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锁的“咔嚓”声在黑暗中惊吓了落雨。门开了,燕仔乾与淡淡的月光一同进入房间。
他借着月光看到那蜷缩在床角的娇小人影,心里莫名一痛,“雨儿,为什么不点烛火?”
扭动苗条身躯的烛火被点燃。燕仔乾快步来到落雨面前将她仔细凝视。只见她神情呆滞,小脸苍白。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却被她疏离的后退伤痛了心。
“雨儿,等着寡人。寡人会处理好一切娶你做王后。”他只喏喏说道。
“我不要。若你真为我好便放了我。阿九呢?你将她带去了哪里?”
“对不起,阿九被寡人关在另外一个地方。她是寡人的一张底牌。只要你逃走,寡人便杀了她。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寡人很快便会娶你,不会太久。”
他这是在逼迫她乖乖嫁给他!简直比恶狼还要可恶!她再不想看到他,扭转了小身子面向黑暗。
燕仔乾再一次深深地感觉到,她不喜欢他。他在她身后轻轻叹息。他什么时候他要怎样做才能闯进她的心里,让她喜欢他呢?
突然,纷纷杂杂快速行走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仿若受人摔打的受气包般开向两侧。一个穿戴富贵的女人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雄赳赳闯了进来。
那女人身穿红色对襟圆领裘袍,下露褐色条纹小口裤,脚踏白色镂空软锦靴。发丝简单绾髻,金光闪闪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娇颤着。一双上斜眼闪耀着愤怒的光,双燕眉拧起更显凶悍本色。
女人进得房内,上斜眼眸聚成两束火光将燕仔乾与落雨扫视。薄而长的唇上下开合,“恨瑶听闻王上陛下自留北县城带了两个女子回来。恨瑶很好奇是怎样的女子吸引着陛下深夜前来造访。恨瑶更好奇的是陛下与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燕仔乾完全没有被妻子捉奸的愧疚与慌乱感。他的面庞不起一丝波浪,风轻云淡,镇静自若。他在思索该怎样向安恨瑶介绍落雨。
倒是落雨转动了小心思,猜到这个女子便是安恨瑶,更何况看安恨瑶切齿痛恨的模样,若得知燕仔乾喜欢着她还不将她撕碎?
落雨亦是沉着从容,起身向安恨瑶行礼,“尊下想必便是王后娘娘,我是大洛医师,被王上陛下请来为王后娘娘诊病的。王后娘娘是不是经常的面目红赤、红潮难退、易暴怒、口干舌燥、口苦、头痛、头晕、眼干、身体闷热、舌苔增厚、夜不能寐,即使入睡也多梦易惊。而且皮肤愈发粗糙,脸色暗沉?”
燕仔乾愣了。雨儿再不是纯白小宫女模样,竟也会使用小计谋了。不过,他愈发喜欢这样的她。
安恨瑶更是愣怔。一是因为燕仔乾请了医师为她瞧病,他如此在意她,她是感动的。二是她只是向燕仔乾讲过她偶尔胸闷,难以入睡。不想这医师猜的如此周全,果然是医术高明的。她的这些病症虽不急迫,却整日将她折磨。而北胡的御医却束手无策。
安恨瑶心花怒放,来到燕仔乾面前牵了他的手,娇羞出口,“原来王上是为了恨瑶。恨瑶很喜欢。”
燕仔乾深藏不露,只笑笑,“恨瑶喜欢便好。”
落雨上前一步,再次禀道,“王后娘娘,我还有一个徒弟,王上陛下好客,要将我二人分别招待。我那徒弟胆小怕黑,请王后娘娘让她与我一个房间便好。”
燕仔乾用诧异,好笑,欣赏的眸光望向落雨。雨儿是越来越聪明了,竟能利用安恨瑶将阿九弄来这里。而他在此境况下却反对不得。
安恨瑶果然立刻询问身后的侍女,“小翠,那个姑娘安排在哪里?将她带过来。”
叫做小翠的侍女答应着“是。”便转身而去。
落雨认出小翠正是在留北县衙为她梳头的丫鬟。想是北胡侍女被燕仔乾带到留北县城又带了回来。而这小翠竟是听从安恨瑶差遣的。难道小翠是安恨瑶派在燕仔乾身旁监视他的不成?
安恨瑶笑意盈盈,“陛下即为恨瑶请来了良医便请良医为恨瑶把脉断病吧。”
燕仔乾却出言阻止。他巴不得安恨瑶快些离去,“今日天色已晚,依寡人之见明日再诊病为好。”
落雨倒是帮了燕仔乾一把的。她自怀中取出一个香袋献于安恨瑶,“王上陛下说的是。夜晚昏暗,诸事不宜。我这香袋中含有多种草药,能助人安睡,王后娘娘不如今夜将香袋放于枕旁。”
安恨瑶欢喜接下,放在鼻尖闻着,顿觉清香一片。
这时,小翠带着阿九回转复命。阿九恐慌万状,见到落雨忙扑了上去,“落雨姐姐。”
落雨将她安慰,“阿九,不要怕。王后娘娘已经同意你与师傅睡一个房间了。来,我们去谢谢王后娘娘。”
阿九也是聪敏的女子,虽不明白落雨之意,并不反驳。随着落雨向安恨瑶行礼。
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安恨瑶在看到阿九容貌的瞬间好似受了极大惊吓一般,尖叫出声,“啊!你是人是鬼!你给本王后走开!走开!”
