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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前庭幽兰

沐王府

被沐之离打昏带回的玉暮杏,总算是有了一个安稳觉睡,一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转醒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玉暮杏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酸疼,“是他把我打昏带回来的吗?”

“杏公主,你醒了?”

盈笑估摸着这个点差不多了,便端着洗漱的铜盆进来了,没想到她还真的醒了。

“你……我该是见过的。”玉暮杏看着她,思索了一会,“你叫盈笑,可对?”

“难为公主还记得,盈笑是特地来服侍公主梳妆的。”盈笑走到床榻旁,帮着玉暮杏从床榻上起身,伸出手帮她揉着脖子,“少爷的手劲该是没控制好,所以公主到今日了还会觉得疼。”

“盈笑,这里是沐世子的房间吗?”

玉暮杏发现这周围的摆设都有木兰花作为装饰,而且色调都以清冷的颜色为主,不难猜出。

“是啊,公子昨日把公主带回了这里,呆了一会之后就走了。而且吩咐盈笑,要好好的照顾公主。”盈笑将帕子浸湿递给她之后,才拿起梳子,帮她梳着头发,“公主莫怪盈笑多话,你和我们家公子啊还真的是一个性子,好逞强好独当一面往往都是考虑自己的少在意别人的多。”

“沐世子若是知道你在背后这样子说他,估计你又免不了一顿罚了。”

暮杏跟盈笑说笑着,悲痛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可是当她想到今日要去送幽兰最后一程的时候,睫毛又慢慢的垂了下来。

“公主,盈笑是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了吗?”盈笑看她突然之间心情低落的样子,担心的问道。

“没有,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听她这样说,盈笑也不再多言了,默默地帮她梳妆。

等收拾好了一切之后,玉暮杏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沐王爷……”秋风画扇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抱歉,是吓到你了吗?”

沐修篁缓缓地转过身,含笑看着玉暮杏。

“是杏儿失礼了。”

“盈笑,你至厅堂与夫人还有少爷说一声,杏公主与我在亭子里面用早膳,就不过去了。”

“是老爷,盈笑这就去。”

“杏儿,可愿与我一同用早膳?”

“沐王爷好意,杏儿自当不能推脱。只是,有劳沐王爷费心了。”

“那便走吧。”沐修篁笑着,伸出手很自然的牵着玉暮杏的手,带她过去了。

亭子内

桌上的早膳并没有为了彰显身份而准备的很丰盛,只是简单的一些小东西外配上一碗白粥。

“不知道为何,杏儿竟开始羡慕起沐王爷来了。”玉暮杏放下碗筷之后,用帕子擦过手以后,浅笑着和沐修篁闲聊了几句。

“羡慕什么,任何的生活方式都是自己选的不是吗?杏儿注定是那个要忙碌之人,若真让你哪天空闲下来了,你反倒该不习惯了。”

“是啊,太多的放不下,才会让自己疲惫不堪吧。”

“我虽在这王府之中甚少出门,但我却也不是不问天下之事。杏儿,谢维桑和这时疫之事当真是难为你了。”沐修篁也是把她真正的当成自己的一个女儿,所以难免的会心疼,“有时也会觉得不公平,这上天为何要让你一个弱小的女子承受那么多的东西。”

“这就是命吧,杏儿该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受到的苦难便是加倍了。”秋风画扇摇了摇头,看着沐修篁,“只是没有想到,因为我的缘故让那么多的人受到了伤害。甚至还让幽兰为了我,牺牲了生命。沐王爷,我曾想过,要是我没有恢复公主的身份我不是玉暮杏,只是太医院里面一个小小的院士雨落桐花李沐清,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该改写了?”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去设想那些不存在的假设吗?正是因为现状让他们不愿去面对,不愿去忍受,是一种想要逃避的说辞。我所认识的杏儿,不是这样一个会逃避的人,所以你莫要让我失望。”

玉暮杏算是看出来了,微微侧头嘴角微微勾起,“原来,沐王爷请我用早膳是假,想要引导我才是真的。”

沐修篁站起来,走了几步耍赖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管怎样,杏儿都多谢沐王爷的关心和款待。幽兰逝世定是要为她准备妥当送行的,杏儿得先回宫去了。至于沐世子那里,劳烦沐王爷替我转告一声多谢了。”

“要说谢谢,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而是要让父亲转告我?”

