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阡陌听得一呆,接着朝他怒吼起来,"你胡说,我娘没有抛弃我!根本没有!"
"那你便继续自欺欺人地活着,或者撞墙死了也好。去吧,这一次我不拦着你了。"
赫连阡陌抬眼瞪他,竟被他这清冷无波的话语激得哑口无言。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并不是很喜欢他,他们呆在一起的那几年时间,她除了让自己没日没夜自己学习制蛊,根本没同他说过几句话。他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娘亲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早日成才,她只是一个严母,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很疼爱他。
但是,眼前这黑衣男人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就连这三年留在这炎啖王里的所作所为都显得无比可笑起来。
黑袍男子似乎养神调息够了,没有再给他多余的一眼,脚步只往前一动,整个人便诡谲莫测地移到了雨凉阁的门口。黑袍在空中划过,带起一层气波。
赫连阡陌只觉得这人就像他这荒谬一生中的唯一救命稻草,必须牢牢抓住他。下一刻竟来不及多想,他双膝突然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尽是抛却自尊和骄傲的哀求。
"求您...求您指点迷津!我这种人该以何种理由苟活在世上?我怕放下那唯一的恨意,最后迷茫得不知如何是好,竟觉得生不如死!"他撑在地上的双掌紧紧地抓住地板,眼里氤氲一层不甘的水汽。
前面的男人微微侧了侧脸,冷声道:"若你真有心悔过,曾经做了什么错事,自己现在便去弥补。还有,我看出你至今尚有一件放不下的心事,若想重新来过,便早早去完成它吧。"
"可是我做不到!那人身份富贵,我根本接近不了。是,这件事我一直放不下,不弄个明白,我无法甘心。我要问问那个人当初为何抛弃我们母子,为何为了另一个女人竟要将我们母女赶尽杀绝?呵呵..."
地上的人忽然又笑又哭起来,仰头望着黑袍男人道:"你知道么?那个男人曾经狠心地放了一把火,想活活烧死我们母女俩,母亲在那场火中被烧伤了半张脸,将近一年都不敢出门,直到养颜蛊让那脸上完全长出一层新肉。他就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既然接近不了那男人,我就只好拿他最心爱的东西出气了,呵呵呵...不管母亲对我如何,姬沐离父子确实欠我们的..."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轩辕幽冰轻叹一句。这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蒙蔽的可怜人。
"你已经入魔了,失去本心的人只能自救。"
见身前的人竟连转身都没有,赫连阡陌吃吃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是个悲天悯人的世外高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见死不救的冷血无情之人。我的确掉进了泥潭里,越陷越深,但是你为何不肯拉我一把。"
"我从不管闲事。"轩辕幽冰淡淡道,"哪怕你姓赫连。"
赫连阡陌冷眼看他,嗤笑道:"像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无情无心又冷血的人!"
轩辕幽冰身子微微一顿,转头看他,眉头竟略略一挑,"帮了你便能不孤独终老么?理由?"
赫连阡陌见事有转机,双眼里缀了一抹希冀的亮光,"我别所无求,只想了这么一桩心事,我想见见自己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求您帮帮我。我看出来前辈你在找人,那人也会使用蛊毒蛊术对不对,不然你一开始见到我也不会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我以我赫连家的名义发誓,若你帮我达成这个小小的心愿,我会帮你找到那人!"
轩辕幽冰那双带着满满凉意的眸子直盯盯地看着他,"我找了将近十七年都没找到她,你又有什么本事找到。我很讨厌信口开河的人。"
赫连阡陌扬唇,"我有信心可以找到那人,前辈为何不信我一次?反正你都找了十七年了,信晚辈这一次又不吃亏,您说是么?"
"好,如你所愿。"轩辕幽冰沉眸扫了他一眼,在他还未回过神之际,已经单手提起他的后衣襟,旁若无人地飞出了炎啖王府。
"你要找的人在哪里?名字?身份?"
"...火羽国的一国之君姬洛风。"赫连阡陌缓缓勾唇,嘴角的笑意带着说不尽的嘲讽。"呵呵,可笑吧,我竟是火羽国的皇子之一,可惜,如今却因为这个道貌岸然的国君,落到这种田地。"
轩辕幽冰的动作只微微顿了顿,继而沉声不语地带着他一路朝皇宫飞去。
在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两道影子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檐牙高啄的阁楼宫殿之上,脚踏青砖绿瓦。
赫连阡陌吃惊地看着自己随黑袍男人在房屋上飞快游窜,心脏跳得飞快。母亲说蛊疆的人大多只专注于蛊毒蛊术,很少学中土之人练武傍身,更别说像这人一样飞檐走壁了。这人到底是蛊疆的什么人?
"前辈对这火羽国的皇宫貌似很熟悉。"赫连阡陌低声道。
轩辕幽冰淡淡地嗯了声,没有多余的废话。
两人一路到了姬洛风的御书房外,轩辕幽冰竟带着人直落落地停在了殿门口,然后,那拎着后衣襟的手一松。
赫连阡陌双脚落地,还隐约有种虚浮感,等到站稳身子,晕乎的眼也完全睁开,看到眼前的情形后瞬间瞪大眼,这人是白痴么,这样会引来大内侍卫的!守在门口的林公公和两个带刀侍卫看到从天而见的两人后先是齐齐发愣,随即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轩辕幽冰双眼直视着几人,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那双冷眸里射了出来,只片刻的功夫,林公公连同两个带刀侍卫竟变得目光呆滞,游离地看着远处,仿佛在一瞬间失了魂。
"好了,进去吧。"轩辕幽冰无比淡定地提醒惊呆的赫连阡陌。
赫连阡陌愣愣地点了两下头,推门而入。而那武功诡谲的黑袍男子身形一闪,又不知藏到了何处。不,不能说是藏,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是个无所顾忌的人,他哪怕是堂而皇之地站在大殿门口也是一派睥睨众生的姿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