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放肆之痛
这雨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斜织着一层阴郁的网，笼罩在整座皇城的上空。
“他怎么样了？”颜染夕拿着一块湿帕子过来，坐在了北辰玦的床边，将帕子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还是没有醒吗？”
“是，那件事情过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尹凄寒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而且常常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虽然太医来看过了，说他是忧思太重才会如此。可王爷这个样子，让人难以放心。”
“他本就是谦和之人，突然之间要让他做这样出格的事情，接受不了是意料之中。”颜染夕叹息道，侧过身看着尹凄寒，“凄寒，你的脸色也不好，便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便好。”
“这……”尹凄寒看了北辰玦一眼，犹豫道。
“怎么了？难道你不放心我吗？”
“当然不是，呵，尹凄寒明白，那便先告退。这里，就劳烦颜小姐多加留心了，有什么事情，可吩咐人来找我。”
尹凄寒轻轻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哥……哥……”北辰玦的睫毛动了动。眉头紧皱，呢喃道，“哥哥……哥哥……”
“北辰玦，我在这里。”颜染夕伸出手，与他的双手十指相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而此刻的隐锋致道，正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中，似梦似醒，或者，根本就不想醒来，
在幻想里生活，会不会就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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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滑掉了，真是可惜。”
北辰玦还太小，筷子根本拿不稳，一块好好的点心就这样浪费掉，喂给了大地。
“不吃了，不然就都浪费了。”
北辰珩看着弟弟失落的样子，干脆伸出手，从自己面前的碟子里面，拿起一块点心，凑到了北辰玦的嘴边。
“弟弟，给你吃。”
“哥哥，母后说不能直接用手拿东西，那样很失礼。”
“这里又没有人会看到，母后不会知道的。快点吃啊。”
北辰珩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用手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哥哥，我们一人一半，这块给你。”
“我早就吃过了，不饿。”玉京焱雪故意说道，“弟弟，都给你吃。”
“哦。”北辰玦这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看着自己的弟弟津津有味的样子，北辰珩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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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北辰玦看着自己被竹板打红的手，疼得忍不住眼泪直流。
“玦儿，你怎么躲在这里哭了？”北辰珩看到他，赶紧跑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手怎么了，谁打的？”
“呜呜，哥哥。”隐锋致道伸出手抱着他，“母后梳妆盒里面的鎏金簪子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面。可是……可是，我跟母后解释了，母后说玦儿说谎，就打了玦儿。”
“你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北辰珩单手握拳，就要跑出去，“我去和母后说。”
“珩儿，你要和母后说什么啊？”皇后刚好带着侍女来了此处，冷眼看着北辰玦，“玦儿，还不快去禁室里面抄书，还想挨板子吗？来啊，把二皇子带回去。”
“是。”
“母后，弟弟没有错，不能罚他。”
北辰玦张开双臂，护在北辰玦的面前，不让人带走他。
“是我做的，是我拿了母后的簪子玩。结果忘记拿回去了，去找弟弟的时候，就掉在那里了。母后，真的不是弟弟的错。”
“珩儿，我知道你护着弟弟，这很好。”皇后俯下身，伸出手摸着北辰珩的头，“但是，错了就是该罚，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弟弟，只是在害他。”
“母后，我没有骗你，这簪子还是我让你身边的嬷嬷给我拿来的呢。是不是啊，嬷嬷。”
“珩儿说的是真的吗？”皇后侧过身，凌厉的看着旁边的人，“从实招来，不然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可你对本宫信誓旦旦的说，是亲眼看到二皇子拿的。”
“这……”
嬷嬷顿时犯了难，陷入了选择之中，这说谎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咋办呢。
这二皇子不讨皇后喜欢，罚错了皇后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大皇子可是皇后的心尖至宠，要是说错话了，那可不仅仅是受罚那么简单了。
“母后，别为难嬷嬷了。”玉京焱雪伸出手，拽着皇后的衣袖甩了甩，撒娇道，“我和弟弟长得像，认错也是正常的。还有，珩儿是怕被母后骂，才没有告诉母后的，没有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傻孩子，你和你弟弟才不一样。下回，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跟母后说，母后直接给你拿。”
“谢母后，珩儿记住了。”
“回宫吧。”皇后站起身来，在搀扶之下离开了，看都没看北辰玦一眼。
“弟弟，没事了。”
北辰珩转过身，把手搭在北辰玦的肩膀上，却发现……
“弟弟……你怎么又哭了？”北辰珩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掉眼泪，哄道，“别哭啊，我……诶呀，别哭了，没事了。”
隐锋致道很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眼泪留个不停。
“呜呜，哥哥。”
北辰玦伸出手，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北辰珩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哥哥在，哥哥会一直保护你，永远守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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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辰玦才从回忆中醒来，看到了趴在床边熟睡的颜染夕。
轻轻的从床上起身，将薄衾盖在颜染夕的身上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人站在庭院之中，抬头看着天，独自承担着那份锥心之痛，和那份想忘又永远遗忘不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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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整理完仪表之后，站在铜镜之前，看着里面的人影，很久很久。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尹凄寒站在他的身后，面上亦无喜。
