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主簿带着与闵大人共事了三年多的衙役班头以及六房典史各自举着百姓们自发地捐的写着'造福一方';'为官清正';等等字迹的牌匾齐齐地候在大堂里准备与他道别的时候,后堂里早已人去屋空。
与新任的平县县令交接完毕,闵岚笙毫无遗憾的离开了。
三年时间,他兢兢业业,恪守为官本份,为平县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因此他离去的时候分外的坦然。
至于牌匾与相送什么的,这些他都并不看重。
就如同他对苏夏至说的:"为夫生为丈夫,十年寒窗,总要去做点什么..."
帝都里发来的调令上很明白的写了闵岚笙到京赴任的时间。
因此赶在这个时间前,他必须举家迁往帝都。
苏夏至手里的生意已经全部入了正轨,所以即便是她离开了,只要有合适的人手去管理着,也不会怎样。
小厮已经被她正式的升任做了大管家。
这几年随着东家进进出出,几间铺子的经营与收入,苏夏至从未瞒着他,并言传身教地培养着他。
小厮成长的很快。
虽然不能如苏夏至一般的在做生意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与眼光,但是为她守着这偌大的家业是足够用了。
他对于苏夏至有着绝对的忠诚!
用苏夏至的话说就是:守诚是个好孩子!
所以她才能放心的把掌家的权利留给他。
周里正吃了官司之后,里正一职在闵岚笙才上任的时候指给了性子端正不阿的高仲武,也就是高越他爹兼着。
而高仲武的一身好功夫也让他这个里正分外的有威信!有他守着山下村和杏花村的街坊邻居们,想来也是最稳妥的了。
土地的事情有哥哥管着,只要是不出天灾,辣椒的生意还能闷声发个两三年财不成问题。
家里的一切都被苏夏至安排得妥妥贴贴,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好安排了...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咱们上路吧。"站在院子里,苏夏至贪婪的望着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对着负手立在葡萄架下的闵岚笙说道。
"嗯。"秀才点头。
伸出手去,摘下一枚已经成熟了葡萄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鲜美的汁液马上便盈了出来,带着浓郁的果香:"真甜啊..."他喃喃说道。
山下村到帝都路程不近,而且闵岚笙的调令上赴任的日期已定,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八月初六动身。
走之前,苏夏至又细细地叮嘱了小厮一番,约好了每个月都要有三封书信往来,好让家里情况自己都能知道。
临上路之前,苏夏至与闵岚笙一起特意到了娘家去告别,苏婶子抱着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说她这一走娘两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古时候交通不便,而且那时候人们的普遍寿命都不是很长,苏婶子的顾虑也不是张嘴胡说的,她是真怕自己在闭眼的时候看不到闺女...
分别总是伤感的,老娘这一哭,杨巧莲也跟着落了泪,这让苏夏至的心里非常难受,除了不断的安慰着苏婶子之外她也决定走的时候麻利出发,'十八相送';神马地还是能省就省吧!
在请了两个村子的街坊邻居们痛痛快快地吃了顿流水席后的第三天闵岚笙与苏夏至天不亮就偷偷摸摸的起了炕,给孩子们收拾利落之后,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袱准备出门。
苏夏至雇的走远途的四辆马车昨晚上就已经到了山下村外,为了怕惊动左近的街坊邻居,她让赶车的把式和护送他们上路的武师都宿在了小胖子的院落里。
两人原本想着天不亮就动身,谁也不惊动,可院门一开,苏夏至便呆住了,随即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山下村一个村子的人,不分男女老幼,此刻都默默地站在她家的台阶下面,也不知侯了多久了,他们的发梢上还打着清晨的水气...
泪眼朦胧的苏夏至缓步下了台阶,每走一步众人便聚拢一些,等她脚踩到平地的时候,大伙已经将她围在了中间。
"东家,您就打算这样走啊?"苏夏至扭头循声望去,只是她的眼里都是泪,现在又是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她竟看不清说话那人的面容。
"这样走肯定不行,我们还得坐马车上路。"苏夏至抹了把泪水,口中开着玩笑:"你们啊,你们啊...不看着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就不痛快对吧?"
"成了,这下大伙是都看到了,我和秀才也偷着跑不了了。高越..."
"嫂子?"背着一只包裹的高越在人群外应道。
"去陈家的院子让咱们的马车过来吧。既然我和你秀才哥不能偷偷地溜走,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吧!"
"知道了!"高越应了一声,小跑着往村外跑去,身后还追着哭哭啼啼的高婶子。
高仲武一把拉住了她,沉声说道:"你这是干啥?孩子跟着秀才就能有个好前程,这是多好的事!你拉着他不放手是想一辈子将他当孩子养着?"
"小四儿多大也是我儿子,儿子在娘眼里多大也是孩子!"高婶子停了步,一手抹着眼泪,一边不忘嘴硬。
"婶子,您就放心吧!"苏夏至与高婶子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因此她只能大声说道:"高越不小了,跟着秀才您就放心吧,等再过个一二年的,没准儿就能给你领回来个京城里的儿媳妇了!"
"说的是呢,这是多好的事儿啊,你说你咋还哭上了呢..."
苏夏至张嘴一番说笑,再加上与高婶子相熟的几个婆娘媳妇的起哄,原本挺伤感的场面又活泛起来,苏夏至暗自吐了吐舌头,回身望向自家的门口,见闵岚笙也正忙不迭拱手与众人告着别,说着感谢的话,而几个小丫头已经被小厮领着下了台阶,如今正在人群的外面乖乖的站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