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曲落情终
沐之离的情况虽说暂时的稳定住了，可依旧是昏迷不醒，冷黍离不敢耽搁便快马加鞭的带着他回来医治了。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季时节，而今年的白雪飘落的格外早，似是在默默为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英魂哀嚎呜咽着。
“裳儿，去取我的琵琶来。”玉暮杏看着窗外的白雪良久良久，终是站起身来，“随我去一趟沐王府。”
“公主，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莫去了吧。”
裳儿看着她一天天越发虚弱的模样，担心的不得了，走过去扶着她劝道。
“等这雪停一停，或者是等沐世子醒了的时候，公主再去看他亦是不迟不是吗？”
“只怕，到时候便晚了。”
玉暮杏将手藏在斗篷底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如今有两个多月大了，再过段时间就该显怀了。
所以，她必须得早些打算离宫的事情，越是拖下去对自已越是不利。
“诶。”
裳儿明白她这是放心不下沐之离，如果不让她去这一趟，强硬的让她呆在寝殿里只怕她也会不安。
将她的琵琶取来之后，裳儿又重新拿出了一件厚厚的衣裳和斗篷要玉暮杏换上，以防万一。
“你这是，要去看沐院判吗？”
李默澜每日都会来给玉暮杏送药，看到她这样的打扮也就不难猜出了。
“去吧，起码看他一眼，你的心也能稳下来对你自己也好。先将药喝了，凉了便不好了。”
秋风画扇端起来一饮而尽后，用手帕擦了一下，随后从衣袖里面拿出了瓷瓶想到了什么。
“暖丸，没事吗？”暮杏看着李默澜，意有所指的问道。
“无碍，若是有事爹爹早就不会让你吃了。”
“院使大人，你们在说些什么？”裳儿看他们打哑谜，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有事没事的？”
“说了，裳儿不懂药理也听不明白。”李默澜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之后，看着裳儿说道，“裳儿，让我陪着杏儿去吧，将琵琶给我吧。”
“这……”裳儿看着玉暮杏左右的为难，“公主……”
“那便让爹爹陪着我去吧，外边毕竟天冷，裳儿你也还是呆在屋子里面的好。以及，今晚我该不回来了，不必帮我准备晚膳了。”
“是。”
“走吧。”风止潭静帮她把斗篷上的帽子拉起来，才抱着她的琵琶扶着她出去了。
两人就这样走在出宫门的路上，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要是担心被别人发现，以后你要出宫的时候就让我陪着。其他的人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也照顾不好你。”
“爹爹每日来给我送药，母亲她们已经起了疑心了，若是你再时常的不在太医院告假的话就更加惹人注意了。”
李默澜小心的扶着她，生怕她摔倒，“之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有想好。”玉暮杏看着前方，内心有些许的迷茫，“等沐之离脱离了危险，醒过来之后，再说吧。”
“说到底，你虽总对他说一些绝情的话，但这心里面终归是放不下他。这个心结你之前可以不解开，但是现在必须慢慢的放下，就算是为了你的孩子。”
走到宫门外，走上了马车，车子缓缓的往沐王府而去。
沐王府
“别太担心了，太医不是说过了吗，小离会醒过来的好歹没有性命之虞了不是吗？”沐修篁伸出手，搭在贞心的肩膀上，“你这样守了几天几夜，去休息一下吧，不然的话你也撑不住不是吗？”
“他只要有一日不醒过来，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贞心紧紧的握着沐之离的手，“这孩子，太苦了。从他认识那杏儿以来所经历的日子，我就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答应他回京城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歹他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沐府世子，能变成现在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不枉费他这两年经历的这一遭。”
盈笑走了进来，帮他们通传道，“王爷，王妃，李院使和杏公主在外等候着。”
“让杏公主回去吧，此刻见到她，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贞心将沐之离的手放回了锦被之中，掩实了被角，“况且外边天冷，她自己身上不是还有旧疾在吗？那就更该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杏儿也是一片好心，就这样下了逐客令，未免也不尽人情了些。我出去一趟吧，见见他们。”
沐修篁知道贞心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此刻她的心中有气尚未消除罢了，也不勉强便跟着盈笑先走了出去。
“沐王爷。”
“李院使。”
沐修篁出来后与李默澜略微颔首，打了招呼。
“杏儿，你不是素来怕冷的吗？怎么天寒地冻的还来了这里？”沐修篁一碰她的手，一片冰凉，“先去书房里面坐会暖暖身子吧，贞心现在在里面陪着小离，稍后再来便是了。”
秋风画扇听出了沐修篁的话外之意，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沐王爷，我不进去在这里就好了。”
“这……”
“给，拿稳了。”李默澜只是将手里面的琵琶递给了她，转身对沐修篁说道，“沐王爷，随她去吧。”
“真的没事吗？”
沐修篁看着这两个人，又确定了一遍。
“无事。”
“好吧。”沐修篁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对着盈笑吩咐道，“盈笑，帮我们泡壶查来。”
“是。”
这两个人走后，玉暮杏便坐在了一旁的青石上，将琵琶放在自己的膝上拨弄着上面的丝弦。
琵琶声传进房间之内。躺在床上的冷黍离睫毛动了动，手指微钩。
就这样，玉暮杏抱着琵琶坐在外边弹了一夜。
次日清晨，雪又稀稀疏疏的下了起来。
而沐之离房间的门被打了开来，走出来了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
“你是不要命了吗？”沐之离站在她的身后，将伞移到了她的头顶上，“那年你陪着幽兰在高楼上练习祭舞的时候，光是吹了风就发了病。而今是雪夜你却在外整整的呆了一夜，玉暮杏你是想让我的心痛死吗？”
玉暮杏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弹着琵琶，直到这一曲落下。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便代表你没有大碍了。这首曲子我已经弹完了，而你对我的感情也该终了了，我们两个该散了。”
暮杏背对着他，站起身来，抱着自己的琵琶就打算离开。
