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春,万物生机盎然,温情明媚。太阳暖暖的将整座小院包裹,自树叶间隙倾泻的束束阳光照射在落雨的秀发上,泛着蛊惑人心的光泽。
在这静谧的小院里,两人无语呆愣着,只有微风拂过,只有虫鸣轻轻演奏。
既然相见无益,既然无话可说,落雨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燕仔浩哪会让她走掉,慌忙上前自背后将她包裹在怀里,声音如悲伤的乐曲般流淌,“依依与佳影已将事情告诉了朕。朕才明白这些日子雨儿受了怎样的委屈。是朕的错,没有保护好雨儿。朕原本想快些忙完政事,着手准备我们的婚礼。不想竟出了这许多事。”
落雨冷着绝色脸蛋,声音亦是冰冷,“请皇上赐我出宫圣旨,我再不想属于那座宫殿。”
他慌了,将她更紧地搂抱在怀,“雨儿不要说这种话。雨儿不能将朕独自抛下。”
她强硬的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与他对视,“怎么会独自呢?太后娘娘不是为皇上选了那么多的嫔妃吗?”
他急了,上前一步,“那是母后找人画的,朕是不会同意的。”
她躲避着他,后退,“那艾儿公主呢?不是太后娘娘为皇上选定的皇后吗?”
他急切地解释,“不是的,艾儿只是朕的表妹。雨儿,你还不明白朕的心吗?你可知道朕的心有多痛吗?”
他呆愣着,痴痴的望着她,眸里尽显苦楚。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往事历历在目,他的温存,他的宠溺,他的包容。她泪如雨下,她的心也痛着。原来,他痛的时候,她会更痛。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沉着嗓音哽咽着,“答应朕,做朕的皇后,好吗?”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的心如沉在深渊里一般,上不得岸。他的惶恐使他再次惊慌问出,“答应朕,好吗?”
她如死水一潭,“皇上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那时皇上只是无良,我只是小宫女。若一切只如初见,皇上只是无良那该多好。可是你不是,你是皇上,你是属于全天下的,属于所有人的,独独不属于我。”
她在他的愣怔里,挣脱他熟悉的怀抱。那温暖结实的怀抱再不会是她的了吧。她任泪水飘飞,撒在云间,撒在土里,撒在他手背上。她苦楚着跑回房间锁上了房门,亦将心门关闭。而他在暖春如梦幻的小院里望着手背上晶莹剔透的泪珠愣神,心亦深深痛着。
落暮时分,玄医与燕仔硕背着大把草药返回,见到仍在院中呆愣的燕仔浩明白这两人还未曾和好。玄医冷哼一声走回房间。毕竟是兄弟,燕仔硕上前诺诺问,“三哥,师傅还没有原谅你吗?”
“师傅?”燕仔浩心下奇怪。
“是,本王想学医术,玄医前辈便做主让本王拜了落雨为师。”燕仔硕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燕仔浩脑补燕仔硕拜落雨为师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燕仔硕倒愣了,“三哥,这有什么不妥吗?”
燕仔浩的笑瞬间即逝,他的雨儿还未曾原谅他,他如何能够开怀?“很好。此后雨儿即是你的皇嫂又是你的师傅。雨儿的医术精湛且奇特,你要好好学习。若干年后,五弟便是大洛第一神医了。”
落雨的医术燕仔浩是赞不绝口的。他与她的相识不就是缘于她的医术吗?回想往事,他的心柔软着,亦疼痛着。
他终是叹息着拉拽了正自一脸痴然天马行空想象着成为大洛第一神医的燕仔硕,“走吧,一起煮饭。”
燕仔硕自理想的云端被燕仔浩无情拉回地面。两人相随走进厨房,开始了煮饭大业。
然,令燕仔硕感到憋屈的是,燕仔浩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行云流水般叹为观止。他如何夺皇位,如何做皇帝暂且不说。就拿煮饭来说,燕仔浩劈柴、摘菜、煎炸炒,一气呵成,味道还是那么的芳香四溢。
燕仔硕嘟着嘴望着自己白嫩修长的十指,他的这双手怎么就什么都不会做呢?
然,燕仔硕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哥,若让世人看到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竟在厨房煮饭,那世人会不会惊掉下巴?”
