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他们亲上加亲咯,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怎么行,法律上叫拟定血亲,也是不能结婚的,哎呀到时候两个孩子可要受苦了——"
"你还能不能行了,八辈子打不着的事现在就开始纠结。"杜辰枫敲了下汪甜玉的脑袋:"儿孙自有儿孙福,各有因缘莫羡仙。"
今天医院平安无事,快到四点半的时候杜辰枫过来找她。
"晚上去外面吃饭吧,"杜辰枫伏在案台上:"那家餐厅很多人介绍——"
"啊?"汪甜玉收拾着东西抬头道:"可我想早点回家看小希望,说是我们领养的孩子,整天都丢给保姆像什么话啦。"
"小甜,你最近实在是太紧张了点。"男人宠溺得扶了下女孩的面颊,引得旁边的一群小护士都尴尬万分得幽幽躲开。
"你不是说我们从来都没约会过么?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了,今天就我们两个...好好轻松一下吧。"
"恩。"男人诚挚的眼光不容女孩拒绝,更何况她自己也意识到自从当了妈妈,紧张的她都快更年期逼近了,哪里还像半分天真可爱的小丫头。
"但是..."杜辰枫看了下手表:"我还要去一个病房,你跟我一块来吧。包包带着,直接走。"
跟同事们打招呼告别,汪甜玉跟着男人的脚步穿过住院部的通道。
"这里是血液科?"汪甜玉很少过来这里,因为杜辰枫也不在此处管辖办公。
"恩,这个不是我的病人,但是我需要来看看她。"
"就是这间?"汪甜玉看着门牌上的名字:"01床的赵小蕊,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嘴唇咬了咬,汪甜玉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病床上的女孩大约十一二岁,八次化疗已经叫她本有的一头乌黑长发尽数脱落。苍白的脸上玲珑的五官还能透着一丝年少的纯真,只是病魔已经女孩所有的精气神都折磨的大打折扣了。
此时她正在安睡,呼吸一起一伏,眉头偶尔轻蹙。
"我擅作主张,助养了这个女孩。"杜辰枫对汪甜玉道。
"她是孤儿么?"女孩的同情瞬间泛滥:"真的好可怜,还这么小的年纪,本该像花儿一样绚烂。"
"她的妈妈三年前也是得这个病去世的,家族遗传。"杜辰枫把女孩的被子往上拉了一寸:"她的爸爸...在一周前,被一审判处枪决,罪名是故意杀人。"
"啊?"汪甜玉差点惊叫出声,目光再次落到女孩的病例牌上,突然恍然大悟:"她...她是——"
杜辰枫点头:"她是赵新国的女儿。"
"那个败类——"汪甜玉几乎破口而出,且不说他在灾区的累累罪行,光是最后那一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烟头差点害得杜辰枫送了性命!
"嘘!"杜辰枫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女孩突然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杜叔叔?你来看我了啊!"
赵小蕊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欢快的笑容。
"恩,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杜辰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大夫说,你昨晚又发烧了。"
"我还好啊,只是..."女孩垂下头,神情骤然黯然下来:"只是我很想爸爸,他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你爸爸他在灾区救援,"杜辰枫说:"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地震,很多人们都失去了家园,也有好多受了伤的小朋友失去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杜叔叔——"赵小蕊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你别骗我了,我爸爸...他是不是在灾区出了什么事了。"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独立判断事情的能力,是最不容易被哄骗的年纪了。
"他..."杜辰枫一时语塞。
"你们是看我病重才瞒着我的吧,我爸爸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他在灾区,救了好多孩子,"杜辰枫屏住呼吸,把脸转向窗外:"后来发生了很大的余震,他为了保护那些孩子牺牲了。"
好美的一个英雄的故事,就像电流一样注入孩子的大脑。
赵小蕊的嘴唇动了动,转而微笑道:"爸爸那么久都没来看过我,我就有点猜到了。爸爸以前就说过,他是军医,根被的大夫不一样...最危险的时候都要冲到前面。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也不要悲伤。我跟妈妈的身体都不好,得了这样的病要花好多钱,还要爸爸一个人照顾...他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
汪甜玉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情绪混合着撕不破的伤感就要冲出口腔,眼里的酸涩一阵阵收紧。
她不敢抬头去看女孩的眼睛,也不敢去看杜辰枫。只听到男人软软的话语奏响:"小蕊,你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到最后一刻他还惦记着你的身体。所以,坚强一点,一定会康复的。"
"杜叔叔,爸爸他算烈士么?"
"在每一个他曾经救过的人心里,他都是烈士。"
"等我长大了,我也想要当军医!"赵小蕊甜甜得笑着,笑容给苍白的脸色晕染了一份愉悦的姿色:"像杜叔叔这样,像我爸爸这样救死扶伤!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小蕊加油哦!"汪甜玉的笑容拼命扯住泪水:"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
走出医院后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杜辰枫有些抱歉:"今天说好出来吃饭的,本不该带你去看她。"
"从灾区回来后,你就联系上了这个小姑娘对吧。"汪甜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了解眼前的男人了。
"赵新国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杜辰枫拉开车门把汪甜玉让进去:"但他首先是个父亲,作为一个父亲...我无法去评价他的对错。"
"小蕊长大后要是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好难过的。"汪甜玉叹了口气。
"她的主治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杜辰枫发动了车子:"我很少撒谎,可是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却是...却是那么平静自然。可能我只是在想,叫她人生中最后的时光里,对父亲还能有一个完整热爱的印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