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浑身震颤了一下,缄默无法开口。良久,她的嘴唇才微微阖动,眼神迷茫地抬头,伸手触碰上了傅亦桓的脸庞。
她的指腹滑过他刚毅的眉,英挺的鼻,和完美的唇...这张脸,就算她看不见,用手触摸也知道就是他。
"是你..."桑葚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手滑落到了傅亦桓喉结的地方,感觉到了他喉结的滚动。
他伸手握住了桑葚的手腕,将她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你平安无事就好。"桑葚看不见,平日里向来把嘴脆弱的自己隐藏地很深的傅亦桓,此刻眼眶却是通红。
"你呢?傅明哲说你昏迷不醒,你怎么..."桑葚顿时觉得不对经,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傅亦桓蹙眉:"昏迷不醒?"
他咬了咬牙,看来,是傅明哲在骗桑葚。
桑葚听到了傅亦桓的反问,顿时明白了一切,而傅亦桓也知晓了傅明哲的用意。
傅明哲想要将桑葚赶出A市,就必须要让她死心。他捏造傅亦桓重伤昏迷的消息告诉桑葚,不过是想让她悲痛欲绝地离开。
呵,傅明哲的算盘打的真是太好了。
"你哪里受伤了?"桑葚的手在空中乱挥,试图触碰到傅亦桓。
傅亦桓却是嘴角扯了扯:"只是在试图冲出火海的时候后背烧伤了,现在已经处理过了,不严重。"
傅亦桓随口一说的不严重,其实却很严重。
昨天当他抱着桑葚试图冲出去的时候,背后被严重烧伤,如果不是他趁着桑葚不注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熄灭了火,恐怕他现在已经无法站在她面前了。
他为了不让她恐慌,一直保持冷静地跟她说话,直到最后陆朝夕来了,他才肯倒下。
桑葚听完傅亦桓的话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
"昨天如果不是陆朝夕,恐怕我们早就葬身火海了。"这是第一次,傅亦桓这么平静地表达对陆朝夕的谢意,虽然不是在陆朝夕的面前。
桑葚微微别过脸,浅吸了一口气,冷言:"他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
其实,昨天发生的事情,陆朝夕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他一直在关注桑葚这个案情的进展,他刚好认识一个A市郊区警方的一名警官,便暗地里让那名警官在查桑葚的行踪。刚好那天桑葚打了报警电话,那名警官认识到可能是桑葚的案子,所以就立刻联系了陆朝夕。
警官告诉陆朝夕当地的意见破房子起火了,很可能桑葚就在里面,于是才有了后来陆朝夕带着消防队一起奔赴火场救出了桑葚的事情。
但是这些,桑葚都不知道。
下一秒,傅亦桓忽然俯身将桑葚抱起,她没有拒绝。
傅亦桓将桑葚抱到了她的病房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他坐在床沿,桑葚却拉了拉他的手臂:"陪我,我很害怕。"简单的话语,简单的愿望,丝毫不做作。
傅亦桓轻笑,掀开了被子也躺了进去。
狭小的病床上,桑葚伸手环住了傅亦桓的腰际,当手触碰到他背后的时候,傅亦桓发出了一声闷哼。
"疼吗?"桑葚心提了起来。
"不疼。"他佯装轻松,却是不敢翻身。他的后背有一部分面积严重烧伤,只要一触碰,就是钻心的疼。
傅亦桓看到桑葚脸色紧张,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轻笑调侃:"后背上留了伤疤,会很丑。"
桑葚苦笑:"我眼睛瞎了,看不见。"
她说的那么平静,却比痛苦的时候更加让傅亦桓心疼。他知道,现在的桑葚,是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
他将她拥紧入怀,沉默不语。
他不是医生,不能给她一定医治好她眼睛的承诺,他能够做的,就是一直陪伴着她。
此时的桑葚将头埋在傅亦桓的臂弯里,低声抽泣。
其实,她不应该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的,只不过在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她似乎变得更加敏感,更加脆弱。
在她在火海里最无助绝望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不离不弃。那样的感觉,让桑葚贪恋。纵然眼前这个男人姓傅,和傅明哲一样城府深沉,但是他却能够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希望。
这也就够了。
翌日,傅氏。
傅亦桓是一个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人,那天在郊外的破屋,如果不是顾及桑葚的安危,他根本不可能跟顾言程去签那样的字据。
那天答应把宋家的那块地给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况且,顾言程触犯了傅亦桓的最低限,如果他没有放那一把火,傅亦桓说不定还会放过他,但是他意图烧死他们,傅亦桓自然不会简简单单打压顾家这么简单了。
"三天之内,我必须要知道顾言程的下落。"傅亦桓风尘仆仆地走进副总裁办公室,他坐下,如是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秦晴道。
秦晴皱眉:"您和顾言程签署了那样的协议,他一定会躲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直到半个月后您和宋小姐结婚才出现,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人找到他?"
