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者,你好,早就听诗阳提起过你的情况,今天终于能见你了。”文医生在程诗阳的引荐下见到了苏离。
程诗阳已经提前告诉了文医生的身份以及他此行的目的等,苏离很乐意见一见他。
“你好,听程医生说您是我妈妈的主治医生,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尽心照料她。”苏离客气的和文医生握手,脸上的笑容也是很礼貌的。
“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做的。”文医生笑着说道。
“你们坐着聊吧,我先出去了。”程诗阳示意他们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谈。因为这是医生和患者之间的谈话,她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在场,并且她在场也没有什么帮助,所以就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苏离和文医生,苏离问道:“不知道我母亲现在的状态如何了?”
“有时候会恢复正常的精神状态,但大多数都是老样子,你也知道的,她这种情况并不容易好转。”文医生回答说。
苏离点点头,说道:“应该的。”
对于她这句应该的文医生有些不解。正常的人听到他上述的话会说,确实如此或者问有没有好转的可能之类的。可是苏离的回答竟然是应该的?应该的代表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回答应该的?”从苏离的表情和动作中,文医生看不出任何异常,但直觉又告诉他不能放过这个信息,为了让他们的谈话继续顺利的进行,文医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好做进一步的推定。
苏离勾唇笑笑,说道:“文医生不是知道的么?妈妈她经历了很大的痛苦,那么痛的话应该是不容易好转的。”
“确实如此。那你呢?”文医生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苏离的一举一动。
“我么?比她更痛苦吧。”苏离很坦诚的回答。
“为什么呢?”文医生继续追问。
“因为我是亲历者啊。”苏离脸上淡淡的笑着说出这句话,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文医生看着她的笑,一眼就看穿了那微笑中隐含的悲痛。
“也是。”文医生这么捉摸不定的回答了一句,还没等到他继续说,苏离就先问他说:“妈妈的状态,能办理出院么?爸爸说等我回国以后,想把妈妈接回家,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似乎要经过您这个主治医生的同意。”
“基本上是没问题的,只要按时吃药,按时去医院检查就行,而且监护人要随时看着,这样才不至于有危险。”文医生回答说。
虽然这场谈话的主导人应该是他,但是他也不在乎有时让苏离占据话语权,因为这样苏离可以多说一些,她说的越多,自己就越容易掌握她的信息。至少现在苏离是配合的,这一点会让他们的谈话轻松许多。
“怎么样了?”翁华在程诗阳的办公室等她,程诗阳回来之后他立马关切的问道。
“放心吧,没问题的,苏记者很配合。”程诗阳回答说,说着做回来自己的办公桌前。
“那就好,之前苏离一直不喜欢类似于这种心理咨询的事情,还以为她会生气呢。”翁华放心的说道。
程诗阳笑笑说道:“没有,她这次很乖的。”说完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困了么?”翁华问道。
“嗯,昨天值了一晚上班,还没来得及睡觉呢。”程诗阳一边说一边又打了个哈欠,随后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哈欠真是越打越上瘾,还止不住了。”
翁华心疼的看着她说:“干嘛这么辛苦,去睡会儿吧,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谈完,我还有事找文医生,在这儿等着吧。”程诗阳说。
“不是刚开始么,估计还要很久,你先去睡吧,一会儿我找人叫你。”翁华说道。
“那样多不好,而且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呢?”
“哎呀,没事的。”
“我也没事的,我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吧。其实呢,瞌睡也就是一会儿的事,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程诗阳说完就在桌子上趴下了,翁华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程诗阳在桌子上趴了没多久,很快就睡着了。阳光从身后的窗户撒在她的后背上,很是温暖。
翁华看着她熟悉的睡颜,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一时间觉得很安详。于是,他干脆也在程诗阳对面趴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文医生和苏离之间的谈话,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进入了较为关键的问题上。
“对于那件事,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文医生问。
“印象最深的么?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印象都很深。”苏离回答说。
“听说你经常做梦,梦里最长出现的是什么场景?”文医生又问。
“印象最深的……”苏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文医生的问题。但是她看着看着,突然看到自己原本白皙的手上沾满了血液,这一冲击,让她从思考中震惊而醒。
还好,这样混乱的时间并不长,她很快恢复了常态,手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血迹。最近她时常经历这种混乱,有一次洗衣服的时候,竟然看到满盆的鲜血;有一次给叶司音抵杯子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吓得她连杯子都拿掉了……
这样的事情最近越发频繁的出现,不过还好,除了她自己,没有别人知道。不过苏离眼中认为的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却需要长久的时光来考验。
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之后,为使自己保持冷静,苏离皱眉,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心的位置。
文医生看到她的举动,问到:“你还好吗?”