“决定好了，就不能再选择退缩。”北辰玦单手握拳，转过身，沉声说道，“走吧。”
“嗯。”
而当两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只见有人早就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皇室密卫，没想到皇兄为了杀我，连你都派出来了。”
“澈王爷，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下了地狱之后可不要来怪我。”皇室密卫眸中不带色彩，拔出自己的佩剑，向身后的人一挥手，“要怪，就只能怪王爷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了。”
杀机顿显，一个个穿着黑色衣裳的密卫，都提刀朝着两人而去。
“你们也太小看澈王府了。”
尹凄寒毫无紧张的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
就在密卫要逼近两人的一刻，两人周围也出现了一圈圈的密卫，挡下了他们的攻势。
“什么！”
皇室密卫没有想到，北辰玦居然也拥有自己的密卫，情急之下，就拿出了自己怀中的信号弹。
“想求救，也得先问过我。”
说时迟那时快，尹凄寒一个旋身，闪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王爷，是时候了。”
“嗯。”
北辰玦施展轻功，跳到了屋顶之上，朝皇宫飞去，尹凄寒紧跟其后。
而皇宫之内，北辰珩本来半躺在软榻上，饮着一壶酒。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北辰玦，北辰珩一下子站起了身，不过随后，又慢悠悠的躺了回去。
“真没想到，你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喝完最后的一滴酒，北辰珩才转过头看他。
“凄寒，你先在外等候。”
隐锋致道内心的感情，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极限，他不希望有其他的人看到。
“但……好。”烟波钓者本想阻止，可太了解北辰玦这个人了，便退了出去。
“玦儿出现在这里，皇兄很失望吗？”
“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你了，呵，没有想到，你居然还隐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是玦儿吗？”
“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如果不是皇兄视北国百姓于无物，北辰玦也不会有此实力为皇兄赎罪。”北辰玦提起手中的剑，指着北辰珩，“决斗吧，其他话就不必再说了。”
“诶呀，真是心狠呢，不过……”
玉京焱雪直接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北辰玦，任凭他手中的剑指向自己。
“我不需要与你决斗，我连剑也不会拿，就这样站在你的面前，想杀我就杀呀。”
“你……”隐锋致道握着冷剑的手，不停的抖动着，“不要太过分，我……不会心软。”
“玦儿，欺骗你自己，可是没有好处的。”北辰珩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指着自己的剑，“放下吧，你下不了手的。杀了我，你就会背上残害手足的骂名，永生永世为此所困，你逃不掉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次，你……错了。”
北辰玦再次发力，冷剑就这样无情的刺入了北辰珩的身体里，不犹豫，不留情。
“你……怎么……敢。”北辰珩死死地看着鲜血染红的剑，嘴角也流出了殷红的血液，“这不……可能……”
“就算是，我会被天下人责骂，逃不出这个梦魇也罢。可如果放任你这样的君主危害北国，害的百姓不能平静的度日，那我宁愿，取代你！”
“哈哈，哈哈，很好。”北辰玦仰声长笑，眼角却是划过了一滴眼泪，“我早该有，这一天了。”
北辰玦伸出手，把剑又往自己的身体里，没入了几分。
“北辰玦，其实早在你八岁的时候，你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实在是你命大。”
“那包梅花香饼里面，掺了毒药，如果不是浅熙，我的确早就不在了。”北辰玦侧过头不去看他，松开了剑，可手依旧在不停的抖动着，“可现在，知道真相的北辰玦，内心只有苍凉和愤恨。”
“呵呵，那你知道那梅花香饼里面的毒是谁下的吗？”北辰玦继续笑着，“是母后，你的亲生母后。”
“你们……为什么都对我如此残忍。”
“呵呵，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优秀，优秀的让人生恨。”
鲜血不断的从嘴角流出，玉京焱雪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了。体力也在快速的流失，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可尽管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想让北辰玦好过。
“隐锋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你的存在吗？为什么母后会对你恨之入骨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隐锋致道转过身，情绪异常的激动，“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呵，可你这副样子，让我能更加痛快。北辰玦，正是父皇嫌弃我没有遗传到他的天资，不是君主之才，继而对母后也是冷眼相待。就是这样，才会有后来的你。可你的确没有让父皇失望，从小就才智过人，可就是因为这样，母后才觉会更加的恨你。呵呵，呵呵，怎么样，是不是很愤怒？最后父皇遗旨是要立伱为君，可是被母后给改了，才逼得我不得不上位。北辰玦，就是有你的存在，我才要受到这般的折磨！”
“只要是为了北国，何人继位都没有什么不同。可你错就错在，不把北国当成自己的责任。”
“呵呵，可我就是喜欢看你，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却又得不到那个位置，无可奈何的样子。呵呵呵呵，那样我才会痛快。不过，我解脱了，可你只能一辈子的活在痛苦之中！”
说完，玉京焱雪的口中吐出了一片血红，闭上双眸往地上倒去。
“哥哥！”
隐锋致道抱住了他，将他紧紧的贴近自己的身体，眼泪不停的往外流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哥哥！”
一声声的呼唤，也唤不回那个与自己血脉相系的人了。
北辰玦放肆的笑着，放肆的流泪着，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从梦中醒来。
那个在儿时，承诺过要守护自己一辈子的人，此刻的身躯早已冰冷。
最后，当北辰玦恍恍惚惚的走出大门时，尹凄寒才松了口气。
“将他，安葬吧。”
北辰玦说完之后，再也支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王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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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眼眸里早已湿润一片，风吹着只觉得阵阵寒冷。
北辰玦确丝毫感觉不到，至亲之人都一个个的向自己告别，那他，还剩下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