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纪玲走后,女儿成了我最大的牵挂。周涛说,让我照顾慧慧吧。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拒绝了。
父母离婚的打击对慧慧而言将是一生的伤痕。但我也无力弥补,我对女儿说:人生就是风雨路,你只能承受。慧慧恨恨地说:“我恨你们,永远都恨。”但慧慧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儿,流泪之后便是坚强应对。她很快便适应了没有妈妈生活。
母亲知道后,便主动要求照顾孙女。从纪玲身上,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血缘是最可靠的亲情,比如说母亲,父亲去世后,她一直坚持要独居县里,我明白母亲的心,她怕给儿子增加负担,哪怕是一点点负担。但我离婚后,母亲主动来了,母亲说,我不能让儿子和孙女受苦。每一个母亲都有一种魔力,能让自已的孩子从困境中救出,母亲来了之后,家又恢复了正常。
经历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沦之后,我越来越感觉到没有婚姻束缚的自由和快乐。男人还是不要做风筝,飞不快跑不远,男人就要做鸟儿,哪怕是麻雀,也是天高任我飞。
在双重打击之后,我似乎因祸得福,我搏得了不少同情分。赵书记首先是同情者之一,他把我叫进办公室,悄悄地说:蓝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市里马上要调整干部了,你要努力一把。我泄气地说:谢谢书记关心。但我觉得没戏了。赵书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晦气似的。“上次提拔受挫的主因并不是那封信,而是另有原因。张金飚是省里有人打招呼一定要上的,这小子太活了。你不是对手。”书记见我将信将疑,便从文件柜里拿出了一大叠信函。“你看看日期,这些都是告张金飚的,有凭有据,弄了多少钱都清楚,可有谁敢去查?这年头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随手看了看,果然那些信都一五一十地把张金飚弄钱的套路和钱数都说得非常清楚,一看就知道是内部人干的。我心里稍安,同时也很不平,这么一个斗大的字认不到几个的粗人怎么就能上呢?这恐怕不是枝叶的问题,而是根子的症结了。正思量着,赵书记又说了:“市里几个领导我都打过招呼了,你趁早走走,要诚恳一点。”他把诚恳两个字说得特别重。我说:“书记,谢谢您的厚爱,我蓝桥永世不忘您的恩情。”赵书记笑笑,“别说那么多了,用自已的人踏实。赶快去落实吧。”我再次谢恩而出。
我把赵的话一字一句过了一遍。虽然话不多,但足见诚意,看得出他的确是想帮我。诚恳二字我也听明白了,可是我却很犯愁。愁的就是缺硬通货。
我和纪玲买了一套复式楼花了四十多万,包括装修快六十万了。这些钱大部分都是纪玲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直到现在还有十万元未还清,还是纪玲走之前一笔还清给了银行。现在光靠我工资是拿不出真货去诚恳的。区委办主任虽然可以做到工资基本不用,花销基本报销,可是却并没有实在的收入,这么大笔的开支是不可能拿得出,做不了账。而周涛上次给的五万早已不声不响诚恳了,怎么办?看样子只能拿房子去贷款了。
回到家把房产证找来,我傻眼了,房产证上写的是慧慧的名字。要贷款得用慧慧的身份证,而慧慧是未成年人,只能让监护人代办。而房产证上写的监护代理人却是纪玲。我总算明白纪玲为什么坚持要把房产证过户给慧慧,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保护。
我突然觉得我做父亲很失败,工作十几年,我的工资基本上都诚恳了,有时还要纪玲支持,对家里我是没有任何贡献。想到这,我忽然念起纪玲的好来,如果不是我一次一次伤了纪玲的心,她肯定不会抛家舍女重投到龚冰的怀抱。
只能另想办法了。我想起了几个平时知心的哥们,可能数字太大,也可能他们觉得有风险,总之都失败了。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几个女人身上了。
周涛是不可能了,和富二代离婚后,她只有一套别墅,境状大不如以前了。而除此之外,能一下子拿出二十万的就只有陆路了。
陆路虽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可是也捉摸不透。毕竟是上海人,涉及到钱上,会不会变脸呢?对于这个我没有底细,我粗通女人的情感,可我对女人的钱情取舍却毫无把握。还是缓缓吧。
我突然想到了老胡。这个老狐狸最终如愿当上了政协副主席。但他会不会帮我呢?我想,也许有可能。因为我是党群口的干部,也基本上是往党群口提拔的,也就是说我如果提拔很可能是进常委班子,对他老胡也是有利的,而且肯定有偿还能力了。
想到这,我给老胡打了个电话。接到我的电话,老狐狸十分意外,在一通客气之后,我直奔主题。我说老家伯伯重病,急需一笔钱,希望他能帮忙云云。老狐狸听明来意后,丝毫没有迟疑地答应了。但他说他只有十万存款,其余的他帮我去筹借。我十分惊异老胡的爽快。千恩万谢之后,我说你能借我十万就很好了,其余的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次日,老胡果然把十万元交给了我,我坚持要打个借条,老胡坚决不肯,最后在我的坚决下,他妥协了。
这十万元只是在我手中过了七个小时,当晚,它就到了该到的地方。
还差十万,十万火急!我知道官场游戏,就像农民赶集一样,趁早趁好。正愁断寸肠之时,陆路的电话打给了我,约我晚上在她的父母开的澳门豆捞吃饭。我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番,如果形势喜人就投石问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