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言生怕警察打扰到姨妈,让姨妈一家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坏事。她更怕让肖定邦知道后,说不定又会弄出什么新想法。
所以,她给那个女警报了一个假地址。等她七拐八绕甩掉那个女警回到姨妈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从楼下看,叶萍家里已经是黑灯瞎火的了。叶新言想着都这么晚了,姨妈和姨夫肯定早就睡了。
可当她打开房门,准备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时,“啪”的一声客厅灯亮了。叶萍穿戴整齐站在自己卧室门口,面有愠色地看着叶新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么大孩子怎么不知道自爱,出事了怎么办?说,你到底跑哪儿去玩了?我和你姨夫还以为你离家出走,正准备打算现在去报警……”
话音未落,程宗庆也连连打着哈欠,一身休闲衣裤走了出来:
“啊没事了没事了,妹妹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洗漱睡觉。唉,走了走了,去睡觉去睡觉,都早点休息吧!”
说罢,伸手揽过还在气头上的叶萍肩膀,转身回了卧室。
一直不敢抬头的叶新言,拢紧身上方信阳给她的那件外套,一路小跑着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冻矿泉水,又迅速跑回自己卧室拿了睡衣,赶紧蹿进盥洗室将门反锁,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拿着冰水在自己脸上敷了一会儿,看肿消了不少才吐了口气。叶新言怕姨妈起疑,也不敢在盥洗室待得太久,匆匆忙忙洗个澡换完衣服,拿着所有衣服回了房间,找了个角落把衣服收好,就等第二天家里没人了再处理。
第二天早上,平常几乎很少睡懒觉的方信阳,是被方国安的电话叫醒的:
“听说你昨天晚上救了个人?”
本来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方信阳,突然被老爸这么一问,他逼着自己的脑子迅速恢复清醒,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小紧张,可嘴上却依然保持着淡然的语气:
“是不是警察把电话打到你那调查我了?”
方国安的口气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都涉及到刑事了,调查也是理所应当的!救人是好事,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方信阳轻轻点下头:
“知道了爸,我会注意的。”
却嘴角突然上扬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老爸根本就看不见他此刻的动作。
方国安又言简意赅地叮嘱了方信阳几句,这才把电话挂了。
方信阳嘘了口气,刚准备躺下再眯一会儿。可没想到,电话突然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这回却是个陌生电话:
“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你好,是方信阳方老师吗?”
方信阳不禁有些纳闷,他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对,我就是……”
还没等方信阳接下来的话出口,对方就迫不接待地开门见山了:
“哎呀方老师,你好你好你好。我是雍城刑警大队的张伟,我打电话来是为了昨天晚上那件强奸未遂案。今天早上,我们抓了几个嫌犯。您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到市局来指认嫌疑人吗?”
方信阳这下彻底清醒了,立刻翻身下床找鞋:
“行,半个小时后见!”
半个小时后,方信阳准时出现在雍城市公安局门口。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张望着,约摸三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看上去特别精神。他看方信阳冲自己走过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方老师是吗?”
张伟爽朗的笑容感染了方信阳,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张伟随即伸出一双大手,和方信阳双手相握,又抽出一只手挥向大厅方向:
“你好方老师,我是张伟,里面请!”
说罢,大踏步地走在前面带路,领着方信阳一路直奔,走到一个小房间里。
一入眼的那片蓝色玻璃,几乎一面墙那么大,就那么大喇喇地冲击着方信阳的视觉。
在玻璃墙的里边,有好几个人随意地站成一排。尽管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单面显示的玻璃,那边那几个人其实根本看不见自己。可方信阳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他强行定了定神。按张伟的要求,扒着玻璃仔细辨认里面那几个人。
突然,方信阳看到其中一个清瘦的小男孩,头顶着一撮杂草般金黄色的头发。他不由走得离玻璃墙更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人的脸,白皙的脸上不但有一些抓破的伤痕,还有一些青色发黑的印记。
方信阳努力回忆着昨晚的情景,思索了一下扭头询问张伟:
“能否让他们每个人都说一句同样的话?”
张伟正环抱臂膀在一旁等待着,听方信阳这么一说,一只手轻轻蹭了蹭下巴,疑惑地点点头:
“可以,什么话?”
方信阳又仔细回忆了一些细节,思索了几秒钟后抬头说道:
“肯定是高考没考好,在哪儿?玩玩去!”
张伟听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话语,惊讶地看了一眼方信阳,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就这几句?”
方信阳思忖了一下,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嗯,就这!”
张伟迅速转身出去,在门口招手叫来一个路过的同事,悄悄交待几句。
那名干警迅速走进隔壁那间房子,按方信阳所说的吩咐下去。七八个嫌犯按顺序分别站了出来,把方信阳那句话挨着重复一遍,方信阳隔着玻璃站着,闭上眼睛仔细的听着,从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
第一个人,一口浓郁的河南话,方信阳摇摇头否认了。
第二个人,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这肯定还不是。
第三个人,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开口闭口哪哈哪哈的,一嘴的棒子面大碴子味儿。
方信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连连向旁边摆摆手说不是,张伟也在一旁被这人逗地合不拢嘴。
接连又过了三个人都不是,剩最后两个人了。其中一个说着一口清脆的普通话,但这个口音中,还夹杂着一点雍城口音。
方信阳一下睁开了眼睛,果然是那个头顶一撮小黄毛有一脸抓伤的小男孩儿。他抬起手指着那个脸上还稚气未脱的孩子,回头冲张伟喊道:
“就是他!”
张伟给其它几个围观的警员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俩人冲进隔壁,将那个小男孩和一同被抓来的同伙隔离起来。方信阳这才注意到那个黑的跟炭似的嫌犯,正是昨晚对女孩暴力相向的那个,逞凶最狠甚至差点得逞的人。
经过突击审讯,两个嫌疑人不但很快交待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还交待了几个月前,俩人合伙犯下的其它几个案件。尤其是那个叫小飞的,别看刚成年不久,他竟然还是本市一个黑势力团伙的小头目。
几名参与审讯的干警一下兴奋起来,其中一个赶紧跑出审讯室,在张伟耳旁耳语了一番。正在会议室陪方信阳聊天的张伟,表情当时就凝固了,随即又对这名干警耳语一番,那干警兴奋地跳了起来:
“好嘞!”
随即一路小跑出会议室。
张伟抑制不住兴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搓着手踱了几步,还猛地挥了一下拳头:
“太棒了!”
方信阳见状迅速站了起来:
“怎么样?是他们吗?”
张伟这才回过神儿,抬手拍了拍方信阳肩头。方信阳一个没留神,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倒了,张伟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方信阳:
“唉呀,对不住对不住,瞧我这大老粗手里也没个轻重。他们不但全招了,还交待了几个月前的其它几个案子。唉,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方信阳这心里才总算舒了一口气,准备就此告辞离开,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昨晚那个女孩通知到了吗?”
张伟不由地眉头打了一个结:
“估计留的是个假名,所以一直没联系上。可能是害怕打击报复,或者害怕丢人吧。那几个案子当时也都是以抢劫为名立的案的。今天早上还特意找到,昨晚送她回去的那个女片警,让她去那女孩子住的院子里找了一圈。到那儿才发现,那个院子后面还有个偏门,通往好几条路。院里又没有监控,所以根本就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住在那儿?”
方信阳心里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犯嘀咕,那个女孩儿不是没有受到侵害吗?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就匆匆和张警官告辞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