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仔浩的表白重重撞击着她的心,使她千疮百孔的心更加猛烈的疼痛起来。他的苦涩使她的心凄然一片。她并不怨恨他骗了她。无论他是无良还是燕仔浩,他都在竭尽所能的保护她。这些天的相处,她能感受到他善良、豁达、又不失睿智,是值得托付终生的男子。可是,她不能接受他的身份。他是皇子,是她最不屑一顾的皇宫的主人。她的心不在皇宫,所以,她只能拒绝他。她就这样在矛盾中挣扎着痛苦着,亦使他也在痛苦中煎熬着。
她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就那么轻易地流淌而出:“可是,对奴婢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竖起剑眉:“怎么会不一样?无良便是本王,本王便是无良。难道这些日子本王与你的情义都是假的不成?”
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将他凝视,眼睛里满含哀痛:“奴婢爱的是无良,不是三皇子。无良无牵无挂,能够陪奴婢浪迹天涯。可是三皇子,你注定是这皇宫的主人,注定牵挂的太多。你能舍下你的身份,地位,财富,随奴婢一起走吗?即使你能,奴婢也不会要。三皇子的爱对于奴婢来说太沉重。”
一时,他的心被她的逻辑弄得混乱不堪,他急切的反驳:“可是,我们在宫里结为百年之好,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呀,奴婢是被人骗进宫的,奴婢一直期待大赦时离宫。奴婢讨厌皇宫,厌恶宫里的虚情假意,尔虞我诈。更厌恶你们这些贵人三妻四妾,众多嫔妃。这都不是奴婢想要的生活。哪怕你让奴婢做王妃,给奴婢荣华富贵,这也不是奴婢想要的。奴婢要的是自由,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奴婢只要一个知心人足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些无良能给奴婢,三皇子能给奴婢吗?”
燕仔浩愣住了,他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令人羡慕的,众多女子追求的皇子的身份竟是她拒绝他的理由。他能给她的荣华富贵在她的嘴里也变得肮脏不堪。她果真是一个独特的女子。然,这不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吗?
他长叹一口气,苦着脸笑了笑,呆愣半晌,轻轻地说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本王去书房。”
他出了房门,一边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轻轻的吟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燕仔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拂晓时分,才沉沉睡去。但是,他的心里记挂着落雨,只睡了一会儿便醒了。他起身向他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间一应摆设都整整齐齐的。然,却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佳人的踪影?他的心一沉,踉跄的后退一步。
“小主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从走廊一侧走来了刘公公。
“刘公公,你可看到落雨?”他的声音有些急躁。
“落雨姑娘今日一早就回藏书阁了。老奴本想多留落雨姑娘住几天,可……”刘公公看到燕仔浩越来越阴沉的脸,话停了下来。
“好,走了好,走了好。”燕仔浩神情恍惚,淡淡地轻轻地说道。
“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燕仔浩阴沉的脸竟泛出一丝苍白来。原本强壮的身子也显出身心疲惫虚弱的样子。刘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老奴这就去请御医来。”
燕仔浩拦住了他:“刘公公,本王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是呀,就是那个满身尖刺的小刺猬让他身心俱累。
刘公公虽不明所以,仍缩了老脸:“小主子,万事都不能与身体比呀,你可不能折腾身子呀。老奴去吩咐御膳房炖点补品与小主子补补。对了,老奴还有事禀报。”
“什么事?”