在场的人惊呆了。安恨瑶神情恍惚,精神极度紧张,瑟瑟发抖。燕仔乾的眸子立刻闪出老狐狸一般疑惑的光。他不动声色将安恨瑶搂抱,“王后,你怎么了?”
落雨将仿若犯了什么错一般噘起娇唇的阿九挡在身后,细细观察着北胡王夫妻两人的表演。
燕仔乾柔柔的话安慰着安恨瑶,“王后,她只是一个草民而已,没什么好怕的。王后是怎么了?”
安恨瑶渐渐摆脱恐惧,安静下来。她再次打量着阿九,沉沉出声,“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阿九不得不回答,“我叫阿九,大洛皇城人。”
只听安恨瑶松出一口气来,脸色依旧苍白。
燕仔乾扮演温情丈夫,“王后精神不济,不如先去歇息。”
“好。”安恨瑶像是受了什么恐吓一般终是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燕仔乾等三人,现场立刻变得安静起来。燕仔乾纷杂的眸光凝视落雨,使落雨心中惊怕,牵手阿九连连后退。她利用安恨瑶见到了阿九,并有了全新的身份——燕仔乾请来的医师。她不知道她做得这些是否惹恼了燕仔乾?他要如何对付她。
燕仔乾一步步上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落雨小胸脯一挺,将阿九挡在身后,“北胡王陛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想怎样冲我来好了,与阿九没有关系。”
燕仔乾依旧温存,“雨儿,寡人很高兴你如此聪明。寡人唯一想对你做的便是与你成亲。”
落雨小脸蛋写满了愤恨,骂道,“无耻!”
燕仔乾却不以为意,“雨儿是怎么知道安恨瑶许多病症的?寡人并未告诉你,而且寡人也不知晓。”
“在皇宫门外,我便听到她烦躁处理痛哭老妇的声音。刚刚,她亦是愤怒而来。如此可知她平日里定是暴躁火烈。而拥有此脾气的人长期以往必会导致肝气郁结进而肝气受损,便会出现这些症状。”说完,落雨背对房门自木椅端坐,意为不想与燕仔乾过多交谈,让他识相的自个儿走人。
燕仔乾亦是聪慧,侃侃而道,“雨儿,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寡人明日再来看你。”
燕仔乾绅士一般退出,礼貌的将门关闭。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阿九即刻奔到落雨身旁,“落雨姐姐,他们都走了,我们快逃吧。”
落雨却安然不动,“我们还是睡吧。我想我们今日是逃不掉的。若你不信可以开门瞧一瞧,门外是否已站满了侍卫。”
阿九将信将疑,吹灭了烛火,自门缝向外张望,慌张跑回落雨身旁,“落雨姐姐门外果真站满了侍卫。我们该怎么办?”
落雨笑了,“怎么办?睡觉啊。既然逃不掉便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再做计较。”
落雨的豁达使阿九放松了心情,“好吧,听落雨姐姐的。为什么那个王后看到我表现那么奇怪?”
落雨亦是诧异,“是呀,难道你与她有什么渊源不成?”
阿九满是鄙夷,“谁要与她有渊源呀!又暴躁又丑陋的女人!”
在异国他乡的漆黑夜里,在众侍卫囚禁的凶险境地里,两个女子谈笑着进入梦乡。
然,对于燕仔乾与安恨瑶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燕仔乾阴沉了脸正自发着脾气,“这可恶的女人,无时无刻不派人监视寡人。无论寡人做了什么在她面前犹如透明的一般。寡人秘密的将落雨与阿九带回北胡,她立刻便知晓了。寡人刚刚到了落雨房间,她亦是立刻知晓。在这个皇宫里,寡人还能相信谁?寡人若想掌控北胡,必要先除去这个女人。”
厉扬恭敬地站立一旁,“主子此话不错,可是若想找到王后的把柄除去她只怕不易。对了,王后身旁的小欢死的甚是蹊跷。可惜卑职没有任何线索。”
燕仔乾沉思着,“小欢的死可以一查。北胡二公主的事情还是找不到一丝头绪吗?”
厉扬垂首,“是。卑职无能。”
燕仔乾若有所思,猛的脑中一闪,“阿九?今晚安恨瑶对待阿九的态度很奇怪,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厉扬,速去查清楚阿九的身世。”
“是。”厉扬即将动身,燕仔乾猛地阻止了他,“慢着,你先将寡人自符谨处带的珠宝古玩送往各大臣家中再前往大洛。”
“是。”即使是在深沉寂寥的夜,厉扬身为一等侍卫如精明迅敏的狸猫般快速进出北胡皇城各大臣家中替他的主子燕仔乾拉拢人脉。一直到东方泛白,他才迅速动身前往大洛寻找阿九的痕迹。
安恨瑶彻夜难眠,即使好不容易进入睡眠,却被无休止的噩梦惊扰。她的脑中有太多纷乱的事情使她不得安心。就拿燕仔乾来说,她是喜欢他的。他俊朗的外貌,优雅温存的谈吐时刻吸引着她。然,她对他是多么的不放心呀。她怕他对她有二心,怕他喜欢其他女人。所以,她不能将北胡大权尽数交与他。她时刻派人紧盯他的一举一动。她要将他掌控。
她疲劳的闭上眼,额头立刻渗出冷汗。那些她害过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围绕在她的身旁,张牙舞爪想要取她的性命。当她再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时,冷汗浸湿衣襟。她猛然想起落雨送与她的香袋,命侍女拿了过来放在枕边,顿觉神清气爽,天亮时分才渐渐睡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