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求有心
“你错了，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夺位的兴致，更没有什么以退为进的策略。”冷黍离让红衣女子退下之后，苦笑道，“你相信吗？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要做这个皇帝。”
“那你还……还……”青城酒客忽然觉得，繁锦辞梦这个人很难看懂，但是又心境简单澄明的，让人佩服。
“我虽然清心寡欲，但是不代表是能够让人随意的搓圆捏扁的，更何况要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别国吞并，我可做不到。”
“按照你的意思，这场皇位之争，很有可能是慕国的皇帝，精心策划的？”
“你错了，当今慕国的当位者黯霄玄翼慕渊城，的确是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是要直接插手搅局，也并非易事，除非慕渊城的能力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巅峰。”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
冷黍离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皇子内战，冽家覆灭，可以看出此人，对我们国家内部的结构十分的了解，不像是慕国的人。所以我估计，父皇还在位的时候，慕渊城就已经和朝中的大臣，有所勾结了。”
“原来他也干这种事情，那你查出来，是哪个奸细了吗？”
“为夺利益，不择手段，很常见。”冷黍离又坐了下来，往茶壶里面添了一勺水，“可惜那人埋得太深，我查不出来。”
“我突然觉得，你要是做了皇帝，慕渊城一定会被你气疯，你们两个人，一定会杠上。”源无式来了兴致，“那以后的戏码也一定会很有趣。”
“你这看戏的习惯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冷黍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从慕渊城百般阻挠的情形看，我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而他也是一个好的对手，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你就是要跟他来一场王者之争了。”
“是。”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既然在我的国家里面安插细作，我也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黍离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雨阁的暖玉生烟蝶盈素已经被我派到慕国去了，那你可愿意到慕国去，即便是有来无回？”
“我进来的时候就说过，慎王府会全力的帮助你。”源无式看着他，正色的说道，“青城酒客愿意前往，而且万死不辞。”
“好兄弟。”冷黍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后的两年，冷黍离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谋略，一扫阴霾，真正做到了明君二字，让百姓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在尽得民心和众人的举荐之下，冷黍离成功豋位，该国号为“冷”。
十年的黑暗动荡，就此落下了帷幕。
守孝期满，冷黍离追封先皇冷壁为睿英宗，也下达一份诏书，任雕霜沐雪冽风瑶为后。
在皇宫众人，忙着封后的事情不可开交的时候，作为新娘的冽风瑶确是全然不上心，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风瑶，这是从宫里面从出来的彩礼单子，你看一下。”澜霏拿着一本绣着团锦花样的红色册子，走过来递给了倚在树下看书的冽风瑶。
“拿走，你就跟他说，什么都由他安排好了，我没有意见。”她把书往下面翻了一页，看都不看那册子一眼，“只是要成亲的那日提醒我一下即可。”
澜霏与她从小一块长大，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便也不再多言，拿着册子，找来一个丫鬟，去回了前来送帖子的人。
“瑶儿。”尘无依在得知，冽风瑶即将大婚的消息后，从外快马加鞭的赶回，如今还能看出身上的风尘迹。
“师傅。”冽风瑶放下书本，飞奔而去，抱住了尘无依，“师傅你终于回来了，瑶儿可想你了。”
只有在轻舟泊寒的面前，冽风瑶才会一改冰霜模样，像个邻家的少女一般，可爱烂漫。
“都快大婚的人了，还这样子粘着我。”
“但是师傅不嫌弃，不是吗？”雕霜沐雪这才松开了他，对着澜霏说道，“澜霏，去泡一壶茶来，再准备几份点心。”
“不用准备了，我随后就走。”尘无依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去烹茶的澜霏，“我今日只是过来，看看你。”
“几年未见了，如今难得再相见，师傅也不愿意和瑶儿说会话，多呆一会。”冽风瑶顿时有些失落。
“师傅今日要入宫一趟。”不忍见到她失落的神情，尘无依放软了语气，“莫要如此，你大婚那日，师傅也会在，总能够见到的。”
当到冽风瑶的住处，送彩礼单子的奴才，战战兢兢的走回来，告诉冷黍离冽风瑶什么都没有看的事情之后，冷黍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怪罪他，而是挥手让他下去了。
“皇上，冽风瑶这样做，的确是太过分了。”长孙凛知道之后，似是在抱不平，“你用心的准备了大半年的彩礼，而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又有何妨？”冷黍离只是拿着，沾有朱砂的毛笔，在奏折上批阅着，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若是没有这样的性子，就不是冽风瑶了，也就不是朕要迎娶的妻子了。”
“陛下对她也太过纵容了。”
“纵容吗？长孙凛为何不这样子想，风瑶的家人在十年动荡的时期，早已经遇害，如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大婚的那一日，甚至没有任何亲人来给她祝福，送她出嫁。朕的这份礼单送去，就算准备的东西再怎么的珍贵精致，对她来讲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是……”长孙凛还想再说，但是被侍卫的通报声，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锦王爷求见。”
“是尘无依。”繁锦辞梦放下毛笔，说道，“宣他进殿吧。”
“是。”