好巧不巧的,沐之离走了过来。

“父亲,之离送杏儿回宫,不必担心。”

“你们两个一路,我自是放心,快去吧。”

沐修篁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家的儿子一眼,笑而不语走出了亭子。

“该走了,愣着做什么?”

沐之离牵着玉暮杏的手,就往外边走去,难得的玉暮杏也没有反抗他而是任由他牵着。

“你的手真凉。”沐之离微微皱眉,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掌心当中。

“你这样牵着我,该怎么走路?”

“路是照样能走,就不知道你,是否在意怕被人看到想挣脱。”

“罢了,随你想怎么牵着吧。”暮杏此刻的心里面有着一堆的情绪,也不想去管沐之离想干什么了,但有件事情她还是要算账,“我还未说你,昨日下手真够重的,估计压根就没有想到我是个姑娘家,可对?”

“杏儿,有一点你该忘记了。”白兰坠露虽然抱歉,但也只能无奈的解释道,“我在宫中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武学,长时间的沉淀突然找到了一个口,自然力道会偏大。”

“所以,我就成了无辜的那一个?沐世子,你可有想过,若是我出了什么差池谁解决?”

沐之离看着她,认真的说道,“那么,我便只能一辈子养着你,看着你了。”

“谁要你养……”玉暮杏将自己的手拿了回来,有些脸红的走上了马车。

我不知想养你一辈子,还想守着你护着你爱着你一辈子,你可知?

沐之离苦笑了一下,也上了马车,车夫便挥了一下手里面的鞭子车子往前走去了。

清极不知寒

原本就装饰的清冷的‘清极不知寒’今日又挂满了白绫和白帐,让原本就冷到极点的住处越发的增加了冷意。

幽兰的母亲在她儿时就已经去世了,所以给幽兰换上最后一身衣裳梳妆戴簪的事情,就落在了冷别韵和冷凝弦的身上。

“幽兰一向喜欢暖色,我特地的让尚宫局给幽兰做了这一套衣裳,凝弦你看看合不合适?”

冷别韵红着眼眶,将旁边的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套杏黄色的衣裳,上面还特地的绣上了栩栩如生的仙鹤。

“就算是再美的衣裳,幽兰也是看不到了,大姐觉得合适便好。”

冷凝弦这一生,可以说是从没有为了什么事情而伤心难受过。

可这一次幽兰走了跟她最亲的妹妹离开了,凝弦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眼泪’,什么叫做‘欲断魂’的情绪。

“只希望幽兰她,下辈子不用再受这疾病之苦,快快乐乐的生活。”

“凝弦,母亲。”

回到宫里之后,玉暮杏先是到了‘残荷听雨’里换了一身素服,随后才来了这里。

“锱衣见过凝弦公主,长公主。”

“锱衣也来了,你们几个姐妹素来要好,幽兰若是知道你也来陪她了,想来也是会欢喜的。”

冷别韵用帕子擦着眼泪,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给她们两个人腾出了空间。

“凝弦,你还好吗?”秋风画扇坐下来之后,伸出手握着凝弦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救不了她。”

“你何错之有?”冷凝弦将她耳边飘落的几缕发丝拢回了耳后,摸着她的脸颊,“幽兰的离开,最难过的人当是你才对,你可好?”

