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叶新言在道馆练习时还是不停地走神,教练让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深蹲了一个小时。最后,叶新言是一瘸一拐地慢慢挪回了家。
推开门一看家里又没人,叶新言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好几口,这才赶紧回屋写作业。
等叶梅回到家时,叶新言早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看着叶新言身子下压的作业,跟鬼画符似的,叶梅一脸地无可奈何,使劲推了推叶新言:
“快起来啊妹妹,洗漱完再睡。”
叶新言迷迷糊糊中被惊醒,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又被大腿内侧的拉伤疼得呲牙咧嘴,大叫一声“哎呀”,叶梅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这么一折腾,叶新言已经清醒了,摇摇头说道:
“没事没事,我起猛了,哎呀困死我了!”
说罢,装着伸了个懒腰,就赶紧逃到盥洗室去了。
周天,叶梅带叶新言坐上长途汽车,跑到嘉陵江源头四处游玩一番,最后在黑虎潭附近挑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稍作休整就把所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看妈妈把自己在单位里用来画板报的工具都拿了出来,叶新言哭笑不得地说道:
“妈妈,我这是要跟你学画板报吗?”
叶梅眨眨眼:
“你猜?”
随即又从包里掏出一块光滑的板子:
“你一直吵吵着要个画夹,这板子这么光,再夹上一个大铁夹,就和画夹一样。我平常画板报之前,都是用它来打底稿的。”
说罢,从包里抽出一张白纸夹了上去,用期盼的双手递给了叶新言。
叶新言接过手,又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这夹板虽然有些小,写生应该是够用了,可这纸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叶梅:
“妈妈,这是不是你们单位那个产品贴画余留的废纸?”
叶梅不自然地躲闪着叶新言的眼神,尴尬地强笑了几声:
“和素描纸一样,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又拉开随身背的布包拍了拍:
“再说他们也是扔到垃圾桶里,我看着怪可惜的。你看还有很多,不用担心不够用。”
叶新言长长地哀嚎了一声,叶梅沮丧地嘟囔了一句:
“哪儿哪儿都要花钱,你爸最近给的钱又少得可怜……”
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叶梅随即又赶紧止住了话题,偷偷瞄了瞄叶新言。只见叶新言已经默不作声地走开,坐在不远处地石头上开始写生。
叶梅这才舒了口气,她已经很努力地想给叶新言一个好的生活。可肖定邦似乎想对她们母女俩赶尽杀绝,已经好几个月没给钱了,她又不想上门去要:
“才不去找那该死的混蛋,我就不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摇摇头又搓了搓脸,站起身来走到叶新言背后,看了一会儿便啧啧称赞起来:
“欸不错,比前段时间可是大有进步啊。”
叶新言不由得意起来:
“那当然啦,戴亚楠的辅导老师说,这画静态阴影排线时,要注意轻重虚实,用笔要先轻后重。哪像你给我教的,画完再擦掉,看上去脏死了。”
叶梅听了叶新言的调侃也不恼,蹲在一旁嘿嘿直笑:
“你妈我是野路子出身,全凭自学成才。你还别瞧不上我这水平,我可是我们单位画画最好的了。”
叶新言撇撇嘴不高兴地嘟囔道:
“我现在也是自学成才,一只井底之蛙。”
叶梅心里有些不舒服,为难地说道:
“那容妈妈缓一阵,这段时间家里有些紧张。”
叶新言忽然想起了什么:
“姨妈说舅舅旅行结婚的钱是你给的?”
叶梅心头一惊:
“你姨妈怎么什么都给你这个小豆丁说?”
叶新言得意地笑着:
“那是,我姨妈最疼我了。她说等我过生日时,给我送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
叶梅头疼地看着叶新言:
“你姨妈给你送的衣服够多了,比我都多!”
叶新言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你这是在嫉妒我吗?”
叶梅也呵呵呵笑了起来,心里又暗暗舒了口气,还好这孩子的注意力特别容易被转移。
期中考试时,李昊轩考了个全年级第一。叶新言竟然破天荒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成绩好像太丢人了。
耳朵里听着秦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夸奖着李昊轩,并任命他为学习委员,叶新言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暗暗下着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超过李昊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此刻不安的心情。
打这以后,叶梅就发现叶新言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下午练完跆拳道就匆匆忙忙跑回家写作业,吃完饭又继续趴在桌上学习。
叶梅有时候催她早点睡觉,叶新言竟然头也不回地说:
“我快写完了,妈你先睡吧。”
这叶梅心里可就开始纳了闷,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那个调皮捣蛋爱闯祸,砸沙包跳绳掏鸟窝的叶新言跑哪儿去了?那个非得玩到天黑透了,才能勉强叫回家的淘气包竟然不见了。
第二学期刚开学的第二天晚上,叶梅接到通知跑到学校去参加家长会。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叶梅?”
听那口气显得有些犹豫不定,叶梅转身向后张望,一个有些微微发福的男人,快走几步到她面前:
“真的是你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定变化都没有!”
叶梅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点眼熟的男人:
“你是?……”
那男人尴尬地挠挠头咧嘴笑道: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李昊轩的爸爸李星河啊。就是当年我家那臭小子,要把你家姑娘抱回家当媳妇的那个。”
这么一说,叶梅想起来是谁了:
“哦,你是李昊轩的爸爸啊,怎么胖了这么多?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叶梅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李星河一听也忍不住乐了,俩人一路攀谈着走进了教室。
戴亚楠从暗处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她本想撵上去打招呼的,又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就躲起来偷听。
从小,妈妈就让她和叶新言一定要做好朋友,虽然有时候她觉得叶新言很讨厌,画画好学习好但是家境又不好。她报美术课外辅导班,就是想超越叶新言,所以每次她学到新内容后,就会忍不住在叶新言面前炫耀。
戴亚楠早就感觉叶新言好像很关心李昊轩,可她自认为认识李昊轩比叶新言早,一直没放在心上。可当她听到李星河的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小小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紧紧扭结在一起。
教室里的家长开始三三俩俩地离开了,秦老师笑容满面地迎上叶梅:
“你家叶新言上学期期末,数学考了个全年级第一。”
说到这,又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叶梅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叶梅,笑容抑制不住地扩大,
“而且语文老师还告诉我说,叶新言有个满分作文,好像叫什么《一分钱的奇遇》,也在《作文导报》发表了。诺,这是叶新言的稿费。”
叶梅被秦老师的热情唬地颤抖着接过稿费,连连对老师表示感谢。
叶梅怀着一颗惴惴不安地心往家走,一路上都惊魂不定地胡思乱想着,这秦老师说的是自家孩子吗?
以前去参加家长会时,她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你们家叶新言的表现真是太差了。”
秦老师每次总说叶新言这不好那不好的,
“她上课总是不认真听讲,怎么那么多小动作?上课也从不举手回答问题,总是耍小聪明不好好学习。她平常还老是不写作业,考试的时候写得也太慢啦!”
叶梅走进小卧室探头看了看,叶新言已经睡着了,胳膊腿又晾在被子外面。叶梅悄悄走进去,给叶新言掖好被子,想想还是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她怕问了叶新言后,万一孩子多想,情绪又该不稳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