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惊了,慌张后退。她自发间拔下发簪。那发簪的尾部在阳光里闪着凶恶的光。“站住!如果你再向前我便不客气了!”
吉之勇又是轻蔑的一笑。中原皇帝燕仔浩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个不会武艺的女子,岂不是连他一根手指都不如。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依旧款款而行,“在下救了你,你要恩将仇报吗?嫁与在下,在下必将你捧在手心里,何苦想着那个狗皇帝呢?”
他张开双臂便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她惊慌的大喊,“是你逼我的!”她紧闭双眼,手拿发簪在空气中胡乱划动。
他没有再逼上来。片刻后,她睁开了亮如星光的眸子。她的发簪尾尖正一滴滴的淌着血滴。原来,他的胸膛的衣服被她的发簪划破,露出几道血痕,仍丝丝渗着鲜血。而他不羁的脸庞仍印着不屑的笑容。
落雨呆了,“你,为什么不躲?我替你包扎一下。”
吉之勇唇角上扬,“这点儿伤算得了什么!中原皇帝的女人果真不一样。刚烈!不过在下只是与你玩笑,在下眼高于顶,像姑娘这样的女子怎会入得了在下的眼?”
她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在吉之勇眼里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玩笑的。不过她的内心却放松下来。
吉之勇胸膛破裂的衣服下一颗黑痣直直刺着落雨的眸子。不知怎的,她觉得那黑痣好熟悉。她歪了小脑袋冥思苦想,猛然道,“你便是在宫中人工湖救我的那个黑衣人?”
吉之勇一怔,点头,“不错,姑娘怎么会认出的?这么说来,在下又多了一次对姑娘的救命之恩。”
落雨淡淡然,“你胸前的黑痣。我在湖中昏迷前似是见到过的。”
吉之勇露出揶揄的笑,“不错,当时姑娘紧紧抓着在下,还扒了在下的外衣,露出在下的胸膛,紧紧的靠着在下……”
落雨脸色一红,“行了,不要再说了。”将死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自然用了凶猛的力气,想是把他的衣服抓散了。
吉之勇满不在乎,唇角勾起,“好歹在下也是救了姑娘数次,怎换不来姑娘一丝温存?”
却不料落雨狡黠一笑,“吉之勇,你来到中原是为了你的妹妹乌兰艾儿吧?”
吉之勇即刻收敛了笑容,眸中有凶狠的光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
落雨笑意更深,“你与乌兰艾儿是亲兄妹。你们的父亲吉木安是当今太后的初恋情人。乌兰斯丁杀了你的爷爷和父亲,却不忍杀你们。你被你父亲的部下救走。乌兰艾儿留在宫中做了公主。你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点,便是胸前那一颗黑痣。”
吉之勇的脸上写着欣赏,“不错。”
落雨猛地变了脸色,眸光凛冽,“是你将我推入人工湖的,是吗?为了替你妹妹解恨,是吗?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将我救了上来?”
吉之勇的眸光清澈如溪水,“在下不想滥杀无辜。是在下的手下将你推入湖中。在下救了你上来。艾儿被毁容,错在她,不在你。”
落雨倒是愣怔了。原以为他们兄妹二人是一样的,没想到是如此不同。
她的声音柔软下来,“刘公公也是你们绑架的吗?”
吉之勇停顿片刻,算是承认了,“艾儿让在下杀了他。可是,面对那样一个老人,在下下不了手。”
“那刘公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将他带出宫时,他已经醒了。他去了哪里在下真的不知道。
那样一个慈悲的老太监,至如今,不知所踪。落雨的内心沉沉的,泛起丝丝苦闷。
她终是一抱拳,“吉先生于小女子有数次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之至。若吉先生什么时候想要小女子这条性命,小女子必定奉上。”
吉之勇笑了,是苦涩的笑。他要她的性命,她给。若他要她的心,她给吗?
只见那娇俏的人儿翻身上了马,撞击人心的声音钻入耳朵,“告辞了,后会有期!”那如飒飒女神般的女子驾马飘然离去。
吉之勇的内心涌上无尽的不舍,眸光跟随那女子、那马飘出了很远很远,半晌才愣愣出声,“喂,那是在下的马。”
阮胖子与几个手下在他的背后现身。阮胖子惊异的拍了拍犹自发呆的吉之勇,“那女子已跑出很远了,还看!不想大哥竟对那女子有意?大哥为何不将她绑回山寨,做个压寨夫人?”
吉之勇回过神来,训斥道,“胡说什么!走吧!回大洛皇宫将艾儿带回西域!”他转身大踏步向皇城奔去。
阮胖子对着吉之勇宽厚的背影一声冷笑,“哼!喜欢就是喜欢,还不承认!哪像胖爷这般洒脱!”