燕仔浩淡淡然,“煮饭算什么。朕小时候受的苦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燕仔硕沉默着,思绪飘荡,“如落雨这般善良美丽的姑娘,只有与三哥才相配。”
燕仔浩笑了,意味深长,“五弟长大了,知道想姑娘了。放心,朕必定为你指一门好亲事。”精明如他,哪里不知道五弟对落雨的少男情怀,不过只能装傻充愣。
燕仔硕将头摇成拨浪鼓,“三哥休要取笑。本王如今只想学习医术。如落雨一般,一眼便能分辨出什么是有毒的。此后,本王便不会再中毒了。”
这孩子,原来是为了躲避中毒才想要学习医术的。燕仔浩不禁笑了。不过,他能有做学问的心毕竟是好的。
不久,令人倍感饥肠辘辘的饭菜香味便自厨房四溢而出。玄医因急于摆弄他的实验器具,由燕仔硕送了饭菜。
而燕仔浩在落雨的门前徘徊不前。他明白,若他去敲门,她必定如趋避虎患一般紧闭门户。
此时,黑夜的天幕已然降临,一切影影绰绰不再明了,只有繁星点点。
将自己锁在房间一个下午,落雨呆呆愣愣,胡思乱想。她仿佛置身于一团乱麻之中,理不出头绪。又如掉入泥沼之中,拼命挣扎。恍惚间,房间内一片漆黑,她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无知无觉。待房门被人敲响,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天色已黑。
房外,燕仔硕的声音传来,“师傅,吃饭了。”
落雨如自梦中惊醒一般,脱口而出,“我不饿。”
燕仔硕的声音继续飘扬,“不饿也要吃点嘛,今晚可是三哥最后一次为师傅煮饭。三哥,他已经离开了。他说今生与师傅无缘,来生再续。他临走时让本王将一个东西交于师傅。”
什么?他走了?就这样走了?她猛地便痛了,如被一闷棍锤死了心。男人果真便是始乱终弃的。她终于尝到了苦涩滋味。今生无缘,来生再续。难道这许多日的深情只换来这么一句敷衍话语吗?他会将什么东西留与她?是她赠与他的荷包吗?泪水便那么悄无声息汹涌而出,疯狂泛滥。
然,燕仔硕仍在门外“啪啪”地捶着门。走便走了,不就是个男人吗?她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软弱,看到她的情痴,看到她的伤悲。她将泪水擦干,强迫自己露出笑颜,起身,开门……门开了,满天星斗下,哪里是那个少年燕仔硕?矗立在门外的是捧着饭菜小心翼翼诡笑着的燕仔浩。
她的心弦被拨动,生生的疼起。泪水再次汹涌泛滥,永无停歇。
她的泪将他的心打湿,潮潮的,翻腾着。他快速将饭菜放于木桌上,将门前的娇小人儿一拥入怀。房门知趣的关闭。两人便在漆黑的房间内紧紧相拥。
他深深动着情,他再不想将她丢失,他要怀里这个姑娘与她永世相守。他小心地将滚烫的话语说出,“雨儿,朕喜欢你。朕自始至终只喜欢一个女子,便是雨儿。不要离开朕,若雨儿离开朕,朕会死的。雨儿永远做朕的雨儿,朕永远做雨儿的无良。”
她痴然了,任泪水纵横。她出逃皇宫,她与他怄气。她自命清高,自命潇洒。她以为她离开他很容易。离开他她会活的精彩如昔。然,就在刚刚他假装离去,又突然出现,使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她与他已骨肉相连,交错生长,相互倾轧。她与他再不能离开。若他与她成为陌路,她的世界里不再有他,便如剥筋剔骨、摘心割肉般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黑暗中,他略带薄茧的大手轻抚她的脸颊。他薄薄滚烫的唇吻上她的眼角、脸颊与唇,那里是无尽的泪水,咸咸的,满含伤心的味道。“雨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与朕已成一体,再不可能分离,明白吗?”
他指腹的温度,轻轻喷出的鼻息与独特的荷叶气息,已然熟悉到仿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她再次融化在他熟悉的热浪编织的温情大网里。
是夜,与燕仔硕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燕仔浩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的雨儿终于接受他了。他的英俊脸庞始终固定为笑得模样。即便他睡着了,梦里也是笑着的吧。
第二日一早,玄医在睡梦中竟被饭菜的香味生生的拽醒了来。他出门一瞧,燕仔浩与落雨煮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香飘四溢,秀色可餐。
两个小情侣卿卿我我,温情脉脉,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饱含满满爱意。
玄医明白了。那个臭小子又将他宝贝徒儿的心挖了去。他锁了眉头,其实他也是意属燕仔浩的,放眼整个天下,还有哪个男子强的过这个皇帝去?况且这个皇帝有情有义,侠义冲天。他只是不想他的宝贝徒儿受到伤害。
他阴沉着脸,哼一声。两个正在嬉笑的情侣停了下来。落雨忙走来挽了他的臂弯,充当乖乖女,“师傅快吃饭,雨儿知道师傅对雨儿好,特意煮了饭菜来孝敬师傅。”
玄医面色僵硬坐下,“你个小丫头,明白师傅的心呀!”
落雨莞尔一笑,“自然明白,师傅待雨儿如女儿。在雨儿心里亦当师傅是父亲。”
玄医满意的笑了。猛地,他绷了脸面向燕仔浩,语气里满是恐吓与威胁,“若你再让雨儿受丝毫委屈,老夫必不饶你!”
燕仔浩将眸子深情凝视落雨,信誓旦旦,“朕必将雨儿放在心尖上,绝不让雨儿再受到丝毫委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