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夏至看着指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几张票子并未去接,她心里还再琢磨着:给守诚赎身?难不成他还不知道实情么?
"少了?还是又涨了?"安逸见她不接,以为这见钱眼开的女子又要坐地起价,便皱了眉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话让苏夏至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不快。
她慢慢的抬头,面无表情的直视安逸,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子挣钱凭的是本事,该挣的,少一文也不成,不该挣的,多一文我也不要!"
"守诚为了救你自卖自身,我成全他这份情义,伸了把手,也算是救了你的命!"
"这原本是小事一桩,老子若真是想银子,你觉着把你们两个都卖了能值几个钱?嗯?"
"我看你死了老子,刚才你说的那些屁话便不和你计较了,有什么事儿回去问问守诚再来!"
'邦';!院门被从里面摔了过来,安逸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唯恐门板拍在自己脸上!
'哗啦';一声,门里已经落了栓,安逸看着眼前的还在了晃悠的门把手上的铜环愣了片刻之后算是明白了:自己说错了话,被秀才家的直接轰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进门去,所以也就不算被人轰出来...
安逸低着头背着手下了台阶,闷声不响地朝着学堂的院子的走去。
安府的车把式见主人一句话不说的走在前面,他不敢打扰,只好也悄无声息的牵着马跟在了主人的后面。
因为安逸要处理父亲和妹妹的丧事,学堂里的孩子便都放了假,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里偶尔发出声音来,是六婶子和春水娘在准备午饭。
推开虚掩的院门,安逸迈步进了院子,闻着满院子的饭菜香气,再看着门窗大开的学堂,他才觉出一阵轻松来。
几天来,入眼的都是慎人的白色以及灵堂里那铺天盖地的挽联,生与死的冷眼旁观中,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分外的思念这方小小的院落。
父亲风光了半辈子,最后不过是这样死了...
妹妹心比天高,对于安家的那点产业机关算尽,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连祖坟都不能进...
安逸在感叹人生不过如此的时候,更体会了真情的可贵!
于是他便在父亲和妹妹的丧事才堪堪处理完的时候匆匆而回。
而他自当了安家的家主之后,行使的第一次权利就是:支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
这个数字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成了刺!
那是守诚的卖身钱,为了救自己,那个傻孩子把自己又给卖了!
所以,安逸在自己有了支配安家庞大的家业权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支三十两银子,他要还守诚一份自由!
可刚才听苏夏至话里话外的意思,安逸的心已经跌入谷底...
他不信!
这是他的心结啊,守诚是知道的。
就为了攒这三十两银子,上次守诚说要给闵岚笙的女儿买份满月礼,他还心疼的差点吐血...
可,为什么守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急火燎地为这件事着急而不告诉自己真相呢?
安逸面无表情的盯着东屋紧闭的房门,半晌没有迈出一步。
"呦!安先生回来啦!"从厨房里出来倒水的六婶子一眼看见戳在门口失魂落魄的安逸之后,大声的说道:"家里的事儿都办完了?"
"嗯。"安逸的眼睛盯着东屋的房门,胡乱地点了下头。
"主子?"几乎是六婶子的话才说完,东屋的房门便'哐当';一声被打开了,小厮热切的眼神望向门口,待看清安逸的面容之后,他的眼神马上又转为淡淡的忧伤:这才几日啊,公子便又看着憔悴了许多...
"我先进屋歇歇去,您先忙着。"安逸收了望向小厮的眼神,客客气气地与六婶子说着话,迈步回了东屋。
几天未见,骤一看到安逸归来,小厮是欣喜的!
可马上的,小厮就感觉出了他身上带着的一股陌生的说不清道明的气息。
"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脸。"
方才小厮一个人在屋里正在专心致志地抄写着昨天的账目,听到公子回来他便起身冲了出去,手里还拿着纸笔。
走到书案前,小厮把笔架在砚台上,将手里的纸张也用镇纸压好,才一转身,衣襟已经被安逸大把薅住!
"别走,爷有话问你!"安逸的声音是冰冷的,带着几分安怀远说话的味道。
这样的语气,听到小厮的耳中,让他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低头,望向紧抓住自己衣襟的骨节分明的纤瘦的手掌,小厮知道,公子是用了力气的。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拳头,刺疼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辗转反侧了几个日夜之后,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场面对。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厮让自己镇定下来。
克制住无比想哭的情绪,他抬头望向安逸,徐徐地开了口:"主子,您问吧。"
尽管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掩饰,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小厮厌恶的皱了眉!
他厌恶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卑微与渺小!
明明的,自己想用一种平和的口吻去说话的,可一张嘴,仍旧是那么不争气的暴露了自己的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呢?小厮恨恨地问自己:路,都是你自己走的,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应该,你为何要委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