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的呢!早就听说女帝与大周皇帝原是恩爱夫妻,后**人拆散。如今女帝到了中原,人家夫妻团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是,若女帝去了镐京,那咱们,怎么办?”
乌压压的人群,此刻竟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呆望着那夺目耀眼的凤冠、凤袍。
谁都知道如今草原上的生活,无比艰辛。
可只要她退一步,就又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他们呢,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该怎么办?!
盛在托盘上的凤冠,被阳光折射出淡金色华丽光泽。
这些天以来,沈妙言辛辛苦苦凝聚出的团聚力,在这华丽光泽之下,尽数崩塌。
人心惶惶。
沈妙言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笑呵呵的太监,半晌没有说话。
念念仔细看过那太监的面容,忽然皱了皱眉毛,父皇身边,根本就没有这个太监!
更何况,若父皇有意迎回娘亲,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过来,怎么可能草率地只派一个小小的太监?!
定是有人,刻意借此,离间魏国军民!
他正要上前指认那个太监,沈妙言暗暗捏了捏他的手。
他一怔,顿住步伐,不解地望向她。
沈妙言唇畔含着温和的笑容,“有劳公公远道而来,然而朕此时此刻,并不愿意返回镐京。朕,当与朕的子民同在!连澈,送这位公公去帐中休息。”
那面白无须的公公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察觉到腰间抵着尖锐的刀尖。
连澈面无表情:“公公,请吧?”
“这……”那公公脸色难看,为了小命儿着想,只得跟着连澈去了小帐。
围观众人皆都散了以后,念念才仰起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戳穿他呢?”
“戳穿了又如何?”沈妙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重要的,不是他这个人的真假,而是他的话提醒了所有人,我不只是大魏的女帝,也是你父皇的女人。我还有退路,可他们,没有。”
魏思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帐外,注视着茫茫草原,淡淡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慢慢生根发芽。若不能在合适的时候解释清楚,草原,怕是有的闹了。”
是夜。
沈妙言衣冠整洁,与魏思城对坐在帐中。
魏思城慢条斯理地煮茶,她则盯着不停落下的灯花,似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会儿,帐帘被人卷起。
连澈握着腰间佩刀踏进来,在灯下站定,身上还有隐隐的血腥味儿:“已经审问出结果了,说是楚华年派他来的。”
“果然是他。”沈妙言垂眸,“不肯借路也就罢了,还妄图离间我大魏军民,如此趁人之危,其心不可谓不歹毒。”
魏思城给她斟上煮好的茶汤,“陛下打算怎么办?”
沈妙言捧起茶盏,茶汤的温热透过薄胎瓷传递到她掌心,在这般寒夜中,叫她不至于遍体生凉。
她抬起眼帘,淡淡道:“我已飞鸽传书给张祁云。楚华年不想借路与我,我却偏要他主动请我入楚国!”
魏思城与连澈对视一眼,皆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遥远的楚国西南,张祁云自是收到了沈妙言的书信。
他将信纸对着灯火燃了,抚了抚七八寸长的胡须,含笑望向对面的花容战:“与我家女帝共同拿下楚国,事成之后,花将军当居第一功臣,如何?”
他用的词是“第一功臣”,言外之意,便是暗示花容战,投入沈妙言的麾下,成为大魏的臣子。
花容战身着朱红色短打劲装,两条乍长的腿朝外面伸着,闲适地交叠在一起。
而他生得唇红齿白,桃花眼含着点点邪魅情意,一眼看上去,不像是战场上令楚国的将军们闻风丧胆的枭雄,反而更像是个温雅书生。
此时他双手搁在椅背上,唇角轻勾:“人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家皇上与你家女帝从前是夫妻,膝下还有三个孩子,如今你叫我背叛我家皇上,投靠你家女帝,这我很难办啊……万一他们将来和好了,你叫我如何自处?”
张祁云摇着骨扇,轻笑道:“花将军觉得,在女帝面前,大周皇帝的夫纲,可能立得起来?若是立不起来,花将军又何必担忧那许多呢?”
花容战挑眉。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他也是知道的,他家那位皇帝大哥心尖尖上挂着的人儿,依旧是沈丫头。
若将来他知道自己拒绝帮助沈丫头,不知是否会不满……
张祁云趁热打铁:“此外,还有一事花将军须当知晓。”
“何事?”
“大周的小太子,就在我家女帝的大帐里住着。那小太子,可是相当黏我家女帝。”
花容战又是一挑眉。
将来继承大周的,必然是小太子。
若是小太子欢喜沈丫头……
修长的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俊美的男人低垂眼帘,一颗心挣扎得厉害。
而张祁云也不催他,只默默喝茶。
过了半晌,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呼声:“爹爹!”
张祁云寻声望去,只见九岁大的小少年,穿精致劲装,漆发用墨色发带在发顶束拢,发尾自然垂落在背后。
面庞白嫩,桃花眼潋滟着神采飞扬,亦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他踏进门槛,先朝张祁云施了一礼,旋即笑道:“我自幼常常听娘亲提起,那位大魏女帝是怎样传奇的人物。如今她既到了中原,我也想见她一面呢。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大魏女帝貌美倾国,听闻她膝下有个女儿,想必定是遗传了她的美貌!我——”
“孽障!”花容战神色一凛,起身就要去抓他,“混小子,你给老子过来!”
花思慕朝他吐了吐舌头,飞快跑了:“我不管,我就要去看那个小公主!念念长得好看,他妹妹定然也不丑!父亲,我可是在努力地给你找儿媳妇呢!”
花容战毫不犹豫地脱了短靴去砸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