油纸伞跌落在地，雪花肆意的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白兰坠露尽管很虚弱，但是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很紧很紧。
“秋风画扇玉暮杏，到现在，你还不敢表露出你的情吗？哪怕是强忍着伤到了自己，也不愿意去正视它吗？”
“沐之离，我们就不要相遇。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一身。”
狠狠的甩开了自己的手，玉暮杏离开的毫不留情。
“小离，小离！”
贞心看着沐之离往地上倒去的身影，赶紧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抱住了他。
而玉暮杏也没有往前走远几步，眼前突然一阵晕眩闭上了眼眸，倒在了雪地上。
双思宫
“你还在为了沐世子的这件事情而发愁吗？”冽风瑶看着他眉头深锁的模样，忍不住的问道，“这婚书放在桌子上那么久，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呢？”
“黍离现在是进退维谷，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冷黍离直接硬生生的给自己灌下了一杯茶水，可心里面的郁闷还是没有减少，“沐之离在战场上为了救我而生死未卜，将杏儿赐给他是他的请求黍离答应了。可是祭天时，这卦象又告诫杏儿不可以逆天行事，不然就会不得善终。一边是黍离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边是最疼惜的妹妹，你说该如何抉择？”
“陛下是一国之君，答应了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反悔，可是也不能让杏儿有性命之虞。这件事，确实是难办。”
“诶，他们两个人，如果当初能在一块早日大婚的话，现在一夜就用不着我这般烦恼了。”
“陛下，臣妾有些话但不知是否妥当。”雕霜沐雪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拿起了那张婚纸，“槐婕妤曾说冷慕两国交战只能留下一方，可这次的战争结束了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与她当时占卜的内容有差距。可见，世事难料没有完全确定的事情，所以陛下不妨先问过杏儿的意思。或许，她的命格也是占卜失误导致的，并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
黍离抚摸着手指上面带着的扳指，看着那婚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冽风瑶将塔放在了冷黍离的手边，也不着急，等着他自己做出那最后的决定来。
“黍离去一趟‘残荷听雨’吧，问问她的意思。”
残荷听雨
在玉暮杏被送回来没多久之后，她便醒了过来，盖着被子半靠在床榻上。
而梨娘也正坐在床榻旁，端着药碗给她喂药。
“怎么了？寒症又发作了吗？”繁锦辞梦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以为她又是病发了，“是这‘残荷听雨’里面的炭火，备的不够足吗？是该让内务府的人上点心，将东西先给你送来备足了才是。”
“她在沐王府里面弹了一夜的琵琶，方才才醒过来。”梨娘对她也是无话可说了，“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你去过沐王府，去见沐之离了？”
“是。”
“梨娘，让我与杏儿单独的说几句话吧。”冷黍离说道。
“嗯。”梨娘放下了手里面的碗，走了出去。
“你不是一直说对他没有感觉的吗？那为什么还要口是心非的去沐王府关心他？说到底，你不是真的放下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只是听闻他为了救哥哥身受重伤，才去看他。”玉暮杏将心思撇的干干净净，嘴硬道，“况且，他也是太医院的院判，于情于理我作为下属去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冷黍离看她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干脆也将来意说明了，“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他向哥哥请求将你赐给他，你说我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这件事，只怕他做了不止一次。”秋风画扇靠着有些累了，“哥哥是知道我的性子的，那么也定然知晓怎么做，何必来多此一举的问我？”
“可这次，是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跟黍离说如果这次他能够活着回去，便让黍离答应给你们两个人大婚。你方才也说，这黍离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哥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如实的告诉我。”玉暮杏认真的问道，“如果，沐之离他不是冷国之人，而是一个国家的国主。他提出要求，只有跟我联姻才肯与冷国和睦相处，可我并不爱他。要是这样的事实，哥哥会为了冷国的未来而牺牲我的幸福吗？”
“不会。”繁锦辞梦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我说过很多次，我只在意小家里的每一个人。所以就算之离是君王你若不愿嫁，我也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就像凝弦一样，她如果不想嫁到幕国主，哥哥就算是和慕国主再兵戎相向一次，也绝不会去牺牲凝弦的幸福的。”
“哥哥。”玉暮杏突然之间，眼眶就湿润了，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杏儿，你不必觉得为难。你当真不愿意嫁的话，哥哥自会帮你回绝了这之离的请求。”
冷黍离在来之前还尚在纠结之中，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玉暮杏的时候仅仅只剩下了，她能健健康康活着便好的念头。
“有哥哥这句话，杏儿便满足了。将这婚纸给我吧，我写，哥哥成全便是了。”
暮杏亦是不希望他为难，便将这请婚书拿了过来，“这大婚之日也不必特意的挑选了，最近的日子便可以了。你们既然曾说过沐世子对我一往情深，那么他必定早有想娶我的念头该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早些完婚，也是早些了却一桩心事。”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黍离不希望你是为了我，而逼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杏儿是心甘情愿的，不为任何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