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这二丫头仁义啊..."
"苏婶子这个闺女没有白养..."
眼窝子浅的妇人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已经陪着落了泪,倒是再没人对着闵岚笙指指点点。
"哥,家交给你了。"又对着一直皱眉不语的苏春来行了礼,苏夏至转身拉起还跪在苏婶子身前的闵岚笙说道:"相公,我们回家吧。"
两只手握在一起,苏夏至的手柔软温热,闵岚笙的素手冰凉。
低头想看清她面上的表情,奈何她已经转了身子,只让他看到了她纤细娇俏的身影和头上盘得光滑端正的髻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如今已是妇人的样子。
闵岚笙心中一痛,默默地任她牵着自己的手掌,从众人中穿行,朝着院门走去。
"等一下!"杨巧莲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提着裙摆就匆匆地冲了出去。
苏夏至只觉手上握着的手攥得更紧了,唯恐自己丢了似的。闵岚笙像个无依的孩子紧随着她。
苏姑娘捏捏他的手掌,算是安慰。
"妹妹,女人出门子,脚不能着地,否则操劳一辈子没个闲!"院子外,杨巧莲的声音传来:"大愣子,给妹妹抱上来,你送她出嫁!"
门口一只掉了毛的老毛驴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院子里的一堆人,缰绳牵在杨巧莲的手中。
从正屋到院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到了两边,苏春来直眉瞪眼地朝着苏夏至走去。
离他近的人不禁又往后躲了躲。
苏春来小时候有个混号叫做苏大傻,直到他年岁越来越大,敢当着面这么叫他的人也是越老越少,最近几年更是到了绝迹的地步。这都是他人高马大,拳头的功劳。
他虽然平时人木讷老实,但在杏花村也是横着走的人物,皆因为他那打架不要命的个性。
走到门口,他也不说话,只用手一拉闵岚笙,示意他走开。
出乎意料的,闵岚笙并未给这个高出自己许多的大舅哥让路,倒是往前一步,把手从苏夏至掌中抽出,然后一手托腰一手托着她的腿弯就将新娘子抱了个满怀!
正在和毛驴相面的苏姑娘一不留神双脚已经离了地,一双手臂很自然的就环住了闵岚笙的脖子,口中也随着惊呼一声。
"我的娘子,自然是由我来抱。"闵岚笙声音不大语气坚决,倒是不怕身后这个浑身带着戾气地大舅哥。
"好!"人群中有人起哄叫起了好,随即有更多的人一起跟着喊了起来:"秀才好样的!"
立在那里无事可做的苏春来挑了下眉,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抱着苏夏至小心的下了院门口的台阶,闵岚笙犹豫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重了?"脑袋靠在他肩头的苏姑娘马上就感觉到了他动作的变化。
"放我下来,这不是出了门了么。"她挣扎了一下身体,马上就被秀才紧紧搂着自己的手臂给制止了。
闵岚笙咬着唇走到小毛驴跟前,手上用力将新娘子给托了上去。
好在他个子细高,苏姑娘又身材纤瘦,所以这一托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秀才还成!"打心里觉得闵岚笙就是个绣花枕头的杨巧莲也点了头,抬手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好好对我妹妹,好好过日子!"
"嗯。"闵岚笙接过缰绳,用手使劲攥着,低声应道。
"这头驴子胆子小,你不用这样牵着,只要随手一拽,它便会跟着。"看他牵驴的姿势就不中看,杨巧莲赶紧嘱咐道。
随即转头对着站在院门里的苏春来说道:"你也别站着了,赶紧回屋,娘给妹妹做了两铺两盖的陪嫁,还有几样东西,一并给送过去吧。"
再一回头,闵岚笙已经牵了驴走出了好远。
"还怕我们把新娘子给留住啊,跑的倒是快!"杨巧莲望着他们的背影捂着嘴笑道。
苏夏至没有骑过驴。所以一坐上来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等到走了一会儿之后,她渐渐地胆子大了,也不在紧绷着身子像棍子一样呆坐着。
仰头看着头顶碧蓝的天色,苏夏至呼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驴毛,觉得自己很像阿凡提,而秀才就是巴依老爷...
"我嫁人了啊..."'阿凡提';感慨地说道。
以为秀才会接着说几句什么,没想到旁边跟着的人如今倒成了哑巴,苏夏至低头,伸脚轻轻地踢了一样闵岚笙:"哎,我,好不好看?"
闵岚笙的手一直是不敢松了手中的缰绳,眼睛也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路,听见苏姑娘的问话,他扭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驴一眼,点头:"好看!"
"你看哪里啊!"苏姑娘气得又用脚碰了碰他:"看我,看我啊!你老盯着驴做什么..."
"它一直看着我..."闵岚笙说话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往远处挪了挪身子。
"你怕它啊?"苏姑娘终于发现了秀才的不对劲,在自家院子被那么多人笑话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
"幼时顽皮,曾经被驴踢过。"闵岚笙说着,又瞟了一眼身边的牲口,正好对上驴子的一双含义不明的眼睛,双方都是一惊!
"要不等一等我哥哥吧。"苏夏至见他怕成这样,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回头张望着:"不是说哥哥要跟着去送亲吗?"
此时这副画面正应了那句诗:她坐在驴上看风景,驴下的人正在与驴对望!
是的,原本就从心里怕驴子的闵岚笙简直就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了,不时的看一眼驴子,并且总觉得旁边的牲口是在呲着牙不怀好意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