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离的长公主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离素素。
贺兰雪的指腹摩挲着纸笺上清丽的两个字:很秀气的小楷,收笔却利落大气,一如本人。
素素。
能让长公主自称素素的人,普天之下,除了先帝,便只有贺兰雪一人而已。
她的意思,他不是不懂。
这次离素素执意让他做离若的太傅,某些方面上,亦是希望能常常见他。
贺兰雪答应的时候,神色淡淡,无动于衷,看不出公私。
他对她,是若即若离,谜一样的存在。
这次离素素送来纸笺,邀他明日陪同离若一起游猎,教授他一些狩猎知识。
这本是公事,可用这样的执笺送来,倒显得暧昧不清了。
贺兰雪将纸团揉了,目光下意识地朝府后望过去,他的脚步挪了挪,想移动,又犹豫地停住,最后,只是低低地问了句,“她怎样?”
元安怔了怔,拱手上前,将前夜发现伊人有意离开的情况对贺兰雪说了。
贺兰雪静静地听着。
手越发握紧了。
那张溢着淡香的执笺,也由此,成为了齑粉。
伊人想离开吗?
她竟然想离开?!
“她如果自甘女奴,就用女奴的态度去对她好了,不用特殊。”默然了一会,他淡淡道。
停留在洗衣房的目光也决然收回。
元安颌首。
婉儿要成亲的消息转眼传遍了洗衣房,对于年轻的女孩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成亲到底是一件大事。
同房的大婶们忙忙地过来庆贺,七手八脚地为婉儿打扮起来:里面不乏有经验的,譬如年纪已经四十岁的马大婶,她是嫁过人后又成为寡妇重新回到洗衣房的。她摩挲着婉儿的头发,叹气道,“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都是那么回事,看开点,那阿三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个能赚钱的,肯养老婆孩子,就不错了。”
婉儿低头不语,期期艾艾地瞧着一侧的伊人。
伊人朝她安慰地笑笑。
这样折腾着直到凌晨时分——两个家奴的婚礼是不需要吉时的,到时候来一顶轿子将婉儿接过去,然后两人一圆房,便算夫妻了。
轿子眼见着就要抬来了,婉儿突然说自己要如厕。
伊人陪着她一道去,再回来的时候,只有顶着盖头的新娘一人了。
‘新娘’说:伊姐姐突然不舒服,已经回去睡了。
旁人调笑了一番,只说伊人是眼红比自己小的婉儿先嫁出去,并未放在心上,却未留意到:假新娘无端端地高出了一些。
伊人对婉儿说:我总有办法让阿三把自己重新退回来,你只需要躲一晚就行了。只是,你从此的名声会不好。
婉儿当时摇头,坚定道:名声什么的不重要,我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假新娘’上了轿,后院野草凄凄的地方,婉儿蹲在灌木的阴影里,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高墙。
不一会,一个人宫中侍卫打扮的男子从墙头跃进来,他的身影匍一落地。躲好的婉儿连忙左右看了看,自树下迎了过去。
男子顿住,冰冷的目光泠泠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将一枚令牌递给婉儿,“这是长公主的赦免令,从今以后,你脱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