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
"好了,都下去吧。"
林逸风摆手,不愿多说:"我想跟娘亲单独待会。"
"这..."有人还想说什么,被其他人劝住,摇摇头,最终无奈:"那我们先退下了。"
向前挪动了两步,林逸风的手抚上明铄公主的脸,细细摩挲着,烛光半深半浅地打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不真切。林逸风眼底哀伤一点点凝聚,头向下深深埋去,用脸轻轻蹭着她的,低声耳语:"娘,逸儿好后悔。你生前逸儿没陪你好好过哪怕完整的一天,小时候逸儿太调皮,长大了又离开了你,我以为还有时间,可...为什么就晚了呢?"
为什么就晚了呢?他真希望这是一场梦,他宁愿还回到以前那样,至少可以远远地看着她,至少...她还活着。
可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墙四周悬挂着的精致琉璃灯突然闪烁不定,身后有风声"呜呜"作响,明铄公主是倒置放在林逸风面前的,他与明铄公主的脑袋静静挨在一起,享受着这片刻的安详。心难过得不行,却又觉得四周空荡荡的,孤寂得厉害,茫然无措,林逸风闭上眼,一滴泪落在了明铄公主身下的素白上,形成一朵悲伤的水花。
耳边似乎有什么嗡嗡作响,轻轻地,却莫名躁动。
林逸风突然惊觉不对,猛地睁开眼,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顿时神色大变:他竟然不知不觉间招了别人的道?
这在最近几年来还是头一次,他虽然音攻技能不是最强,可也没有到这种丝毫察觉不到对方气息的地步?林逸风催动了一下体内的音气,却发现自己体内的音气被锁住了!这怎么可能?
"孩子,乖...爹不会伤了你的。"
耳边诡异地传来这一声,那声音嘶哑难听,像是深山老林的枯木发出的"咯吱!"声。
眼前出现了一张儒雅的脸,只是目光空洞,望着林逸风像是没有焦距,可神情带了些小心翼翼与讨好:"只是迷药,两个时辰就好了,爹...爹就想跟你娘说说话,说说话而已。"声音到后来低了下来,莫名的绝望。
迷药?
林逸风在心里冷哼。
如果只是单单迷药的话,他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他恨恨地瞪着眼前的人,恨不得上去啃下他一块肉来,如果不是他当年抛弃娘再先,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绝缘和尚被林逸风眼底的恨意刺激到,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蹲坐在地上,有些不安地看着林逸风。林逸风这才看清楚他此刻的样子,浑身血污,原本干净的衣服上不知道在哪儿蹭上了泥土,暗棕色的,已经凝固,衬着先前干涸的血渍看起来有些脏乱不堪,只除了那张脸还算俊雅,细看之下,跟他像个六七成。
想到自己体内流着的血跟眼前的人一样,林逸风连带着自己也憎恶了起来。
滚!
不能说话,林逸风张口无声地冲他吼着。
绝缘和尚像是没看到一般,慌乱地爬起来,背对着林逸风解开身后的一个暗黑色的布袋,上面沾了些同绝缘和尚同样的泥巴,林逸风动了动鼻翼,四周传来一阵腐败的味道,皱眉,盯着那布袋的目光突然复杂了一起。
那不会是...
绝缘和尚的双手已经扭曲变形,低垂着头,光秃秃地脑袋在烛光下明晃晃的,照得他头顶上的戒疤越发清楚。
看到那戒疤,林逸风咬牙,他竟真的受了戒,哈...是啊,他当年可是费劲了心思抛弃娘,连别的女人的孩子都有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该死!
林逸风心底愤怒的火苗越烧越旺,眼底血丝遍布!
"吧嗒!"一声,布袋解开了。
最先从里面露出来的是一截手骨,那骨头应该是有些年份了,看起来昏黄暗沉,可依然可以看出是一截女子的手骨,很是细长。接着是头骨,躯干,以及四肢。
绝缘和尚把那句尸骨整个都铺陈在地面上,他做这些的时候看不清楚表情,一直低垂着头,只是手不知道为何一直在颤抖着。林逸风有些悲哀的发现,他竟然觉得此时林青云扭曲变形的手看起来有些凄凉的可怜,他一定是疯了,他就是同情谁也绝不会同情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无情、他的欺骗、他的背叛把娘亲逼到了绝路上,如果不是他,他还有时间弥补过往十多年的分离,他这么可恶,有什么值得自己同情的?他现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催动着体内封闭穴道与音气的药物,林逸风冷哼,黑离白墨蛇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连下得药物都比别人高一等,可他也从不是吃素的,屏息凝神,所有的精神力都冲向穴道,"咯吱!"一声,他听到了自己骨骼解放的声音,冷冷地抿唇一笑,猛地一拍地面,决然而起——
"林青云,你受死吧!"
"逸儿..."
绝缘和尚捧着地面上的一截骨头递到了他的面前,眼睛睁得有些大,却无神,像是一个讨好的孩子一般,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明明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可林逸风不知为何,就看出了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绝望与痛苦。他突然想起,似乎有人讲过,当一个人的意志力完全被摧毁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疼。
绝缘没有躲开他的这一击,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
他仰着头,巴巴地看着他,在掌心挨到他头顶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充盈着渴望,林逸风看到他唇动了动,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一片空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