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了?"外面冷,苏夏至端了一盆子玉米在屋里搓玉米粒,正好奇家里来了什么人,就见娘提着个猪头走了进来,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你嫂子家的亲戚,跟着媒婆子来的。正和你哥在他们屋里聊天呢。"苏婶子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如今看着手里的猪头真是越看越爱,几乎就想张嘴啃上一口。
苏夏至心中一动,停了手里的活计,继续问道:"那人多大岁数?"
苏婶子抬头想了想说道:"看不出来,左不过也就比你爹大几岁吧。"
苏夏至一阵烦躁,低头不在说话,拿起两根半湿不干的玉米继续干活。
"闺女,别干了,你嫂子让咱们过去吃饭呢。快点,娘也去。"苏婶子想法简单,自然不会体谅女儿的心思,生怕正屋里摆了酒席娘两个吃不上,她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我不去,这顿饭指定不是好饭。"苏夏至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去也得去。"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杨巧莲站在门口几乎是横眉冷目地说道。
五百文的说媒钱啊,好不容易有了个不嫌弃傻子的人肯娶这个废物,杨巧莲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桩亲事再黄了。
迈步进了东屋,她把苏夏至手里的玉米丢进木盆,然后连拉带拽地就将瘦小的苏夏至拖去了正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老大不小的了,难道还要吃老娘一辈子不成!"
正屋里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占据了八仙桌的两边,媒婆子没地方坐,只好依靠着门框站着。
大茶壶已经被苏春来客气的推到了陈屠户的一边,宾主正在一派友好的气氛里说着什么。
看见被杨巧莲推进屋的女子,陈屠户心中一喜,脸上笑的菊花似的都是褶子:"来...来了。"
苏春来也扭头往门口望了一眼,随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家在杏花村也有亲戚?"
"姥...姥娘..."眼睛看着生的水灵的年轻女子,陈屠户说话心不在焉起来。
"嗷,是姥娘家啊。"苏春来点点头,抄过茶壶喝了一口,又放到对方面前。
"是姥娘...老娘舅..."陈屠户赶紧摇头。
"老娘舅啊?那也是长辈,那是该走动走动。"苏春来又点了点头。
陈屠户头摇得更加厉害:"是...姥娘...老娘舅家的...家的哥哥,住在...住在..."
这回是不等人家把话说完,苏春来就拍了桌子:"这他娘地到底是啥关系吗!"
"哎呀,能是什么关系?左不过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媒婆子赶紧接了嘴,唯恐这个自己费了许多功夫说来的娇客给大舅哥这拍桌子的阵势给吓跑。那陈屠户答应给自己的二百文谢媒钱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可就到不了手里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谁家还没个三亲六故,寻常走动也是常情。"杨巧莲被苏春来这下桌子拍的肝儿都颤了,忙陪了笑脸和媒婆子一起打着圆场。
苏春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家就没有那么多亲戚。"
这话又让杨巧莲心里一惊,想着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人,这愣子总不会说动手就动手,于是装着镇定,脸上挂着一抹哭似的笑容:"相公,你又说笑!娇客第一天上门,总要好好招待,要不,我先去准备准备?"
"嗯。"苏春来语气平和地点了点头。
"那,婶子您先陪着娇客在屋里说说话儿,我去备几个酒菜。"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杨巧莲给媒婆子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见门口立着的低头不语的苏夏至,她又赶紧往外推,就怕这兄妹两个一起发了疯,那今儿这事就又得玩完。
"早上一忙活咱家的鸡还没有喂,妹妹你去剁点鸡食撒上。"言罢,又是不由分说地将苏夏至给带了出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带上正屋的房门,又拉着苏姑娘走到了灶间门口,杨巧莲一边开锁,一边低声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傻子,别不识好歹!陈屠户家里有钱,养的起你。你乖乖的嫁过去咱还是亲戚,否则..."
"否则你再把我推粪坑里去?"苏夏至慢悠悠地说道。
"你!"杨巧莲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晓。就算是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子又活了过来,她也没太往别处想。如今两个人之间的这层纸被一语捅破,惊得她冷汗瞬间就从背上流了下来。
杀人害命,这不是小事儿,若是被傻子说出去,那后果不可设想。
杨巧莲又弄不清这个小姑子到底是不是真傻子了。
她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你到底傻不傻啊?"
身前已经没有苏姑娘的影子,她这句话算是白说了。在院子里四处一看,只见小姑子已经蹲在地上拿着一把都是锈的刀剁上白菜帮子了。
不管真傻假傻,今天这算是过了大礼了,等会儿吃了饭陈屠户走的时候,一定得定下迎亲的日子,这货是决不能养在家里的。杨巧莲用衣袖抹着额上的冷汗,心里主意已定。
正屋里苏春来又开始饶有兴味的关注起了陈屠户的大秃脑袋,说了两遍让他做个帽子戴上的话。苏婶子也提着猪头进了灶间帮着儿媳妇忙活,一边很好奇地询问着屋里客人的来历。杨巧莲自是不会理她。
屋里屋外都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也就片刻便被院子里一声听着瘆人的凄厉叫声给打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拥到了门口,朝院子里张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