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小女儿正腻在父母亲身侧撒娇耍赖之时,她正坐在父亲的马前看着战场厮杀,鲜血四溅人头滚落,血成河之景。
当寻常女儿正在夫子前读着三字经的时候,她已长刀在手,被敌人的鲜血染了满身满脸。
当寻常女儿正早起画娥眉,一点胭脂在唇间的时候,她正一身素布长衫或是戎甲在身,如风一般驰骋沙场,长刀挥落斩杀敌军首将无数。
当年那羸弱瘦小的身子,现下已然出落的容颜白皙,清秀俊美。
渊水武功不弱,至少这么多年,云生从未看出他的武功究竟有多深。
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渊水都能受这样重的伤,可以想象方才那一番对战的惨烈。
云生依旧不语,绯色的薄唇紧抿着,眸光冷然而坚毅,手法稳健的为渊水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半晌,待伤口终于包扎好,云生方才抬起了头,看向渊水:"师叔,我要报仇!!!"
渊水的眸子,如一汪寒潭一般,冷幽而深远:"好。"
我要报仇。
好。
在当今嫡皇子与长安首富白家嫡女大婚当夜,只有在场几人听到了这简单的一句对话。
但这看似简单的几个字所蕴含的恨意,所蕴含的力量,所将要造成的因与果,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身后的孙猛紧紧握着拳头,想起方才的对战,想起外头那些兄弟的尸体,恨意萌生:"这笔债,定要血债血偿。"
一直咬着牙服侍在旁的巧月,此时听到这些,想起同她一同长大的巧枝的惨死,终是抑制不住,闷声哭了起来。
她却不想让云生听到她的哭声,咬着牙忍着,却也发出那呜咽之声。
云生转过身去,一手拉过巧月的手,巧月悲上心来,一下子扑到在云生的膝上。
云生那染了艳红蔻丹的手,轻轻的覆上巧月的肩:"别哭,眼泪只属于弱者,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将那悲戚的泪水,化作复仇的恨,化作那寒光凛冽的刃,我们手执利刃,插向敌人的心。
我们将那恨与悲戚化作复仇的力量,夺过敌人的江山,摧毁敌人所拥有的一切。我们要夺过敌人所拥有的一切,对着他笑,笑的嫣然,笑的舒畅,笑的酣畅淋漓。
你想要的一切么?我给你。
但我会在你最得以的时候,连本带利的夺回来。
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喜乐,又有什么比得而复失更难过呢。
巧月听了云生的话,强忍着止住哭声,却依旧抑制不住掉落的泪水:"小姐,巧枝她...巧枝她...去了..."
云生轻握着巧月的肩膀,语声幽幽:"别怕,有白家三百多口人陪她,黄泉路上,巧枝也不会寂寞..."
"砰"一声响。碰倒了一旁的水盆。
盆中的血水顷刻间氤湿了地上这绣祥纹的大红色毡毯。
那大红色沾了水迹,红色更甚,如血浆一般,渐渐蔓延开来。
"大小姐,您说什么?白家,白家怎么了?"巧月紧紧攥着云生的手,只希望自己听错了。
孙猛也震惊的看着云生。
就连从来沉稳淡然的渊水,也是满面惊讶之色,剑眉紧蹙的看着云生。
而本应最痛的云生,此时却笑了。
那绯色的薄唇微微上翘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但那笑容之上的幽深双眸黑如鸦羽,却如死寂般荒芜,寸草不生。
云生两世为人,但却从未发觉,原来夜晚这样的漫长。
这一夜,好似走过了一生。
从欢喜降生,到所有美好的破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