“皇上刚刚派人来,说让我们都准备一下。大皇子与太师的女儿李婷婷下个月初一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普天同庆。”
“大哥要成亲了?很好。”燕仔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刘公公的眼皮挑了挑,终是下定了决心说着:“小主子,恕老奴多嘴。咱这万春宫也该有个女主子了。可小主子总是不急不慢,老奴可着急的很呐。老奴看这落雨姑娘就很不错。容貌天姿国色,人的性情也好。端庄,善良……”
燕仔浩竟不耐烦起来:“好了,本王知道了。”他心情阴郁,不是本王不想娶,是被人家拒绝了嘛。
冬日的太阳也怕冷似的,将热量藏起。这几日天气总是阴沉寒冷,所以藏书阁没有客人来访。落雨因为脚踝还疼痛肿胀,窝在阁内,翻着书架上的一本本书。这日一早,天空又阴暗起来,怒号的北风敲打着门窗,撩拨着落雨的心,孤独而寂寞。不一会儿,今冬的第二场飞雪再次降临大地,落雨依在门前呆呆的凝视漫天的雪花在北风中飞舞、旋转、飘落,感受着冬日的寒冰、潮湿、冷酷。
寒风中,一个窈窕的身影不期而至,裹着飞舞的雪花,将寒冷带入藏书阁。“好兴致,在赏雪吗?”花娇娇问在门前呆立的落雨。
“花姐姐,你也来赏雪吗?”落雨神思倦怠。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吹落的雪花。你真的不记得落雪了吗?花娇娇也凝视着飞雪,表情淡淡的问。
落雨断然说道:“花姐姐,我知道你是奉了师命而来,我也很想你快点儿找到师妹,可是我不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可是你的血破了摄魂术又作何解释?”
“花姐姐不是也说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按常理来解释的吗?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要做别人强加给我的身份。”
花娇娇蹙起了眉:“我不强迫你。可是,落雪是你的孪生姐姐,至今死因不明,难道你不想查明真相,为她报仇吗?师傅这许多年来,日日为你祈祷,占卜,你忍心吗?”
落雨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以待。
花娇娇将神情定了定:“我会在宫中等你,直到你回心转意。这是化尸粉,或许,你会用得到。”她将一包药粉扔在桌上,便飘然离开了。
落雨坐回阁中出着神。她要如何解释才能证明她不是花娇娇要找的人?难道要告诉花娇娇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可是为什么她又与那个落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能解摄魂术的血,还有龙纹壁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真的是二十五年前失踪的落雨吗?
雪静静的下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花娇娇又回来了吗?
“你又来做什么?”落雨问着,抬起头来。一个颀长的身影裹着雪花映入眼帘,却原来是大皇子燕仔乾。
落雨急忙行礼“见过大殿下。”
燕仔乾疾走几步进入阁内,温存如往昔“快起来。你什么时候回藏书阁的?本王听说了你在凤鸾宫的事,几次来探望,你都不在。你的身子可好了?”
对于他的殷切,她只能垂下眸子装傻:“多谢大殿下关心,奴婢很好。”
他深深凝视着她,将心底的话掏了出来:“很好吗?你的脸苍白又瘦削,看着很让本王疼惜。
落雨一惊,这些话听起来好暧昧。她凝一凝神,将话题转移“让奴婢来为大殿下把脉可好?”
“好。”
两人坐在桌旁,落雨凝心把脉。片刻,她收回手,“恭喜殿下,殿下的身子已经完全康复了,不需要再吃药了。”
“真的?”困扰多年的顽疾终于痊愈,燕仔乾欣喜若狂“雨儿,本王该怎么感谢你?”他站起身,上前急切的就要抓握落雨的小手。
落雨忙后退,仍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大殿下洪福泽天,天佑庇护。奴婢不过略尽绵力而已。”三殿下的情义她已无法回应。大殿下的情义,她除了拒绝与回避又能做什么?
她的疏离使他的心里一痛:“雨儿,本王想照顾你,一辈子……”
落雨的内心被震惊填满,忙打断他的话“殿下温文尔雅,清新俊逸,奴婢心中很是敬仰。”
燕仔乾呆愣片刻,喃喃的问“只是敬仰吗?难道没有一丝……”
与其给他希望,不如将希望狠狠扼杀。她是要拒绝他的:“殿下身份尊贵非凡,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敢肖想。”
燕仔乾沉默了,痴愣着。良久,仍用了温存如冬日暖阳般的声音“雨儿,待时机成熟,本王定会来迎娶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他转身走进漫天飞雪之中。
落雨完全呆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漫天的雪花仍无声的飞舞着,仿佛飞到了落雨的心里,洋洋洒洒,模糊一片。雪地上两行清晰的脚印证明了真的有人来过,这不是梦。可是怎么突然就变成迎娶了?他不是要和李婷婷成亲了吗?他与她说的这番话又是怎么回事?时机成熟又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