且说落雨快马加鞭,避开大道,走一些偏僻的小路。几日后便到了药王谷。这药王谷甚是神奇,没有四季的变化,终日草木旺盛,花朵香艳。
一经入谷,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来,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了落雨与马。一路劳顿,人与马都疲惫不堪,又渴又饿。落雨原想等找到了师傅再歇息,然而马却停下再不迈步。也好,先让马吃饱喝足了吧。
她躺在草丛里,任马自由吃喝。
药王谷的景色还真是美,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然,她的心情却不似这景色一般美好。她回想着自穿越以来的种种事情,与燕仔浩的种种纠缠,内心的苦涩如浮在水上的木瓢般按耐不下,时而抬起头来,将她划满伤痕的心再次噬咬。她不禁流下眼泪来。
突然,四周草丛晃动,钻出敦敦实实微胖一个老头儿,正是四处寻找草药的玄医上官奇,口中犹自大声叫嚷,“是谁擅自闯入我药王谷?”他定睛仔细瞧去,脸庞又爬上惊喜,“雨儿?”
“师傅,”落雨立刻起身扑入玄医怀中,眼泪汹涌而至。刚刚的泪水是为了燕仔浩而流,如今的泪水是因见到了师傅,释放的所有的委屈与不快。
玄医见不得落雨流泪,敦实的脸庞立刻陇上了一层寒冰,“到底怎么回事?燕仔浩那小子呢?”
落雨擦干了泪水,轻声答,“他做了皇帝,忙的很。徒儿想念师傅,便来探望师傅。”
玄医用疑惑的眸光凝视她肿如鲜桃的眼泡,“雨儿,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待老夫去杀了他。”他晃动丰腴的身子便要出谷。
落雨忙将他拦下,“师傅,徒儿饿了,先让徒儿填饱肚子可好?”
玄医粗犷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雨儿舍不得那小子死?也好,先填饱肚子再做计较。”
见到了疼爱她的师傅,落雨暂时忘却了烦恼,与玄医说说笑笑回到居住的小院。
玄医的小院仍旧恬美而安静,阳光自树林的缝隙倾泻而下,院中影像斑驳,似一位历尽尘世沧桑的老人,又似一个宛若处子安静的姑娘。
落雨站在这样的小院中,说不出的舒适与安逸。
这时,厨房的门开了,跑出一个满脸沾灰的少年,来到院中仍不住的咳嗽着。
玄医冷了脸,“你们这些皇子会做什么?怎么饭都不会烧?”
少年停止了咳嗽,委屈地苦着脸,“玄医前辈,木头是不是湿的?点不着火。”他一眼瞥见落雨,喜悦之情骤然而生,“落雨,本王好想你!”
“五殿下!你的病好了?太好了!”落雨亦是惊喜。
燕仔硕上前抓了落雨的手再不放开,“落雨,你知道这些日子本王是怎么过得吗?本王很想你们。”
落雨惭愧着。这些日子因为宫里的一些磕磕绊绊的事,她很少想起燕仔硕,“五殿下的毒解了,病好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是玄医帮本王解的毒。”燕仔硕自是感激。
“不错,老夫费了很多周折才为五殿下解了毒。”玄医亦是当仁不让。
落雨上前挽了玄医臂弯,俏笑道,“有师傅老人家出马,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没有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落雨的恭维使玄医咧开了大嘴得意着,“老夫为五殿下解了毒,让他自回大洛皇宫。他却不肯。偏要在老夫这里滞留。老夫烦的很。”他摇摇头径自回了房间。
燕仔硕现出从未有过的郑重表情,“落雨,你来的正好。请落雨劝劝玄医前辈收本王为徒。”
落雨惊疑,“五殿下此话当真?你可是皇子。”
燕仔硕撇着嘴,“皇子又怎样?还不是中了一次毒又中一次毒?更何况本王是个没用的皇子。本王可是拿出了十分的决心与热忱想要学习医术。可是玄医前辈硬是不肯收本王为徒。”
燕仔硕再不是往日的纨绔五皇子了。落雨的心里满是赞许,“不想五殿下有如此决心。好,我帮你。”
时值正午,玄医在房中摆弄他的实验器具,猛的勾人心魄的饭香味儿如引路的幌子般飘荡而来,引得腹中的馋虫出了喉咙。他不由得如失了魂魄般停下手里的活计出了房门。
玄医的厨艺不佳,平日里只是随便吃些。燕仔硕则更加不会煮饭。所以,落雨来之前的日子,他们吃的基本都是白水煮饭。
厨房里一整桌鲜美的饭菜芳香四溢。燕仔硕直着眼睛正自垂涎欲滴。落雨忙碌着轻声吩咐着,“五殿下,去请玄医用饭吧,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不想,一个丰腴的身子闪过,玄医已瞪圆了眼珠子坐在了饭桌前,“乖徒儿,师傅来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美食,迫不及待抄起筷子品尝起来。
落雨摇着小脑袋暗笑玄医老顽童的样子。她笑吟吟将最后一道菜上桌,娇声问,“师傅,味道如何?”
玄医口中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好!乖徒儿的手艺真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