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娇冷了脸,“不是我杀的。难道你们就不奇怪今天为什么会有刺客来吗?当日我奉师命,到宫中探查落雨的下落。因为赶路急,到京城时天色已晚,于是就到皇城外的皇觉寺歇脚。谁知却碰到了与今天一样的暗杀。可惜,我到的太晚了,刺客虽然被我杀了,可是太妃娘娘却命悬一线。临终前,她向我讲了一些陈年往事。二十年前,悦贵妃被杀一事。”
突然,只听得“啪!”的一声,在昏暗的佛堂里异样的响亮,仿佛沉寂的夜里吹响的尖锐的号子,又似寂寥的山谷中骇人听闻的尖叫。却原来是燕仔浩听到了母妃的事,将木桌的一角齐齐掰断。
落雨与花娇娇惊讶于他的手力,竟将木桌一角齐齐掰断!然她们更是理解他,饶是谁得知了母亲的被害也会情绪失控的。她们用了同情温热的目光将他笼罩。
燕仔浩黑着脸,将手紧紧攥起。
花娇娇继续说道“二十五年前,悦贵妃进宫,与太妃娘娘很是投缘,两人经常聚在一起读诗讲文。后来出了悦贵妃叛国一事。悦贵妃被贬冷宫。太妃娘娘担心她,便深夜到悦贵妃的宫中探望。谁知刚到窗外,太妃娘娘竟看到了肖含枫杀害悦贵妃的一幕。太妃娘娘当时很慌张,下意识的想要逃跑,不小心踢到了院里的花盆。被肖含枫察觉,派人追杀。太妃娘娘虽然逃脱了追杀。然,她身上的一块儿玉佩却在慌乱中丢失了。肖含枫捡了太妃的玉佩,根据玉佩查了二十年,终于查到了那晚的人是太妃。于是接连几次派人暗杀。太妃娘娘亲眼目睹悦贵妃被杀,却无能为力,她不能为她报仇,不能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心中内疚自责,只得靠念佛诵经来以慰心安。后来三殿下回到宫中,太妃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对殿下照顾有加。”
是肖含枫,果然是肖含枫杀害了母妃!事隔多年,第一次听人讲母妃的遇害,燕仔浩忍不住的愤怒颤抖。“太妃娘娘可知道母妃叛国通敌的真相?”燕梓浩压抑着他的狂怒,低沉了嗓音问。
花娇娇明白燕仔浩内心的苦痛,平静了声音道:“其中内情,太妃娘娘也不知晓。太妃娘娘死后,我将她葬在皇觉寺的山后。我为了进宫方便,便做了与她一样的人皮面具化身成了太妃,没想到还是被殿下认了出来。”
燕仔浩眼睛通红,仿佛就要燃起火焰。
落雨暗自叹息,原来,这个纨绔登徒子冷面王爷也有内心柔软的时候。为了安抚他的不安,她不由得转换了话题:“花姐姐,今天的刺客是皇后派来的吗?”
花娇娇冷笑一声,满含嘲讽意味:“不错,肖含枫,当初一个可怜至极的麻风女凭借卑鄙下作的手段坐上了一国皇后的位子。”
此言一出,成功将燕仔浩愤恨哀婉的情绪驱散。他与落雨被这个新爆出的话题吸引了。
看到两人掩饰不住的好奇目光,花娇娇满意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不错,肖含枫原本是一个麻风女。她出生在一个麻风肆虐的家庭。她的家庭被所有人摒弃、唾骂!后来,她的父母因麻风病去世。世上便只剩下她一人。然而,世俗的人们并没有放过她。他们围在她的身旁骂她,拿了长长的木棍打她。所以,她总是白天的时候躲起来,夜晚的时候才出来觅食。一次,她在躲避之处被人们发现,再一次遭受咒骂与毒打。也就是这一次,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手段毒辣的皇后娘娘也有这样的经历。她既遭受过悲惨的待遇,又为何要用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人?
“正当人们折磨肖含枫时,落雪出现了。慈悲如观音的落雪师妹制止了人们的残酷。落雪怜悯肖含枫,将她带回了落霞山。希望能为她治病,希望她有个安身之所。当我们看到肖含枫模样时,都是吃了一惊的。她全身上下的皮肤溃烂流脓,有的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她的脸根本看不出容貌,被一层层的红白相间的烂疮覆盖。甚至,她说不出话来,脖颈仿佛被什么堵着,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们都劝落雪放弃她吧,治不好的。然,落雪只是笑了笑,便开始了对肖含枫的治疗。落雪师妹的医术高深莫测。几个月后,我们再次见到肖含枫时,她已康复,成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再一次听到落雪的事迹,落雨说不出的崇拜向往。落雪,究竟是怎样的传奇女子?
