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听风阁。
馆内香炉袅袅，轻音乐缠绵动人。
客人们此刻都散场了。
素菜馆比不得一般的饭店酒馆，客人到此不得吸烟喝酒，不得高声喧哗，来此吃饭的一般都是些附庸风雅知晓养生的人，一般晚上十点钟，素菜馆就打烊了。
服务员们正在做着每天最后的善后整理工作。
倪敏此刻在吧台电脑上翻看着这些天的流水账。
生意还是不错的，听风阁的素菜口感清新独特，装修品味也不错，再加上各种人脉关系，客人一直都络绎不绝，包厢已经到了要抢先预定的地步。
“老板，已经十一点了，”服务员小金走过来轻声说道。
倪敏抬头问道：“哦，都收拾好了吧？”
“差不多了，”小金手指着餐厅一侧，“只是那边角落里还有一个客人……”
倪敏抬眼一看，不觉皱眉，那人她自然是认识的，赵明朗，打碎她茶杯的那个人，是正南家的故交，目前在泰城大学教书，她记得他今天七点多的时候就到了，怎么一直到现在还在？
倪敏走出吧台，朝赵明朗走过去，说道：“赵教授，对不起，我们要打烊了，你明天再过来吧。”
赵明朗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哦？已经很晚了吗？”
倪敏又好气又好笑，“我们这里又没有酒，赵教授难道喝醉了？”
赵明朗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放下筷子，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品尝你们的菜一边看书，都忘记时间了。”
看样子他是喜欢这里菜的口味的，一个店的菜能把客人吃得不想走，做老板的也是一种荣耀。
倪敏心中高兴，笑道：“我们的菜怎么样？应该还合你口味吧？”
赵明朗很老实地说道：“还可以，就是有些太清淡了，感觉太没味道。”
他居然一连用了两个“太”字！
倪敏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吗？”
“嗯，”赵明朗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还有，我总觉得这个听风阁名字不像个素菜馆，倒像个禅馆，你说是不是？刚才我想了很久，如果你们餐馆叫素昧平生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别致？”
别致你个大头鬼！倪敏心中突然有些恼火，这什么人啊？脑壳坏了吧？以为自己是谁呢？一点做人的路数都不懂！尤其是想起他摔坏了她的茶杯……
倪敏眼珠一转，笑了笑，“赵教授，其实我们店还有个招牌菜，只不过今天没给你上，那菜非常有味道的，你想不想尝尝？”
“真的？”赵明朗眼睛一亮，又有些迟疑，“不过我想……太麻烦了，还是下次吧，你们厨师也要下班的。”
“没事没事，你是贵客，一定要尝尝的，”倪敏对着小金附耳说来几句，小金看了赵明朗一眼，努力憋着笑，点点头。
不久，小金从厨房里面搬了一只盘子过来，放到赵明朗面前，“赵教授，这是菌汤，老人头的菌汤，非常醒味的，您尝尝。”
赵明朗笑道：“老人头？我只听说过老人头的皮鞋，还没听说过有老人头的菌类。”
“是从深山老林里空运过来的，味道是少有的鲜美，”倪敏边说边亲自给赵明朗舀了一小碗汤，玩味着注视着他的脸，“尝尝吧，包你回味无穷。”
“谢谢，那我来尝尝，”赵明朗被她的一双又大又圆的清亮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接过碗，也没细看，低头就是一大口。
只是喝了一口，赵明朗整个人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张大嘴巴连连啊了两声，只差一口气上不来，便会倒地气绝身亡了。
他用手扼住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地咳嗽，极力想吐出刚才喝下的那口汤，但是，已经下肚的东西怎么会轻容易出来？何况只是口汤？早就滑到肠子里了！
赵明朗用手指着倪敏，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味道怎么样？赵教授……哈哈哈！”倪敏则在一侧笑得人仰马翻上气不接下气，赵明朗渐渐倒在座位上，服务员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使眼色叫人。
林正南从楼上奔下来，见此情景，也来不及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倪敏一眼，然后赶紧让服务员去拿冰镇的矿泉水。
赵明朗在喝下两大口冰镇矿泉水后，才有些稍稍觉得嗓子是自己的嗓子了，但他还是气若游丝不能说话，只是用手指着倪敏，不住地摇头。
“敏敏你搞什么鬼？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要出人命的！”林正南不满道。
“怎么会？我自有分寸，”倪敏忍住笑，“他不是嫌我们的菜没味吗？现在应该觉得有味道了吧？”
“太过分了你！”林正南皱眉，“明朗哥得罪你了吗？你要这么对他！”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酸不拉几的样子！还什么从美国回来的，我看简直像是孔乙己的亲戚！”倪敏边嘀咕着边转身离开。
林正南叹了口气，转身问道：“明朗哥，你感觉怎么样？”
赵明朗将一整瓶水都喝下了，甚至有两块冰直接吞进喉咙里，终于缓过色来，感觉好多了，喘气说道：“真是太恐怖了，我都以为自己快死了……这汤里到底是什么？”
林正南说道：“里面放了一点七星椒，平时吃起来只是有一点辣，只是它一旦遇到老人头菌，吃下去就像是万箭穿心，明朗哥，你今天回家以后再喝点蜂蜜水吧……”
赵明朗心有余悸，“我知道了。”
林正南说道：“对不起，我替敏敏跟你道歉了，这丫头今天太过分了。”
赵明朗摇头，居然笑了笑，“没事没事，我这样也算是回报过她了，我走了，”说着，他站起身出门而去。
倪敏走过来问林正南，“教授跟你说什么了？有什么骂我？”
林正南摇头，“没有，居然说是当回报你了，难道你做过什么好事？”
回报？
有趣，有趣。
这人真是有趣。
倪敏越想越觉得好笑。
林正南说道：“敏敏，我的车送汽修厂了，过会儿你送我回家吧。”
“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