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走不了几步路就回家了,咱回家吃去,早上你不是说家里还有白菜豆腐吗?"安逸扭头望着小厮,似乎直到今天才认识他似的。
"不是说肚子饿了?那咱们就去大吃一顿,算是...算是庆祝主子您大病初愈吧。"
"吃碗羊肉羹也叫大吃一顿?"
过去自己大手大脚惯了,花钱如流水,从不算计。到最后被父亲赶出了安家身无分文,他才知道了那个道理:钱难挣,屎难吃!
心里叹了口气,安逸伸手拉住了小厮的手:"爷和你回家去吃,把吃羊肉羹的钱省了吧,攒起来,早点给你赎身!"
"不急在一时。"
"其实,爷您也看出来了,闵夫人心地很好,她也并非是贪财见识短的女子,依我看,她都像是在帮咱呢!"一说到秀才娘子,小厮就满心的感激,越想越觉得这新主子人真不赖!
"两回事!"
"爷给你讲讲道理,为什么一定要赎身。"安逸心情好话就多,走的呼哧带喘的,再一说话,就有点气息跟不上了。
瞅着路边上的一块大石头,拉着小厮就要往上坐。
"不成!"小厮赶紧拉住了屁股就要落在石头上的主子:"太凉!你受不得。咱们走慢点儿,回家再歇着。"
冬日雪后初晴的天气,滴水成冰。露天里放着的石头也是冻透了的,那要是坐上去,安逸的身子还真受不了。
"嗳!你别这样儿啊,爷都不敢说话了!"
"爷跟你说啊,赎身的事儿不能拖着。你要是喜欢跟着闵岚笙的媳妇干,那也得是个自主的身子才好。"
"为奴做婢,再怎么说也是低人一头的。就算秀才娘子待见你,山下村的那些土包子也未必瞧得起你。人的嘴两张皮,好话坏话都能说!"
"你性子绵软,可爷不能让你再受这些委屈了。"
"那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去庙里一趟,看看过节前做功德的人多不多,没准儿还能有抄经的活儿。到正月十六日子还长,我还能抄一部《地藏经》。"
"成。一会儿爷同你一起去。咱俩一起抄,怎么也比你一个人快。"安逸笑着点头,就知道守诚懂得好赖,自己一说,他就明白!
走到了镇子口,小厮去了药铺抓药,因为只在这里住到正月十六,所以他也只买到了十六的草药。
早晨出门的时候,小厮以为自己要好久才能再站在这所小院门前,没想到两个时辰之后他就又站在这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思来想去竟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难怪咱小小姐怎么对闵公子示好,人家都不要她。现在的闵夫人真真的是个好人!比咱们小小姐强百倍!"
安逸开了院门,回手又把铜锁锁在了门环儿上,耳边听着守诚的话,又想起妹妹在安府的明里暗里的那些作为也是一声长叹:"我妹妹啊,就是心太大了..."
"小小姐不是心大,她是心黑!"
"呵呵!"安逸关了院门。
镇子不远就有一座名叫圆通寺的寺庙,远近闻名,香火很盛。庙里修行的僧众有百十来个,到这里做法事的善男信女也多,小厮平日就是到这里来领经书抄的。
临近年关,又是过了晌午,往日人来人往的圆通寺显得分外的肃穆。
过了山门,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通道到了圆通寺的第一处殿宇'天王殿';。这里供奉的是弥勒菩萨!
站在天王殿外,小厮整理了身上已经退了色的青衣,然后才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殿。
正身立在门口的蒲团前,小厮目不斜视,先对着笑容可掬的弥勒菩萨造像行了一个注目礼之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三起三落,每次头都磕在蒲团上,双掌向上...
行过礼之后,起身,又对着菩萨造像合十作揖后他才举目四望,见自家公子正背着手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殿里的壁画,而大殿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褐色僧衣的老年比丘僧正盘着腿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小厮并不去打搅师父的修行,而是从天王殿里穿了过去,在外面的石井台上端了水盆和布巾进来,不言不语的把供奉菩萨的香案擦拭了一遍,并把巨大的铜香炉里的燃得只剩了竹枝的残香捡了丢了出去。
给盆子换了干净的井水,依旧放在井台上,他又取了扫帚簸箕进来,将被信众们踩得发亮的黑石地面打扫干净。
再次回到大殿的时候,安逸已经围着天王殿转了一圈,此时正对着对着一面墙上的'佛本生';故事感慨:"修行不易啊...爷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这是寺庙,都说佛前不作恶,小厮知道主子平时说话就没个正行,唯恐他在说出什么不着调地话,于是赶紧走过去拉着他往外走:"主子,咱们回吧。"
"回去?咱们还没找到活儿呢!"安逸几乎是被小厮推出去的,站在殿外他不解的望着小厮:"合着咱来一趟就是帮着佛菩萨打扫的?"
"哎呀主子,快走吧!"小厮看主人胡说八道起来根本拦不住,只好急急地把他推出去拉到!
"佛菩萨清净无染,内外明澈,何须我等凡夫俗子打扫?"大殿内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听着凉飕飕的,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安逸只听得后背发毛,他忙回头望去,天王殿的大门打开着,并未见到说话的人。
"师父,我家公子说话无心,多谢您度化!"小厮松开拉着安逸的手,恭敬的对着空旷的大殿里合十行礼。
"去菩提庵问问吧,那里正月十五有香客做法事。"殿里苍老的声音似有若无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