听得花娇娇清风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自此,肖含枫便留在了落霞山。然,师傅、师姐与我都不喜欢她。她虽嘴如蜜糖,却眼神游离,她随意的踩踏落霞山的花草,任意捕杀落霞山的生灵。她是与我们不一样的人。我们都在担心,因她的存在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我们的担心终究成了事实。那一年,满山的桃花开的正艳。一个年轻男子晕倒在桃花林中。落雪救了他,肖含枫恰巧也在旁边。肖含枫从年轻人的衣着看出此人非富即贵,便芳心暗许。后来,年轻人带军队到落霞山要迎娶落雪,我们才知道,原来这年轻人便是皇帝燕宣傲。落雪拒绝傲帝的求亲。傲帝有备而来,自是不肯轻易离去,在落霞山脚下一住便是一个月。”
因讲述的是父皇当初的风流韵事,燕仔浩只得默不作声。落雨却听得津津有味,暗自向往肯定落雪的美好性情。
“落雪拒绝着傲帝。然落霞山却有一位姑娘巴巴的暗送秋波。这便是肖含枫。她原以为年轻人非富即贵,却不想原来是皇帝。她更是兴奋异常。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悄悄地到了山脚下勾搭傲帝。这天下的男子还真是负心薄幸。或许,傲帝因落雪的拒绝心中憋了怨气。或许,傲帝真的对落雪放了手。在桃花衰败的季节里,傲帝走了。然而,他带走了肖含枫。落霞山恢复了宁静。从此,师傅下令我们师姐们不准再带外人进入落霞山。因为傲帝,因为肖含枫,他们的为人,他们的手段,我们都怕了。或许,在落雪的字典里,她只是做了善事而已。然而,我们却觉得她救得是恶狼。”
三人沉默了,思索着这个麻风女变凤凰的故事。
从玉福宫告辞出来,燕仔浩与落雨静静地走在路上,各自想着心事,默然不语。此时,时令已过深秋。天气已然寒冷起来。却仍有许多的枯碎黄叶随着风翻飞轻舞,似蝶,似鸟,似幻。深秋的风带着冰与冷推在两人身上,瑟瑟的,寒意逼人。
燕仔浩如秋风裹着寒意般的声音就那么响了起来“其实母妃遇害那晚本王就在现场。母妃身边的宫女珠儿抱着本王藏在帷幔后面。她紧紧抱着本王,捂着本王的嘴,本王才没有哭出声来,才躲过了那场杀戮。二十年了,母妃的血飘洒在空中,人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如噩梦一般的场景,本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落雨一时呆愣了,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一个小孩子亲眼目睹母亲的死,在他的心里该留下怎样的创伤。这些年,他又遭受着怎样的经历,才能从那噩梦之中挣脱,平安长大。
她只轻轻柔柔的道:“都已经过去了,殿下不要难过了。”
燕仔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用深邃悠远的眸子凝视落雨,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不错,已经过去了。还好本王现在有你。只要你在本王身边,本王什么都不在乎。”
落雨的心里一惊,只觉得他的手暖暖的,将她的心也捂的很热。然而,他的暖他的热,她无法回应。她还是将手抽了出来,“奴婢不是个不知恩的人,殿下几次三番救了奴婢的性命,奴婢很感激,奴婢一定会报答殿下的,哪怕殿下立刻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
他感受着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握着她的小手的大手也凉了起来。他的话里含着伤感,含着哀怨:“你的性命可以给了本王。可是,让本王牵一下手却不可以,是吗?”
落雨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怨愤的眸子。她可以告诉他,她心里只有无良,而容不下其他人了吗?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卷着落叶,卷着尘,卷着埃,也将两人席卷。在这样混沌的氛围里,他们被沙迷了眼,怎样努力也不能将对方看的更清。
秋风过后,落雨开了口,因为她的心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他询问:“不知殿下是怎么知道幽红换了奴婢的书?殿下是派了暗卫监视奴婢吗?”
她的问话将二人的距离生生的拉远。不错,他每日里想着她,牵挂着她,怕她会发生什么危险,便派了暗卫到藏书阁保护。可是,从她的话里,他听出了不开心。他掏心掏肺的保护也成了肮脏下流的监视。
她更是站在了他的前方,用了如水澄清透彻的眸子将他凝视:“三殿下,奴婢希望殿下能将暗卫撤回。奴婢只是个小宫女,没有什么值得监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