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和傅其先和傅蕾的对话,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我身心疲惫的回到了家里,安姨在沙发上坐着,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直视着安姨,轻声说道:"我...去过医院了..."安姨愣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些我看不清看不懂的东西。
"安姨,我累了,先睡了..."我揉着脑袋,往卧室走去。
"绣儿——"安姨叫住我,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淡淡的吐出四个字:"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回到卧室,将自己胡乱的埋进柔软的被里,四肢舒展,却舒散不了心里的这些事:傅家的乱事、安姨和安臣移民的事,还有和陆锦鹤的纠缠,这些都让我头脑发昏,不能思考,也捋不清楚。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重新扯过被子,把自己包的跟个蛹似的,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从心底往外泛凉气:
傅其先,虽然今天在医院的表现像个慈父,可这么多年来的疏离、隔阂,不会因为一次谈话一份遗嘱就消除了,何况遗嘱对傅蕾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可对于我,只是负担是杂乱;
傅蕾和小姨,本应是我最亲密的家人,可现在却是水火不容,我本是最重情义的人,可现在却不得不放狠话...
安姨,从安臣回国,一直若即若离,似有千言万语,却从没对我说什么,我很难过,从妈妈过世后,我甚至把安姨当成母亲一样,可她现在拿我当外人,这种被排斥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安臣,虽然仍然温柔,仍然是我最亲密的哥哥,可我总感觉他的眼里有和安姨一样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不说,不代表我感觉不出,我不想,不代表事实不存在;
还有...陆锦鹤,想到那厮,我就咬牙切齿,我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怎么会和这么个混账东西纠缠不清,当时答应他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是一时冲动,尽管这里面有希望陆锦鹤玩够了放手的念头,更多的却是...利用,或者,挡箭牌,我没忘记安姨让安臣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事,与其和不认识的人演戏让他们安心移民,还不如顺手用陆锦鹤,不知那厮知道我的想法,会不会劈了我?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从轻柔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安臣来了,我闭上眼,装睡,今天的我,已经没了力气去强颜欢笑。
"绣儿——"安臣柔柔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放缓呼吸,继续装睡。
安臣似乎在我床边停住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臣一直在,直到我准备放弃装睡时,安臣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抑郁都呼出。
我感觉他坐在了我的床边,轻轻的帮我掖被角,这种温暖让我眼眶发酸,我几乎想要抓住他的手,扑到他怀里,狠狠的痛哭一场,当我要动弹的时候,安臣俯下身,在我额头轻轻的印上一吻,然后,然后,湿润的触感覆在我的唇上,我顿时懵了...
这是...不是...晚安吻...吧?安臣他...
我还在震惊中,门口传来安姨的尖叫声:"安臣,你在做什么?"
我紧紧的抓住被子,继续装睡,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安臣走出我的卧室,将门关上,却隔不断门外两人的对话。
"安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安姨有些气急败坏。
"姑姑,我..."安臣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抑了很重的东西。
"安臣,你听姑姑的,准备出国,快,明天就走..."安姨似乎在客厅团团转。
"姑姑,我,我不能,我喜欢她,从小就喜欢,你知道的..."
我猛然睁开眼,张大嘴,安臣说的喜欢是指...
"安臣!"安姨的语气越来越重,音调越来越高,似乎是特意让我听见,"你忘了你爸爸说的什么了?你忘了咱们安家欠她什么了?"
安叔?这和安叔有什么关系?我几乎不敢呼吸,静静的听着一门之隔的两个在我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人的争吵。
"姑姑,我能照顾好她,我能,我能,我能..."安臣一直在重复,像是给自己信心,又像是宣誓。
"安臣..."安姨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哽咽,"你确定你真的能吗?真的能吗?"
"姑姑,姑姑..."
安臣好像也...哭了?安臣哭了?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
"姑姑...我真的喜欢她,真的喜欢,我放不下,这么些年,我一直试着放下,却怎么也做不到,怎么办?怎么办?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给不了..."
"安臣,你乖,你好好的,不要压抑自己,你说出来最好了,说出来就轻松了,然后你们还和原来一样,你出国,再也不想见,只当不相识。"
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安姨和安臣出去了,我直起身,手里还紧紧的抓着被子,满脑子都是刚才安臣和安姨之间的对话,我从不知道,这些年,安臣对我是...我只当安臣是哥哥,亲哥哥。
我试图从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找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却捋顺不清,我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大事,对我很重要的事,可我就是想不通,想不通安姨的痛心,想不通安臣的压抑...
就这样,我想着念着,辗转反侧,想着安姨和安臣,不知什么时候,我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的安臣,很阳光很灿烂的笑着,有着蓬勃的朝气,可不一会儿,安臣就长大了,身形拔高了,面容愈发的俊朗,但是笑容中却带着说不清的沉重,很沉重,很沉重...然后陷入一片阴影中...
我喘着粗气醒了过来,揉着发胀的脑袋,推开卧室门,安姨和安臣在客厅里坐着,看见我,安臣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安姨还是一如既往的说:"快洗刷,过来吃早饭..."
我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昨天的争吵根本没发生过,好像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其乐融融。
"发什么呆?"安姨走过来轻推了我一把,"快拾掇,一会儿,你哥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就要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