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唐艳起码会有少许的惊慌失措,可是凌泪看到了什么?竟是满脸兴味与嘲弄,这倒真是奇了。
当家大人凌百盛眼里有欣慰?她绝对看错了!看吧,现在还不是一脸漠然。
"好了,快入座吧!"凌百盛淡漠地声音使大冷的天又冷上一分。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善意的,恶意的。期间还冒出个大红衣裳的肥婆,定睛一看,不认识,后来那人忽然尖叫起来,她才知道这是杜云。怎么越来越肥了,也不嫌碍眼。
"老爷,她,是她!"一惊一乍,见着自己的女儿那么兴奋干什么!
"云儿!"
凌百盛厉喝,却没有止住杜云的疯狂,不知道她的力气哪来的,甩开下人跑上来一把揪住凌泪的衣领。
"快把夫人拉开!"
凌泪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恍若,这些事都与她无关,而她,仅是一个看客。她不还手,只是敬她是生她之人。
走出前厅,换得清新空气。虽然冷,但不压抑,反而有着难得的自在。
她是个怕冷的人,可相较于沉闷的前厅,宁愿置身冰天雪地中。
来到已然结冰的荷花池,看着折射月光的冰面,心中无限悲凉。
双手抱紧自己淡薄的身子,想要让自己暖一点再暖一点,却是,越来越冷。
寒风刮痛了她的嫩脸,而她的眼睛依然空洞地望着折射月光的冰面。
冰面,倒映着她小小的身躯红红的脸蛋,同时倒映着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磕磕撞撞的大红身影。
杜云...
凌泪悲怆地闭上双眸。她不得不承认,她渴望着亲人的爱,清鸢对她再好,也只是个姨娘。前世,无父无母,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今生,她明明有父母,父亲对她冷如冰,母亲对她恶如虎,母女见面竟如仇人,分外红了眼。
再睁开时,杜云已来到她身后,抓着头呢喃着,神智显然已经不清不楚。
凌泪面无表情地缓缓转身,一点点转,余光注视着杜云的表情。
杜云的眸光终于集中,瞳孔伴随着凌泪的动作逐渐放大着,直至瞪圆了双眸,才抱头尖叫!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啊!为什么会变成女娃,为什么!"疯了,癫了...
凌泪依然面无表情,甚至让一身冷然都敛了去,只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杜云没让她失望,只一瞬,她便用尽全身力气掐住凌泪的脖子,眼白里都是血丝,她呲牙咧嘴,见凌泪乖乖地在她手里纹丝未动,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逐渐脱离了身体,喉咙越缩越紧,嘴唇也惨白一片,凌泪紧闭双唇,不想让痛苦之声逸出。忽然,带着抹失望,带着抹心酸,带着抹释然,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眼神也泛起了光彩,只是,在她闭眼的一瞬,一切,归于平静。
很想学学哪咤,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但她怕痛,就以这种形式来偿还吧。
原来,这次回凌府,只是为了还债。
可是,她的屁股都没坐热呢!
春夏秋冬,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
察觉手下的人毫无反抗,甚至连一点的动静都没,杜云竟恢复了一点神智,困惑地慢慢把眼光下移。
在看到凌泪惨白惨白的脸时,杜云一阵惊吓,惊叫着"鬼啊!"便把手松了开。
竟,还留了一口气给她!想勾起嘲弄的冷笑,却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夫人!"远处,是凌百盛等人的声音。
杜云忽然笑开来,笑容里是母爱的光环。她抱起趴在地上柔若无骨的人儿紧紧地拥在怀里,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我的孩儿啊..."
凌百盛等人越来越近,杜云眼中的血红也越扩越大,透亮的冰面,在她眼中似乎也被染红了般,血红色,弥漫...
杜云慈爱的笑容倏然变得疯狂,完全陷入了癫狂狂态,举高怀里原本温柔呵护的小人儿,大喊一声,当着不远处睁大双眼的凌百盛众人将凌泪扔向不薄不厚的冰面。
折射月光的冰面被砸出了一个洞,凌泪面带微笑地不断下沉,在冰冷的黑暗中下沉...
是否,就此沉睡了呢...
是否,再无疲惫了呢...
是否,一切都已远离...
尘嚣...
宁静...
悲伤...
快乐...
要追求的...
要放弃的...
要守护的...
要毁灭的...
是否,沉于黑暗了呢?
"泪儿!"是刚赶回凌府的凌亦风撕心裂肺的呼唤,而凌泪,在黑暗中微笑不答。
清鸢与凌嫣然在见到这一幕时即刻昏厥在地。
凌百盛呆愕了双眼,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瞪大着双眸,滑落眼泪,那眼泪,一直未曾流过,所以,显得这般浑浊。
凌妙依也痴痴地呆立着,即使再讨厌凌泪,也没想过她会就这样结束了生命,心中,滑过痛楚。
就算是唐艳,也在哀叹凌泪的生命这么迅速便划下终点,至于是何种心思,又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道破冰的声音唤醒了脑中空白的凌百盛,再回首时,已不见了杜云那抹大红的身影。
女儿...
没机会再唤你女儿了吗?
凌百盛跌跌撞撞地冲到荷塘边,看着破了两个大洞的冰面折射出的容颜,只觉,老了,无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