓吐出,闭目凝思:还要去找姨婆,昨儿因二表哥在无法相问之事,今天要问个明白。
“茗香,茗香。”萧雨清音唤起。
茗香碎步跑来,微喘着说道:“小姐,你醒了,茗香这就去打水给小姐梳洗。”
“嗯。”萧雨点头,茗香便转身而去。
待梳洗打扮过过,萧雨一袭紫衣,娇俏动人的走出披香苑,径直去了荣华斋,一心一念的想着,今天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到姨婆那里。
“姨婆在吗?”进了荣华斋,萧雨看见正在扫地的璎珞便问。
璎珞先是一怔,忙放下手中帚把,施礼道:“表小姐稍等,璎珞这就去通报。”
萧雨连连点头,急道:“好好好。”
“表小姐请。”璎珞出来掀起门帘,请萧雨进去,萧雨俏笑着冲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洛老夫人见萧雨进来心下也有几分猜测,早知昨日萧雨来就一定是有事相问,而今天这一大早的就跑来了,想必是心急的很。
果然,萧雨进门笑意盈盈的走近洛老夫人,先是一福请安道:“姨婆早。”
洛老夫人眉眼带笑,亲切答道:“是语儿早,怎么这一大早就赶来了?恐怕不只是来给姨婆请安这样简单吧?”
萧雨妙目频转,憨憨一笑,道:“姨婆一下就揭穿了语儿呢。”说话间灵巧的眼珠转了转,心下想:在姨婆面前还是如实说吧。一整面色,肃然道:“姨婆,语儿有一事相问。”
洛老夫人见萧雨如此严肃便也知道她所问之事定然和这次去萧府有关,沉了沉心神,垂眸喝了一口参茶,温声道:“语儿要问姨婆何事?”
萧雨凝起秀眉,一字一句问道:“姨婆,语儿的娘是未出阁的女子吗?”
洛老夫人闻言一怔,镇定道:“语儿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姨婆不要瞒语儿,告诉语儿好么?”萧雨略带凄婉的神色。
洛老夫人沉吟片刻,幽幽说道:“你娘是未出阁。”
萧雨再次感觉到身体中的一些异样痛洛,咬了咬下唇,清目已有簿雾,又道:“语儿是私生女?”
洛老夫人见不得萧雨那般洛洛可怜的模样,心痛不已,已不忍再回答下去,眼角也似有泪花闪动,慈声道:“语儿,你便是你娘的女儿,没人会说你,姨婆会保护语儿一辈子的。”
“语儿不要保护,语儿想知道,语儿的爹是谁?”萧雨终问出口,清泪已俏然滑落,看得洛老夫人格外不舍。
萧雨娇目凝望着洛老夫人,等着答案,却见洛老夫人迟迟不开口。
洛老夫人见萧雨期盼的眼神心痛的轻抚着她的发丝,心中念着:你爹不就在府上吗?可惜你们相见去不能相认啊。
萧雨见老夫人不说,追问道:“姨婆不能告诉语儿么?语儿这次回萧家,看了娘的房间,又去找到了当年负责萧家案子的仵作,好多事情都疑惑重重,萧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如此惨遭灭门啊?而且我那爹爹到底是谁?为何自始自终都不曾出现,难道是娘亲当年被玷污了才有了语儿?难道语儿便是这样不光彩,又肮脏之人?”
“语儿不许乱讲。”洛老夫人忙按住了萧雨的朱唇,嗔怪道:“我的语儿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最纯洁可爱的女子。”
“那姨婆为何不讲?娘为什么未出阁就有了语儿?不要告诉语儿,语儿是娘来通城的路上捡到的,没有人相信捡到的女儿和娘长的那么相像的。”萧雨越说越发激动了,萧雨心知激动的那个不是她,而是表小姐,这个迷不解开,她终不会死心的,可若解开了,她真的会死心,而且会沉睡不醒,萧雨便是在这样的不断挣扎着。
“哎。”洛老夫人已垂下清泪,淡然叹息。
“姨婆,你说呀?”萧雨不停的追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