过了一会，尘无依就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臣轻舟泊寒尘无依，见过陛下。”
“免礼。”
“谢陛下。”尘无依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臣有一事要与陛下商讨。”
“既然表兄有事商讨，那便去御花园吧。”冷黍离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甩袖负背，走了出去，“长孙凛，就不用随行了。”
“是。”长孙凛应声道。
御花园里面的花开着正好，随处都可以闻到花香，因为要准备冷黍离大婚的事情，所以今年的百花宴并没有举行。
寻了一方水榭，冷黍离径直走了进去，坐了下来，回头看到尘无依只是站在较远处，一副君臣分明的神情。忍住想笑的冲动，他只好对尘无依说道，“表兄也过来坐吧。”
“是，臣遵命。”尘无依这才走过来，坐下。
“表兄如今是与黍离生疏了吗？”
“诶，无依不敢，只是如今的情形，早已经不是原先简单地表兄和表弟了。”尘无依无奈的说道，“虽然这也不是我所愿。”
“罢了，一时的不接受也是正常。”冷黍离直截了当，“今日是为了风瑶的事情而来吗？”
“是，我便直说了，瑶儿虽然把雨阁交给了你，但她的心里并没有你。”
“她心里无我，黍离怎会不知？我本无娶她之意，当初只是答应会找出杀害她家门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瑶儿是自愿的？”尘无依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后宫争斗，尔虞我诈，如今却甘愿被困于深宫之中，这真不像她。”
“表兄错了，这才像风瑶。”冷黍离苦笑了一下，凝眸看向远方，“她只是把我当做还给冽家清白的一个工具，而我只把她当做我的妻子，我不强求她对我动情，只要我的心中有个她，那样就够了。”
“自古以来，儿女情长的帝王都是结局凄凉。”
“表兄从哪里看的出来，黍离像个帝王了吗？”繁锦辞梦展了一下衣袖，张开手臂，笑着问道。
“这……”尘无依细细的看来。
只见他一身石青色的宽袖直襟长袍，腰束荼白色祥云纹宽腰带，腰带上只挂了一枚玉佩，墨发只用一根发带扎起，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倒真的没有帝王的样子，反倒有种深居简出的公子样。
尘无依也是对他无奈了，笑了一下，“果真不像，哪有皇帝会和你一样，这般的随意。”
“那便是随意了，大隐隐于朝，古人的智慧，黍离只是照搬了。”
“黍离，我相信你会对瑶儿好，但作为她的师傅，也算是她的兄长，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你总会有扩充后宫的一天，就算她是皇后，这个身份也不能护的她万全，所以你要承诺，不会让她受伤，不管是心还是人。”
“黍离的心可大可小，大了可以关心天下的百姓，小了在意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表兄可是相信？”
尘无依看到繁锦辞梦认真的表情，点了一下头，“我相信。”
“表兄相信便好了，黍离还有一事劳烦。”
“你说。”
“风瑶的亲人都已经逝世，因此要是用冽家小姐的身份出阁，我怕会引起朝中老臣的反对，对风瑶也是极为不利的。”冷黍离思索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说服慎王爷和慎王妃，让他们同意认风瑶为义女。”
“这个决定，对瑶儿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做到。”
“那先谢过表兄了。”繁锦辞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歉疚，“黍离政务繁杂，不便久待，还望海涵。”
“无依不敢。”轻舟泊寒听到他这样子说，也赶紧站了起来，作揖到，“为了政务而忙碌也是应该的，倒是我耽误了你许久的时间。”
“呵，表兄也是客套了。“冷黍离虚扶了他一把，”那么等到大婚之日，也希望表兄能够作为风瑶的亲人，一同出席。”
“是，无依记住了。”
宫外
玉暮杏手里拿着一张药单，往药铺而去，不负以往的暖心和温暖，而是面色清冷，让人觉得可亲而不可近。
“杏儿姑娘，又来这里抓药啊。”老板与她是老相熟了，接过她的药单，笑呵呵的从柜子里面拿出一昧昧的药材，放在秤上称好。
“恩，麻烦老板了。”玉暮杏只是露出浅笑，点了点头。
十年来，玉暮杏作为李默澜的养女，日月的学习医药之理，已经有了一定的造诣，如今在皇宫里的御药房当值。
私下的时候，她会恢复女子的装束，用杏儿这个名字，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一些贫困的人们，会免费为他们治病，虽然为人冷了点，但让人依赖信任。
而在众人面前之时，她就会换上男子的装扮，用李沐清这个身份，洁身自好，不与过多的人交谈，也没有相信过人，让人觉得他十分的不合群，甚至还有些虚伪讨厌。
“呵，杏儿姑娘客气啦。”老板把药倒在牛皮纸上，包好再用绳子系好之后，才交给了她。
玉暮杏接过药之后，默默地拿出一些银两放在了柜台上面，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个新来的伙计，好事了一些，凑到老板面前，偷偷地问道，“老板，我看这个杏姑娘常常来这边抓药材，算是熟客了，为什么不少收她一点钱？”
“你懂什么？”老板把钱收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杏儿姑娘，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就算少算她一些钱，她也知晓，当面虽然不说，但是下回来抓药的时候，就会一一补上，从来不少给一文钱。”
“还有这样的人，真是不正常。”
“我看你才不正常，打听那么多干吗，还不干活去。”
“哦。”伙计这才停止了八卦，讪讪的回去干活了。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疾速而行。
冷别韵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知不觉眼角就泛起了泪花，离京十七年了，如今再次回来却是百感交集，一切都变了。
黍离还好吗？母后还好吗？
还有……
还有，她的女儿，如今是否在好心人的照顾之下，已经茁壮成长起来，亭亭玉立了？
她们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放下了车帘，冷别韵靠在车厢上，整理着心情，去迎接属于她的一切。
而此时，玉暮杏拿着药包，心里面正在想着一些事情，没有发觉已经站在了路的中央。
赶车的小厮也发现了，勒马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大声的喊道，“快躲开，小心啊！”
玉暮杏这才回过神，发现马车中朝着自己而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未完待续）