苏离放下手保持原来的动作,说道:“不怎么好。文医生,我们能不谈这个问题么?您也知道,这件事给我留下的阴影很大,虽然现在有所好转,但那件事还是我很不愿意提起的。”
文医生点点头说道:“可以理解。”
郁非一个人在办公室中对着空白的转业申请表。这些天,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思考这件事,思考来思考去,一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让他很是郁闷。
正在他专心致志思考的时候,江童回了办公室。郁非看到他回来,下意识的拿起放在手边的其他文件,将那张退伍申请表盖住。
本来江童没注意到他桌上的东西,但是他这一举动太过明显,搞得江童一下来了好奇心,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在看什么东西,还遮遮掩掩的。”江童说着就已经走了过来。
“没看什么。”郁非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江童狐疑的看着他说道:“心虚了,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说着他打算去拿郁非桌上的东西。郁非死死的按住不让他看。
“什么东西,还不如我看,难不成你在看小黄书么?这么怕被人看到。”江童一边想办法移开郁非的手一边说道。
“哎呀,不是啦。”郁非一边固守阵地一边说道。
“不然那是什么?给苏记者写的情书么?”江童问。
“什么情书啊,你以为我是你啊,还用那么老套的手法。”郁非反驳的时候还不忘挖苦江童。
“哪里老套了?”江童不满郁非的评价,说道,“既然不是小黄书也不是给苏记者的情书,那就是我可以看的了,那你干嘛还遮遮掩掩的。”
“其实我一开始都没有看到的,就是因为你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我才注意到的。”江童说着已经从郁非手中把东西抢了过来。
郁非见江童已经把东西抢了过去,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我到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这么……”江童抢过东西就看,待看到文件的题头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响后,看着郁非问道:“你那转业申请表干什么,不会是给自己用的吧。”
他很期待从郁非口中说不是,但是郁非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认。
“哇,这也太让人不爽了吧,你怎么能这样,自己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天转业申请么?好歹这么久都战友了,至少要跟我们说一下吧。”江童对于郁非的这一举动很不满,一般情况下,他从来不对郁非这么说话。他的语气中,不是生气,是失望。
“不是,为什么呀,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起转业的事情了?别告诉我什么觉得当兵太累太苦了,那可不是你的作风。”江童有说道,他差点就急得团团转了。
“如果,在当兵和司音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郁非没有正面回答江童的问题,而是问道。
他的话如一盆凉水,效果很好,让不冷静的江童一下子冷静下来,他问到:“是苏记者让你转业的么?”之后他又否定了自己,“不对,虽然苏记者确实不太喜欢军人这个职业,但是她一直没有说过让你转业的事情,她不是那种以感情要挟别人的人,对吧?”
后面的话是在向郁非求证。这一次他得到了郁非的正面回答,郁非说:“不是苏记者,是她的父亲。”
“苏记者的父亲?”江童不解的问。
“嗯,你被传染病着咬伤的那天,我去市区,就是伯父叫我过去的。”郁非回答。
“苏记者的父亲,不是据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门了么?”江童问。
“是,但是为了这件事,他亲自过来了。应该对这件事很重视吧,所以才亲自过来。”郁非说。
“他怎么说的?”江童又问。
“他说不反对我和苏记者在一起,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转业。”郁非说着叹了口气,坐到身后的凳子上,一脸愁苦。
“哎~别这么灰心丧气的,又不是苏记者让你转业,还有挽回的余地。你跟苏记者两个人一起商量嘛,总会有办法的。”江童宽慰江童道,他觉得这个要求只要不是苏离提出来的,就还有挽回的空间。
“我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现在觉得不能告诉她了。她十年来一直没有得到亲人的关爱,看到爸爸为了她出门,简直高兴的不得了,她以为她爸爸不反对我们在一起,还一直在期待等回国后我们能一起吃饭,享受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那是她十年来的愿望,也是第一次里那个愿望那么近,触手可及,所以满怀期待的,等着我派兵结束,我们一起回去。我怎么忍心把这件事告诉她,毁掉她的美好的期待呢。”
郁非的考虑不无道理,不知道苏离得知事情的全部之后会有怎样的举动,或者会是什么心情,但总之失望会有的,伤心会有的,也免不了要做一个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