“昨日已经撕心裂肺的哭过一场了,在来这里的时候原本也是控制不住的想哭。但是幽兰不希望我们为她伤心难过,她希望我们笑着送她离开,所以就算是再难过我也会笑着送她离开的。”

“凝弦公主,杏姐姐特地给幽兰做了一套衣裳。原本是想等幽兰病好了之后在送给她的,可没有想到……诶。”

玉锱衣将盒子打了开来,转过来给她们看。

不同于冷别韵让尚宫局准备的衣裳,玉暮杏所做的是用荼白色云锦衣料打底,用墨绿色与鹅黄色绣线勾勒出幽兰的样子。

“阳和布气兮,动植齐光;惟披幽兰兮,偏含国香。吐秀乔林之下,盘根众草之旁。虽无人而见赏,且得地而含芳。”寒漪清涟伸出手,摸着这衣裳,“杏儿,你当真懂她。”

“我看,还是把杏儿做给幽兰的衣裳给她换上吧,凝弦你看如何?”冷别韵看着她们几个姊妹,又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这是杏儿亲手做的,让幽兰穿着才能更暖和。尚宫局做的衣裳再怎么华丽漂亮,也终究比不上自家姐妹的心意不是吗?”

“是,大姐说的是。”

四个人帮着冷幽兰换上新衣裳之后,玉暮杏将幽兰抱在怀里,让她们帮忙着梳妆。

幽兰,你说喜欢有人这样子抱着你的感觉,那么三姐就这样子紧紧的抱着你用自己的温度暖着你。

来世,愿你莫要再这般受苦了。

而在‘清极不知寒’的外面,玉良辰,沐之离,冷云愁,冷黍离几个人静静的站着,亦是悲痛。

“之离,黍离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身为君王冷黍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哭泣失了身份,哪怕是他自己的妹妹也不能破例。

所以,冷黍离心中的悲痛当是最深,可他偏偏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而今,他所能做的,便是好好的保护他在意的人不要再受到伤害。

“陛下请讲。”沐之离听得出他语气里面的酸涩滋味,也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先答应了下来,“之离一定做到。”

“这次疫病背后真正的秘密,不要让杏儿知晓,就让她当成简单的一场灾难便好了。”

“之离明白。”

“皇兄,难道这次的疫病另有隐情不成?”冷云愁听他们这样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难道跟慕渊城有关,那么幽兰她也是……”

“惠王爷,一切心中了然便好了。”玉良辰提醒道,“陛下会这样说,定是有他的打量。”

“这笔帐,日后,我也定会跟慕国算回来的!”冷云愁忍住心中的怒火,将手放了下来,又问,“谢维桑呢,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人。”

玉良辰叹气道,“该是怕遇到这种场面,所以在状元府里面躲着没有来吧。”

“他的妻子现在就躺在里面,他身为丈夫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吗?我去找他。”

“诶,云愁。”

冷黍离刚想阻止他,但是冷云愁已经没影了。

“陛下,谢维桑想来此刻内心也不好受,让云愁帮他宣泄一下也好。”

状元府

谢维桑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的酒了,都说一醉解千愁。

可是为什么只有他越喝越是想哭,越喝越是不能忘记,甚至还觉得这酒很苦。

“想哭便哭吧,你这样子忍着,我看着都难受。”凡羽漪陪在他的身边,也不拦着他,“如果你觉得我够格的话,也可以将自己心里的话说给我听。”

“就算说了,你如何能懂,那倒不如不说。”谢维桑又拿起了一壶酒,往嘴里面灌着,红了眼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如何能感同身受说出来的安慰也只是不痛不痒罢了。你能这样子陪着我,我就已经很满足很感谢了。”

“你又没有了解过我,你怎知我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都悲伤成这样了,还有这个心情说教,我看你也当真是没救了。”

“呵,我说教我何曾说教过?这本就是事实不是吗?说出来既然是没有用的东西,说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不想说,那便随你吧,我不多说什么了。”

凡羽漪无奈的叹气,将手放在自己的身前。

当初他因为玉暮杏而肝肠寸断的时候,也是谁都不想告诉,到后来自己挺过来的。

想来,谢维桑也是一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