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四顾一望,果然:蓝非离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嚼慢咽,一脸安然。伊人也沉静着面容,在那里装大家闺秀。顾隐尘更甚,简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享受样。
“没天理啊!”蓝田呜呜地抱怨了一句,只得埋头将已经糊了的米饭死命地扒拉了一口。
结束了这顿、简直让伊人怀念起从前吃米糠时期的‘丰盛佳肴’,青姨又很贤惠地将碗筷收拾了,然后揪起正准备外逃的蓝田,恶声恶气地吩咐道:“跟我一起洗碗去。”
蓝田眼泪巴巴地望着蓝非离,非离却只是爱莫能助地笑笑,任由蓝田一声惨过一声的叫嚣越来越远。
“蓝田好像很怕青姨。”目瞪口呆着看完这一出‘家庭悲剧’,伊人讪讪地说。
“当年我们被追杀时,小田吓得直哭。后来青来了,打了小田一巴掌,恶声恶气地说,如果他再哭,就把他一个人丢到荒郊野外,让狼吃了他。小田虽然不再哭了,不过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怕青。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还是有点怕。”蓝非离垂下眼眸,淡然道。
伊人却并不赞同,“孩子被吓哭,为什么要打他呢?那时候蓝田一定很小……”
如果是现在的蓝田,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哭的,他说他讨厌懦夫。
“她怕我听着伤心。”蓝非离叹声道:“其实打了小田后,青自己也哭了很久。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她哭。”
伊人似有所悟,犹豫了良久,才鼓起勇气问:“能告诉我,当年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吗?”
蓝非离没有回答,坐在一边的顾隐尘却已站起身,推开桌边的窗户,吸口气道:“明天不会下雪了,蓝叔,我明天去山上采药。除了天芝,你还需要什么吗?”
“虽然雪停了,山路还是很滑。迟些时候再去吧。”蓝非离担忧道。
“无妨。我若是不去,蓝田那小子也一定会偷着去,不如我先采来了,免得他冒险。”顾隐尘回头笑笑,一脸轻松,“蓝叔的气色好多了,可见那天芝还是有用的。”
“这样珍贵的药材,我吃了已经是暴殄天物,若是再无效用,岂非牛嚼牡丹?”蓝非离笑笑,然后很诚挚地说:“隐尘,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还有那件事……”
“蓝叔那么客气干嘛。”顾隐尘转过身,倚在窗台上,背后的雪光缤纷摇曳,却依旧敌不过他初绽的笑颜,“青姨、蓝叔和蓝田,便是我的家人一样。说谢谢,是想和我见外吗?”
“总而言之,小心点。”蓝非离默许,和声叮嘱着。
伊人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他们说的话,她全部听懂了,又实在不大懂。好像他们之间有很多秘密、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自成一系。
而她,是外人。无法加人。
她没有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突然的孤单让伊人备觉萧瑟,她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呆呆地坐在一边。
“伊人。”正在此时,顾隐尘冷不丁地叫了她一声,“我有东西给你。”
伊人回头看向顾隐尘,蓝非离恰恰站了起来,“你们慢聊,我出去看看小田他们。”
顾隐尘点头,伊人则有点无措:顾隐尘的自来熟,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屋里很快只剩下顾隐尘与伊人两个人,伊人从桌边站起来,也走到窗前,讷讷地问:“什么东西?”
顾隐尘微微侧了侧身,从雪地里折射来的光芒恰好映着他的侧面,从伊人的角度望过去,顾隐尘的睫毛似乎很长,睫毛末梢蒙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像揉碎的那一池月光,宝石一般清亮的眼睛顿时幽深迷离起来,鼻翼随着呼吸轻动,纤细易碎的感觉。
伊人突然油生一股软软的酥意,想伸手去拂开他额前不经意垂下的散发:仿佛那轻盈的发丝,都足以将他划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