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邪楼里有片刻的沉寂,纱幔下的人呼吸微重了些,却总算是能感觉到些人气儿。修月摩挲着腕间的莹白,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唇角,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即使隔着恁远的距离,修月也能感觉到男子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专注、讶然,又带了些不知名的情绪。
"咳...咳!"撕心裂肺地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方才空气中萦绕的香味浓郁了起来,遮掩了一些什么,修月眯起了眼,鼻翼微动,目光闪烁,那掩藏的...竟是血的味道吗?
"公子"耳边一声焦虑的疾呼,黑影一掠,原本站在拍卖台正中央的黑衣人已然掠入纱幔后,只是一起一落间,修月还是看清了那极致的雪色下一朵妖娆的血花盛开,竟然有种怵目惊心的感觉。男子的容貌并未看清,只有一抹纯粹的白映入眼底,随即,男子的咳声轻了些,隔着纱幔像是朝黑衣人摆了摆手。
"主子,你..."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吞下接下来的话。伫立在一旁,不再吭声。
修月离红锦最近,身后压抑的低泣声最先传入她的耳中,她回过头,眯着眼看着头几乎匍匐在地面上的红锦,略微皱眉,她似乎牵扯了不该牵扯的,只是,她比较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腕环?
玉魂是这个腕环的名字,自己当年也是偶然的机会得到这灵物,而玉魂的机关当今除了逝去的那人也只有她知晓而已,就像如今世人所传言的一般:玉魂认主,至死离身!她戴了十年,直到身体被毁才脱落下来,没想到,三年之后,它竟然又回到了自己身边,难得真的像那人说的,自己早就与玉魂血脉相通?
"姑娘,何以...知晓玉魂的机关?"男子轻声咳着,清冷的声音很是好听。
修月眨了眨眼,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不羁,扬了扬手里的玉魂,讶异道:"你说,这东西么?"
"是。"男子的耐性似乎好了很多,说话却依然恹恹的没有人气。
"这样...再这样...它就戴上了。"修月双手比划着,动作有些乱,却也让人认清一个事实:她真的是碰巧,真的是碰巧戴上的...
男子似乎有些失望,目光敛了去。
垂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姑娘可以把这个东西还回吗?它对我...很重要。"
最后两个字,男子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齿间绕转了很多回最后化为的虚无缥缈,听在耳边,让人禁不住湿了眼眶,心口莫名堵着一块,修月却不明白他的声音为何会那般的凉绝。
修月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怜悯之心?
还真不像她!抬眼看去,眸色却有些复杂,把玩着腕环,玩味道:"可它现在是本小姐的了。"
"姑娘再考虑一下,只要姑娘愿意,任何我能拿得出的东西都可以...来换。"
男子的声音越发清透,声音很沉稳,听不出情绪,可越是这样,修月的眉头却皱得越深,干笑两声,心情却并没有脸上的表情来的轻松:"哦,什么东西都可以?"
"是。"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样的对话让修月莫名的烦闷起来,危险地眯着眼,不明白自己的玉魂到底对这人有何作用?他不知机关,玉魂如若不认主就像是废玉一般,他要来何用?"那本小姐倒是想问上一问,你可是这黑邪楼的少主?"
"是。"
"好,那用你这黑邪楼来换好了!"
修月冷哼,她就不信他真的能用这偌大的黑邪楼换一个对他无用的玉石...
"可以。"然而,让修月意外的是,只是须臾的瞬间,男子清透的声音已然传来,没有丝毫觉得不妥,就像是说着一桩对他无关紧要的买卖。
听到他的话,红锦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纱幔后的身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泪流得更加的凶。
"呵!"修月冷笑了一声,心口从方才一直压抑的怪异让她眸底的光变得越来越冷:"你倒是大方啊,可本小姐虽然爱财,可这小命如果没了还要来何用?这世人稍有些见地的,哪个不知,玉魂认主,至死离身?你想拿回它,难道不是用这东西取走本小姐的命?你觉得...本小姐会同意吗?"
不轻不重的话,却带着一抹尖锐的冷。
纱幔后的男子目光再次移上修月的脸,似乎没想到她一个官家小姐竟会知晓这些江湖中的事。
"那,你要如何才能把它还我?"男子的声音更加的低,嗓音依然清透,却带了些莫名的落寞:"她说,如果可以,这一世都不想再沾染血腥,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有别的方法取下你手中的玉魂,只要...你同意。"
她说,不想再沾染血腥...
血腥。
修月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眼前一片空白,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啧,这样的日子真他妈的让人厌烦,等以后助你完成心愿,我就寻一山清水秀的地方,花鸟为伴,虫鱼为友,那日子不要太惬意!血腥什么的,这一世我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命,如果可以,这一世都不想再沾染血腥了!
这一世都不想再沾染血腥了!
修月退后一步,低垂了头,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这句话是她曾经同那人说过的,可她能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他?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