秦晴觉得有些为难,毕竟顾言程在A市的势力也不算小,他要是想要躲半个月不让人找到,简直轻而易举。
傅亦桓刚刚拿起一支万宝龙的钢笔要签署文件,听秦晴这么一说,立刻将钢笔重重地掷在了桌面上。
秦晴被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吓到了,瑟缩了一下。
"如果轻而易举就能够找到,我还要你做什么?秦晴,你跟了我十年了,不会连找个人都找不到吧?"傅亦桓今天的心情很不好,秦晴看出来了,所以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是...我马上去办。"秦晴心底觉得为难但是却不敢开口,毕竟傅亦桓说得对,她跟了他十年了,这点事情她必须为他做好。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宋若与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刚刚秦晴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了,此刻宋若与就站在门口,刚才他们说的话,她在门外都听见了。
"亦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宋若与踩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巧笑嫣然地走到了傅亦桓的面前,不顾秦晴在场,似乎有意要"秀恩爱"似的,将手肘轻轻靠在了傅亦桓的肩膀上,笑道:
"如果你想尽快引顾言程出来好报仇,只要早点跟我举行婚礼就行了。"
宋若与何等聪明,虽然她和苏晗从本质上是一样的女人,但是她的脑子却比苏晗要聪明地多。她知道面对傅亦桓,撒娇什么的是最没用的。她想要早点跟他举行婚礼早点安心,就必须想一个有用的办法。
而傅亦桓和顾言程签署的那个字据,刚刚好被她所利用了。
傅亦桓的眉心微蹙,宋若与看出了他的犹豫。
"听说你和顾言程说好了,等我们结婚那天,他就来婚礼上收那块地,是不是?"宋若与的消息非常灵通。
"你派人调查我?"傅亦桓的眼神里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第一次对她产生了防备心理。
宋若与曾经是他的初恋,但是当年的宋若与一直隐藏的很好,给他的印象也是纯洁善良的;但是他却忘记了,她骨子里就是宋家的女儿,从小在那种利欲熏心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女孩,长大后又怎么可能单纯?
宋若与笑着直起了身子,嘴唇轻轻抿了一下:"算不上调查,我只是关系你啊。你看,我不是帮你出了一个好主意吗?我们早点结婚,不仅能让双方父母都安心,而且还能够引顾言程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宋若与没有看见,此时傅亦桓隐藏在下面的双手已经骨节泛白。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一言不发。
秦晴和宋若与一起走出了傅亦桓的办公室,一道去乘了电梯。
刚才傅亦桓直到最后也没有给宋若与一个答复,但是她却是没有半分不悦,因为她有把握,这样的条件,傅亦桓一定会动容。
毕竟,他说到底还是一个商人。商人,就应该懂得权衡利弊。
电梯里,从刚才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秦晴忽然开口:
"女人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不知道宋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慧极必伤?"
秦晴一向是不爱多管闲事的人,这也是她能够在傅亦桓身边呆这么多年的原因。
此时电梯里只有秦晴和宋若与两个人,宋若与闻言,饶有兴趣地微微侧过脸,凝视秦晴,浅笑:
"秦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称呼她一声"秦晴",倒不是因为秦晴比她年长两岁,而是看在傅亦桓的面子上,给她点面子。
秦晴眼神一直看着前方,此时也没有看向宋若与,只是淡淡道:
"我跟了傅先生这么多年了,很清楚他对什么样的女人是抱着什么样的交往心理。"
"哦?说说看。"宋若与来了兴致。
秦晴目光瞥向宋若与:"傅先生对桑葚,是爱护和尊重的;而对宋小姐你,不过是商业上的权衡利弊。"
话说到了这里,秦晴看见宋若与的脸色已经白了。
"我原本不想多管闲事,我也很清楚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很可能让我下一秒就丢了工作,但是我还是要说。"秦晴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傅先生和桑葚一路走过来,就算他们之间再怎么不合适,他们也不应该被拆散。而桑葚,才是最适合傅先生的人,至于其他女人...根本配不上。我不想看到傅先生受到你的威胁,所以才说了这些话。如果宋小姐希望自己未来的婚姻是幸福美满的话,就请不要把新郎认准傅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